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一晃而过,濮阳舜已带着桑桑退到了齐国境内,境内齐国大军早已蓄势待发,只等女帝的一道旨意,可濮阳蕊却在这时候送来圣旨,要濮阳舜留守关内,静观其变。
桑桑不知女帝要怎么做,唯一明白的,是他和濮阳舜可以留在这里,不用回京。
“不回京也好,这里不会有人叫你不自在。”对于此,濮阳舜只说了这一句。
“皇上是要看着梁勇得到谷地?”
“不清楚,不过赵国似乎不答应,明天就知道了。”
“也是啊,齐赵、齐梁都有联姻,不能轻易撕开脸面的,赵国和梁国就不必顾忌什么了。”桑桑自谷地归来,便忧心忡忡,纵然在濮阳舜身边她应该安心,可谷地的凄凉总在眼前挥之不去。
濮阳舜猜到她的心思,深知此事只有等时局淡去方能解决,除了默默守护在一旁,并不强求她开心起来,这一份默契,也叫桑桑好珍惜。
果然第二日,梁赵两国翻脸的消息传到了齐国境内。
地域辽阔,纵然站在城墙高处,也看不到两国纷争的战火,如果没有那些消息,只会觉得天下太平,可见人总是因知道太多,而不得不烦恼。
濮阳舜与同僚商议完军事,才在仆人的引导下在城门上找到了桑桑,虽不会为她的忧愁觉得厌烦,却总是心疼她这般郁郁寡欢。
“你若心里有事,必要告诉我,总见你这样,太叫人心疼。”一如既往从身后抱住桑桑,而因为熟悉的脚步声,桑桑也知道靠近自己的人是谁,再等这温暖的怀抱,就更不会挣扎了。
安心地靠在身后人的胸前,桑桑没有说话,反是濮阳舜又轻声问:“在这里站久了,冷吧。”
“听说梁勇这一次御驾亲征,雅宣一个人留在宫里,该多寂寞。”桑桑答非所问。
“你在操心这些?”
“幸好有两个孩子陪着。”
“桑桑……不如把你心里想说的话一次说尽了?”濮阳舜霸道地把桑桑转过来,似很不客气地捏着她的下巴,“我见不得你难过,你知道吗?”
桑桑红了眼圈,沉默许久终是再濮阳舜又一次逼问下,哽咽道:“好像一时脑热那样冲出梁国皇宫来找你,能到你身边我真的好快活,但之前我只惦记你一个,想不到别的人,现在才晓得到了你身边,我还是会想其他的人。我已经努力不去想,可就是没办法。”xǐυmь.℃òm
“想谁,想什么?”
“雅宣一个人在深宫,本就很寂寞,梁勇便是在朝,也不能时时相伴,如今御驾亲征,她不只要寂寞更要担心,我若在她身边该多好,她那样掏心地待我,我却一声不响地扔下她。”桑桑有些委屈,又说道,“我听说赵舒月又有了身孕,不知道她和齐纪彰会怎样,不是我要惦记那个人,是齐纪彰的好歹总和你有牵连,至少眼下是怎么也撇不开干系的,对吗?”
“再说再说,还有什么?”濮阳舜的表情从嗔怒到宠溺,即便听到齐纪彰,也不以为意地带了淡淡的笑。
“最后就是四公主了,你们的婚约要怎么办?”
