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良善之人,知道顾绣蓉嫉恨自己,但却不知道她的招术这么下三滥。
看着阿田呆呆的,绣蓉不免得意,却又假意流泪,低叹:“我是没法子了。既失了身,我还去哪里嫁人?吧我知道,表哥不喜欢我。可……事情到底做下了。一会儿他醒来后,定不认,反认定我是讹诈。表哥的脾气我知道。所以……”绣蓉的语气软软的,带着哀求,“你帮我缓和缓和。说来,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他错将我当成了你,又怎会把持不住?”
绣蓉又拉着阿田的手,恳切流泪不停。
阿田闭了闭眼。
倘若为真,那表哥还是得为绣蓉负责不可。女子失身是大。
阿田心里酸酸的:“你对我说,也是白说。究竟,在这府里,我是没名没分的人。一切看照水的意思吧。”
她想走了,不走不行。
她不想让照水醒来后,看到自己立在一旁。那样,他会大窘的。
“你要走?不不,你不能走!我知道,表哥只听你的。你的意见对他很重要。你若走了,表哥即刻不认账的。他虽然温和,但一旦倔强,六亲不认的。”
绣蓉苦苦哀求,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把个阿田揉搓成了面团。
阿田想挣脱,不慎碰到了一旁的茶几,将茶碗和茶水撞翻了,哐当落地。
这惊醒了照水。不,也并非扰了他。而是下的蛊,药效逐渐失去,照水醒来了。他一手摸着额头,一手掀开被子,疑惑而又纳闷地低着头,一边自言自语:“我……我怎么会在榻上?”
看着绯色的床榻和帷幔,照水觉得厌恶。
“表哥,你……醒了?”绣蓉又慌张又紧张,将沾了血的帕子往阿田手里一塞,“此事,就靠你了。成若成了,我一辈子记得你的好。”
阿田捏着帕子,那淡淡的血腥气充斥她的脑门,让她站立不稳,让她舌头打结。她也不知如何是好。
“阿田?你……也在?”
照水下了榻,又发现上身是赤裸的,更觉疑心。
他当然知道,这里是红圃轩,是绣蓉的闺房。他记得,自己喝下了一口酒……这之后发生的,却是不记得了。
“到底怎么回事?为何我会没了衣服?”照水纳闷。这一刻他微微有些狼狈。虽然确信自己应该没做出什么越矩的事,但在阿田面前,他竟莫名觉得内疚。
他寻衣袍。绣蓉及时递给了他。
照水厌恶接过,返身穿上。
“表哥,你……难道你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吗?方才,你喝糊涂了,错将我当成了阿田,拉着我,大白天的,就要燕好……你劲儿大……我拗不过,所以只好从了你……”
照水一怔。
喝糊涂了?
“酒壶在哪?”他质问绣蓉。
“在这里。你要作甚?”
照水不答,将酒壶里的酒洒在手心,闻了一闻。“不是烈性酒,我又如何会醉?”
照水既醒了,酒壶里的酒,药性也散发光了,也就和寻常的酒水无二了。照水尝了尝,当然尝不出什么不妥。
那绣蓉就手心颤抖地尖着嗓子问:“表哥,你是疑心我,下了手脚?真正冤杀我也!我要去边关了,我关心你,记挂你,这才与你饯行。你却这般曲解我的好意,难道我还会谋害你不成?”
照水不语。
想了想,他便道:“你说的,我不能信。”
“怎么就不能信?”
“我非那酒后精虫上脑的糊涂之辈。或许是醉了,但绝不会行莽撞之事。”照水只想速速离开此地。因就拉了阿田的手,轻柔道:“相信我。我只不该躺在了榻上。”
阿田眼眸复杂,捏着帕子,欲言又止。
绣蓉就呜咽了,死死拦住照水:“表哥啊,我的清白已毁,你得负责呀……这世上,除了你,再不会有人娶我了。”
她又唤双喜出来,与她帮忙。
那双喜低着头,不敢看阿田一眼。她什么都知道,但又什么都不敢说。若惹恼了小姐,立马叫了人牙子,卖到妓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阿田,你将帕子给我表哥看啊……别装哑巴呀……你得与我说句公道话,否则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这冤屈呀!”
她哭哭啼啼的,拽着阿田,举着阿田的手。那帕子明晃晃地落在照水的眼帘,更有那醒目的一抹红。
“这是什么?”
他一惊,心内一低沉。
“这就是铁证呀。你一时冲动,与我行了好事。我受了疼,拿了帕子擦了一擦。待你醒了,就打算告诉你。我绝非讹你。只是,你到底该负责。”
照水将帕子一扔。
“顾绣蓉,从小你就心机深沉。弄个沾血的手帕来糊弄我,我就信了?”
