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的不仅是他,还有阿田。阿田又呆怔又窘迫,心里又泛起一丝甜蜜的喜悦。她没听错吧?照水竟说喜欢她?为什么,她以前斗胆地半真半假地问他,他又矢口否认呢?
想着照水的爹爹是那般态度,一副恨不得将自己杀了的模样。可照水却明白无误地告诉别人,说喜欢自己!
这该不会是假的。
“照水……你……你是来真的?她只是一个村姑啊……”
清岫是故意贬低阿田,来掩饰心里的慌乱,还有嫉妒。没错,照水喜欢阿田,他竟是嫉妒。这真是奇怪啊。因为前后他不过见了阿田两次,怎么就嫉妒上了?
“村姑又怎么了?我喜欢是她的人,不是她的身份。”
这些话更是铿锵有力,一字一字地烙在阿田的心上。她立在一旁,内心激动无比,几欲哽咽了。
清岫有些失落,低了低头:“看来,云都那些流言,都不是空穴来风。”
“你说什么?”照水有些不明白。
清岫就反问:“怎么,方才王爷的话你没听清楚吗?知道王爷为什么来吗?就因为在云都,大街小巷上都传你在寺庙和阿田如何如何……大半的人都是信了的。”
照水听了就觉沉重。
阿田的脸上更是飞起红云,心里更觉惭愧。
照水想想,反而坦荡了。他一把握住阿田的手,对着清岫:“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吧。这十余载的光阴,让我明白了一件事。人须为自己而活。其他的,都是次要。”
清岫更是震惊。“照水,你变了……”
“每个人都会变。这世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
庙门外,云翼已然在催促清岫。
清岫无法,只得深深再看一眼阿田:“姑娘,我叫清岫,是照水的同族兄弟,记住我的名字,兴许日后能再见。”
说完这话,他就走了。
阿田也就松开了照水紧握的手。因为紧张,她的手心沁的满满的汗。照水就低叹一声,上前握住阿田的肩膀。“不用抗拒我。从今天起,我就蓄发。明日,再去集市买几身俗家衣裳。”
阿田不说话。
“你……怎么了?”
照水发觉阿田的脸已红的像蘸了红汁的鸡蛋。不过,反而更可爱更娇俏了。
他一时心驰神荡,伸手在她颊上抚了一抚。“阿田,不用不好意思。有些话,说开了反而好。”
阿田抬头了,她的眼眶里满是泪水。
“你怎么哭了?”照水想给她擦泪。
阿田摇头:“和尚哥哥,你为了我,可是得罪了你爹爹了。我只是一个村姑,一个没福的人。你收留我,教我认字,我已然满足了。你喜欢的人,该是那些世家的小姐。”
这是她的真心话。
是照水爹爹的出现,让她认清了现实。
的确,一个卑微低贱的人,的确不该高攀。
照水就叹息,声音轻柔无比。“不要这样说。是我不好。其实,我与你已然种下了情意,只是不敢承认。我也不知怎地了,和你日日相处的,越来越失魂落魄了。你在我心里,哪儿都好。我只认我的心,其他一点不在乎。”
他的赤诚之言,更叫阿田感动。
她的眼泪滴落下来。“可是你为难了。你爹爹他不待见我。我还是……离开的好。”
“不!咱们已然有了肌肤之亲,我便要对你负责。”
“你是为我驱毒。”
“可是,我到底不能放手了。你知道吗?即便我没有中催情药,我也还是要告诉你,我的心意。”
阿田就捂着脸。“和尚哥哥,我叶阿田何德何能,竟得你眷顾?我不配啊不配!”
她的心里,涌起深深的自卑。
“感情之事,无所谓配不配。我就喜欢村姑,你千万不要多想。”
和尚劝解了半日,阿田的心渐渐地平伏。过一日算一日。只愿,和尚哥哥回到云都,又见识了繁华,爱慕上了知书达礼的官宦小姐,厌弃了自己,将自己丢在脑后才好。
那絮娘也就从菜园子里回来了。
见那清岫走了,絮娘就想跟上,但看着云翼威严沉郁的步伐,又有些惧。眼睁睁看着清岫挥着鞭子要走,那絮娘还是不知好歹地赶了过去。
“这位公子,还不知您怎么称呼呢?我叫絮娘,可记住了?”
