若是他日,发现不是这么个事儿,那不就是他欺君了吗?
“一个多时辰……”翟睿霖低喃了一句,继而道,“云公公,去替朕宣旨,召林檎进宫!”
既然一个时辰的效果,那他叫她进宫秉烛夜谈,还能现不出她的真容来?
一想到,今夜就能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能够落下,翟睿霖竟难得的,竟然也会像一个少年一般,隐隐激动,失了分寸!
话落之后,却不见云公公动作。
他侧过脸,幽深的漆眸凝着云公公。
“云公公?”
云公公这才立马哆嗦跪地,“皇上,老奴有一言,斗胆请皇上恕罪。”
这云公公是先皇身边的老人,也是看着他长大的。
翟睿霖对他一直都是几分厚待的。
亲手俯身将他扶起,“有什么事,你但说无妨。”
云公公这才像是松了一口气般,望着男人,言辞恳切,“倘若林檎将军,真是苏小姐,那皇上揭穿她身份之后,当如何?”
闻言,翟睿霖一怔。
当如何?
他寻了她五年,等了她五年,从来没有谁,有林檎那么像她苏奚鸢。
见到林檎,他的脑子里只有求证,只有苏奚鸢。
一门心思地,想要看清那银色面具后的那张脸,是不是他朝思暮想的容颜。
可是却从未来得及去思考,如果是呢……
他当如何?
见男人动容,拧眉陷入了深思,云公公才又提了一句,“皇上,这后宫里,还有那么一位在。如果林檎将军真是苏小姐,怕是不肯善罢甘休的……”
一句话,让翟睿霖猛然醍醐灌顶!
东流阁。
昨日的雪,一直下到今日寅时才将将停歇。
虽雪不大,但也能为整个墨都覆上一层薄白。
一大早,礼部尚书许开文就遣了独子到将军府送拜帖,邀他们到东流阁一游。
许是昨日翟睿霖到操练场亲自与她比试的事儿又传了出去,加上翟睿霖又赐了护国将军府给她,这有些人更是坐不住了。
前些日子的帖子,苏奚鸢一个也没有去。
这礼部尚书也是个聪明的,没有单请奚鸢一个,连着苍梧、广寒和常山都一起邀请了。
奚鸢也就接过这个等了好些时候,终于等到的帖子,应下了许开文。
这东流阁,分琴棋书画四楼,围着一个小院建造,中间又以桥廊互相连之。
四楼,各朝东西南北各个方位,方圆数里,就这东流阁高楼而树。
于东流阁之上,银装素裹,墨都的景致尽收眼底。
风从东流阁的下面扬上来。
吹得几人围着的斗篷也迎风鼓动。
“那是谁啊?有些眼熟的样子。”
常山突然轻轻地“咦”了一声,望向对面书阁的一道水青色的身影。
“哦,那是户部侍郎刑陵游刑大人。”许开文连忙解释。
“不是听说他刚大婚不久吗?怎倒看起来不大精神?”
照常理而言,年少有为居高位,又迎娶了娇美人,不应该是喜气洋洋精神爽吗?
许开文望着对面的青衫身影,倒是叹了一口气,“常先锋有所不知,昨儿下了早朝圣旨便到了刑府,说是刑大人刚新婚不久,让他休沐在家多多陪陪夫人,便给他调去了秘书省,掌图书典籍的清闲职位。”
这话虽说得漂亮是体恤新婚,但户部侍郎再往上就能做户部尚书了。结果“咔”一下,直接给整去闲职了,这不明摆着就是降了刑陵游的职吗?
可这皇上做的决定,谁又敢说句不是?
“哟,这不情场得意官场失意嘛!”常山嘟哝了一句,然后“啧”了一声,感叹,“果然老天爷都是公平的,谁也讨不了半分便宜去!”
闻言,许开文那面上依旧带笑,不过那眼珠子立马就转了一圈儿。
一旁的广寒连忙用肩推了推常山,然后同苍梧说:“将军,我和常山去那边转转。”
说完,就拎着常山,去了旁边的画楼。
谨防常山这马大哈再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来,叫人抓成了把柄!
奚鸢也明白广寒的用意,点了点头,指尖指向了一处,转移话题,“为何东西南北几条街都热闹,唯独那处僻静得很?”xiumb.com
话落,便见在场的几个人,神色各异,皆有尴尬。
特别是礼部尚书许开文,那脸看起来被这雪风吹得发红。
奚鸢自然是知道那是花柳巷的海棠色,白日墨都的繁华与那楼里的姑娘都无关,她们只在夜色下盛开。
“那处是墨都出了名的花柳巷,海棠色。白日休业,晚间才招客,是以这个时辰才这般冷清。”回答奚鸢的是一直默默跟在她们身后的许开文的儿子,许潮生。
他说这话的语气,隐隐间带着几分怨怼之意。
他的话说完,许开文那被风吹红的脸,更红了。
将这两父子的变化尽收眼底,奚鸢偏过头,迎着风朝着那海棠色眺望,眸色清冷。
实际上,奚鸢地目光是落在了,介于东流阁与海棠色之间的宅邸。
那是尤非白的宅院。
那厮倒是会选位置,一左一右,一清流一污浊,各方消息,尽是他囊中之物。
奚鸢眼尖,瞧见了庭院之中的那抹绯色身影,那清冷的眼眸略染暖意。
余光扫过一旁的许开文父子,她负手而立,那眺望的眼神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神采。
“林檎将军,看这墨都的雪景,可能与边关比之一二?”
许是无人说话,许开文觉得有些尴尬,便抖了抖衣袍,抬手,为奚鸢比划着楼下的风景。
“尚书大人抬举在下了,我一个粗人,哪里懂风致这些。你若是问我,这墨都雪后的冷,比之边关,我还能够回答个三四。”
奚鸢不咸不淡的态度,许开文也未曾露出不悦,还笑着感叹,“林檎将军还真是个性情中人!”
思及方才奚鸢特地问了一句那海棠色,许开文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后,突然凑上前,笑意中掺着两分猥琐:“对了,林檎将军,近日……”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隔壁画楼传出闹腾的声音。
奚鸢几人闻声望过去,只见那方一道寒光闪过,随即“嘭”的一声。
远远望过去,只见那桌案被常山持刀劈成两半,应声倒地。
许开文脸色一下子垮下来,双手一摊,面露担忧焦急之色。
“哎呀!那位小公子可是安乐侯家的小世子!安乐侯府可是太后的娘家,这……常先锋得罪了那小世子,可……可如何是好啊!”
可奚鸢看了他一眼,那眼底的却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眸色冷凝。
怕是没少安排等着他们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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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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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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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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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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