照水上前,大力握住阿田的手,握的阿田生疼。“阿田,我们走,你且别信她的鬼话。”
阿田怔怔了一会。
“照水,到底还没了结呢?”
“什么了结不了结的?这就是陷害!我不上这个当!”
“表哥!我哪里是陷害?既如此,那我就找我屋里的几个嬷嬷来验明验明。不,嬷嬷们是我屋里的人。找他们,你定不信。我不妨从外头寻稳婆,我的下身就是被你破了。稳婆一看便知。”
照水怒了。
“顾绣蓉,你是要逼我就范?虽然你行事污秽,但至始至终,我都念了一份亲情,没怎生难为你。你别不知好歹。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绣蓉就听不下去了,掩面大哭。
“双喜,双喜,你去找稳婆,快呀!”她连拉带推地将双喜攘到了屋子外头。
双喜无法,踉跄出了去。
那稳婆也就来了,一脸的谄笑。
绣蓉就叹:“你也别对我行礼了。今日不讲究这些。我进房内,你且与我验明正身。”
这稳婆就疑惑,又赔笑:“小姐说笑了。小姐是千金之躯,端庄稳重,深在闺阁,一举一动都有伺候的人,外面也有看守的人。我们这般污糟的人,只不配进来,更不配和小姐您说话,也就只能在外头厦房内站着。”
这稳婆是自谦,其实她专给大户人家接生,在云都颇有名气。因她擅接生,那些大户人家见了她就安心。所以连带着也叫她帮着做媒。
“不必和我客套了。”
绣蓉转身进入绣房。
那稳婆却是不敢进去。因她又看见了清秀标致的姑娘,还有一个清俊的就像画上走下来的年轻公子,着实呆了一呆。
好生般配!
“今日清白就在此举。”那绣蓉就在绣房哀哀,“表哥,天地可鉴。一会儿,你就知道我有没有诓你了。”
阿田听了,更觉头疼,更觉凝重。
这是在照水出发之前,横生的枝节。
她实不忍因此分了照水的心。
她张着口,讷讷地:“照水,要不你就应了绣蓉。你们本是表兄妹,青梅竹马,天生一对。”
“阿田,你还是不信我?”照水的心儿剧烈地跳动,急急又握住她的手,“我遵从的,是自己的心。我的心告诉我。我和她是清白的。”
“心,有时也会欺骗你。”
一时,那稳婆也就红着脸出来了。她对绣蓉给的银子推辞不就。“小姐,我……我……真是不该来。您这样的花柳之躯,竟被哪个该死的登徒子给破了身,这说出去……也是有损您的清誉。我非但不要银子,也一并替您保守秘密。小姐放心,我李稳婆的名声儿不是白瞎,靠得住的。”
她将胸脯拍得邦邦响,又目露可惜之色。
照水的脸色已然黑了。
他真的……强上了绣蓉?
绣蓉就幽幽地:“谢谢稳婆。稳婆无需同情我,究竟这破我身的,也不是登徒子,而是我嫡亲的表哥。他就在这屋子里,他喝醉了酒,不信我的话。但现在我不担心了。人证物证都在。我表哥是最最慈善的人,他一定不会弃我不管的。”
绣蓉手指着照水。
“哦,那就好,那就好啊……”
李稳婆一时没悟出,绣蓉小姐嘴里说的表哥,是何身份,姓甚名谁。但一听是表哥,悬着的心也放下了,满脸堆笑:“既是一家人,那不日肯定要成亲的。待小姐和公子有了麟儿,我再来接生……”琇書網
绣蓉对这话满意。
稳婆到底接下了银子,欢欢喜喜地离开了。
那双喜就万般同情地看着阿田,一时张着口,一时又抿着唇。
“双喜,你去给我烧水。我只要你烧。晚间,我要沐浴。”
那绣蓉嘱咐完了,方深深叹了口气,坐在绣墩上:“表哥,这下你怎么说?”
她笃定那稳婆,嘴皮不会碎,但逢了人,一定会说云府里的一对表兄妹,近期要缔结良缘的喜事。和照水结亲的,不是阿田,而是她顾绣蓉。
照水是男子。青少年时间都在封闭僻静的乡村小庙度过。他接触过的异性女子,唯阿田最熟。阿田又是心思最纯良的。坦白说,他在和女人斡旋的经验上,不很足。
有时,还很被动。
他相信自己的操行。但对稳婆的查验,无话可说。
该说什么?
难道,真是自己把持不住,错将阿田当成了她?
若果真是,该怎么办?
他的心里,已经立下山盟海誓,今生今世,只娶叶阿田一人。不论贫富,不分贵贱。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何况,他又那样爱恋伊。
“表哥,你……你倒是说句话呀?”看出照水眸子内的一抹迟疑,绣蓉暗自得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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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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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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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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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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