清岫有些不耐,情绪更是低沉,瞥了一眼,没说话。
絮娘就着急了。“公子,还请道出高名贵姓,以后再来,奴家好招待您。”
清岫不睬,扬鞭而去。
絮娘十分懊恼,自骂了一句:“公子公子,我不过是尊称,有公子少爷替人驾马儿的么?我看啊,你不肯说出名讳,只怕是下人。”
她嘴巴这样说,但一双眼睛还是忍不住朝前眺望。
那厢,阿田就整理心情做晚饭。照水受了轻伤,阿田扶他上榻歇息。“和尚哥哥,多多睡觉,睡觉养精神。过几日,伤口就结疤了。”
照水顺从她。“阿田,我都还俗了,就不要叫我照水或是和尚哥哥了。我有名字的,叫我景逸吧。”
景逸,这个名字,方才那清岫出口相唤时,阿田就听见了,且记在了心里。
景逸,景逸,这个名字真好听。
阿田就莞尔一笑:“可是,你还是住在了寺庙里呀?在外人眼里,你可还是一个和尚呀。”
“你说的是。我也在筹谋。等伤好了,我另寻地方。”
“这也不用。你不是说要去边关么?纵寻了屋子,也不过空着。”
照水忽想起了什么。“这庙是有地契的,原就属于我,我竟是忘了。如此,只可将庙门改了,再将墙壁刷成灰白,做成普通农人家的院落,也就可以了。”
阿田听他这话,倒想一生一世在这儿久住似的,更是笑了笑:“好啊,那你去边关,我住在这。”m.xiumb.com
那絮娘本想推门进来了,却不料身旁窜出一个膀大腰圆的黑莽汉。那莽汉急匆匆,手里捧着一只大西瓜,倔头倔脑地,就和絮娘撞了个满怀。
“咚”地一声,西瓜摔落了地,摔成了两半,露出红红的囊子。
那絮娘“哎哟”一声,也栽倒在地。
牛黄心疼瓜。一低头,见是一个眉头倒竖的矮个女子,坐在地上叫嚷嚷地说疼。牛黄又纳闷又疑惑:哪里来的丑女子?
“你这人,怎么不扶我一把?”絮娘又瞅了牛黄的皂衣黄衫,疑心他该是个更夫,更是不屑,“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来庙里作甚?”
她叫唤着自己爬起来了。那牛黄还是伸出了手。但絮娘哪里肯让他触碰,不过一个龌龊汉子。
“俺还问你是什么人呢?这庙里住着的,不过一个和尚,一个村姑。你是哪儿冒出来的?”牛黄疑心絮娘就是贼。
他在采桑镇打更,到那深更半夜的,出来做贼偷东西的,也有女人,他就捉住几个。
“你这人,咋咋呼呼,没头没脑的,像从地里钻出来的黄鼠狼,老娘懒得理你!”
絮娘只管进去。她肚子饿了,鼻中已然闻到了菜粥的香味。阿田做饭好吃,寻常的菜茎、芋头、野菜……洗净了,放在铁锅里,和小米高粱一煮,说不出的好吃。
絮娘虽嫉妒阿田,但与做饭上,却是羡慕。
一晚上,絮娘能吃三大碗,弄得阿田不得不少吃一点,给她留够分量。
“俺咋没头没脑的?俺看着蠢笨,心里聪明的就和明镜一样。你这婆娘,竟给俺取绰号,平生俺痛恨什么狼啊鼠啊的。你再说,当心俺揍你!”牛黄挥起拳头,毫不客气。
“好你个贼人,你倒是来揍呀?俺就骂,你就像狼,臭熏熏的黄鼠狼!”
这二人乍一见面,却是怼上了。
这争吵声,就惊动了禅房内的照水,也惊动了拿勺儿喂蛇的阿田。
大蛇就摇着尾巴出来看。
在小庙住了一月,絮娘还是怕蛇。那蛇见了絮娘,不是呲牙,就是拿尾巴甩她的脸,从没个好脸色。
此番,大蛇游到廊下,干脆伸出信子,舔絮娘的颈脖。絮娘吓得一跳一跳。她知道大蛇无毒,自己也无性命危险。阿田也告诫过大蛇,休要故意吓人。
但絮娘每回见了,总是脸色惨白,战战兢兢。
那牛黄就笑:“哎呀,俺的蛇,俺可想你。”又从怀里掏零嘴儿,递与大蛇。
大蛇吃了东西,安静了些,絮娘拔腿进去。
岂料,牛黄偏又拦住了她,截得死死的。他扳着个脸:“你不能进去。这蛇有灵性,它不认你,可见你就是个贼。”
絮娘气得无法,想想,干脆朝牛黄喷了一口口水。“你奶奶的,你才是贼呢!老娘脸上有写贼字吗?”
她想推牛黄一把,这龌龊汉子说话熏人,身上的味道也怪。
她推牛黄,牛黄也推她。这推推嚷嚷的,牛黄一双大手,就覆盖在了絮娘扁塌塌的胸脯上。
牛黄意识到了不对,但一双手来不及抽回了,因那絮娘瞪着眼,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扯着嗓子尖叫:“非礼啊,非礼啊……有强盗非礼我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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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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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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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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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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