“瞎操心,那你和韩平原的婚约呢?”濮阳舜似吃醋般点一点桑桑的鼻头,把她抱紧在身前,“好了好了,你总算是都说了,还有吗?可不要再憋在心里。”
“大概是没有了。”桑桑稍稍抬起头,苦笑,“我很惹人烦吧,我自己都厌烦了。”
“就怕你不烦我呢,只要你时时刻刻都在我身边,烦死也不怕啊。”
“你别逗我,哪里像一个统帅三军的人该说的话。”桑桑变扭起来。
濮阳舜却亲亲她的额头说:“权力地位荣华富贵,这个世上美好的东西我都拥有过了,纵然统帅天下兵马,我也并非好战之人,只愿能求得四方太平。”
“那是自然。”
“这一切都是出生便赋予我了,被动地成为这样的濮阳舜,没得拒绝。”濮阳舜看不够似的捧着桑桑的双颊,“只有你啊,突然闯入我的生命,却要牵绊一辈子了。”
“哪个牵绊你了?”桑桑赧然,却又十分的幸福。
“好了,你也说尽心思了,天下的事我们左右不了,静观其变顺其自然吧,别再忧伤,忧伤又能解决什么?只会叫我心疼,你瞧你又瘦了。”濮阳舜哄小孩似的哄着心尖上的人,舍不得多给她一分压力。
桑桑也解开一些郁结,心情好了许多,两人正腻歪,突然有将士奔来城墙上,急急地禀告:“王爷,皇上又有旨意追来。”
女帝追来的是一道密旨,濮阳舜单独前去听旨,桑桑并不知详情,且他之后便一直与同僚商议事情不曾回来,桑桑百无聊赖,就独自去城里逛逛,这里虽在边陲,却也有几分热闹,春季将临,从梁国出来走得匆忙,不曾带丰足的行李,就想着为自己添几身衣裳。
可独自在街巷里穿梭,逛过成衣店,看过几家布庄,她自幼锦衣玉食,在梁国又受到公主待遇,虽不至于由奢入俭难,但这里的东西,要么实在粗陋,要么就太过浓艳华丽,走了半天也不见合心的,倒是腿脚走酸了,只能找了家小酒楼,进去歇一歇。
意外的,这店家的米酒甚是好喝,桑桑起初只是见边上客人喝着很香,就要了一小杯来解渴,谁知入口甜软顺滑,到了胃里暖暖的,四肢百骸都舒坦起来,想着濮阳舜日夜辛苦,如今又不得梅花酒予他解乏,便让店家扎了两壶要带回去,自己也贪杯,又喝了两杯才过瘾。
之后不过吃几口小菜,但吃着吃着,就觉酒气上头,自知酒量不至于如此,待觉得酒菜有问题,便双眼一黑堕入昏迷。
这一边,濮阳舜忙完手头的事,想起来桑桑,才从侍者口中知道她去城里逛了,本以为等等就会回来,谁想夕阳西下,竟是再到了天黑也不见人影,桑桑不是这样不知分寸轻重的人,濮阳舜不禁隐忧重重,下人来请吃晚饭时,终忍不住,让人出去寻找,自己也策马奔入城里。
边陲小城,百姓们都歇得早,不似京城帝都昼夜通明,这里此刻功夫除了街上零星灯火和清冷月光,哪儿哪儿都是漆黑一片,幸而静得很,稍有些动静就听得清楚,自然濮阳舜这急促的马蹄声,也吵得街巷不宁。
一路上陆续遇见散出去的家仆和将士,都言不见桑桑任何踪迹,如是一直寻到半夜,几乎将整个城镇翻过来,连地方衙门都惊动了,也不见桑桑的身影。
濮阳舜从未想过桑桑有一天会从自己眼前消失,更以为在齐国在自己的管辖内她是安全的,突然不见了人,自责和愤怒几乎吞噬他的理智。
眼看着天际微亮,一夜不眠四处奔走的濮阳舜已经很疲倦,而另一件大事又迫在眉睫,他已无法两全。要么去做女帝指派的事,要么放开手去找桑桑,在别人眼里,这或许是国家大事和儿女情长的取舍,可在他心里,桑桑等同他的性命,没有了桑桑,拥有天下也毫无意义。
“我必速速回来,你们照昨日商量好的去做,不要让别人知道我不在。”他到底这样吩咐下去,把国家大事交付给了亲信下属。
且说桑桑堕入黑暗后,整整昏睡了一天一夜,醒来时身处一间看似客栈卧房的屋子,门窗皆被反锁,她捅破了窗户纸看外头,已是暮色昏黄,而入眼全是草木,不像在城镇里,又兼静悄悄的,什么动静也没有。
突觉小腹鼓胀,是要解手,在屋子里找了找,这里竟是所有东西都齐全,索性洗漱了一把,才觉得恢复精神,但心里仍旧发慌,不知道绑架自己的人,是什么来路。
桌上有点心茶水,她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也的确饿了,又怕这里头再有什么迷药,犹豫很久终是敌不过饥饿,也想吃了东西才有力气保护自己,便放开胆子吃起来。
那些点心的味道似曾相识,桑桑正盘算着自己遭了谁的手,房门突然被打开,猝不及防她呛了一下猛烈咳嗽起来,便看到一道身影跑到身边,背上被人轻拍,她本能躲开退后几步,等看清来者,不禁呆了。
“这是你从前在王府里喜欢吃的点心,这里做不出一样的来,只能凑合,你若喜欢,我带你回家吃去。”齐纪彰淡然地站在那里,面含微笑,好像眼前的一切都很正常,桑桑还是从前的桑桑,他也还是那个深居宫中的皇子。
“你?”桑桑心头徒生厌恶,冷笑道,“没想到,你也会做这样下作的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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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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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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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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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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