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至此,雅宣已潸然泪下,仿佛即将别离,心痛得无以复加,更生怕梁勇含怒拂袖而去,颤巍巍怯生生地仰望着他,哽咽道:“但……我还是会怕你从此不要我,不再接我回来,若真是那样,那也是我不可逃避的惩罚,因为是我先离弃了你,可我没有办法……”
梁勇心头大痛,一把将雅宣拥入怀里,虽然很烦恼更有些不能理解,可他却想用生命去珍惜怀里的人,看尽了皇室的冷暖无情,甚至自己也时常为了家国无情地做许多事,那如此有血有肉的雅宣,叫他如何不珍惜?对于雅宣而言,她选择了先做一个人,再做一个皇后,他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她?
“朕也不想打仗,打仗多没意思。”皇帝轻声笑起来,柔柔地哄着怀里哭泣的娇妻,“就算为了你,朕也会努力避免战祸。”
“好……”雅宣抽噎着,断断续续道,“我不、不想离开你,一点也不想。”
“但若真有那天,朕会送你回去,等一切平息后也必定会接你回来。”梁勇的话到了后半程,却又严肃了,“但有句话必须驳斥你,也不容许你再说第二遍。梁国在朕这里,不会有第二个皇后,朕不会有第二个妻子,莫说你不在,即便你死了,也不会改变。朕这一生一世,有齐雅宣就足够了。”
“对不起。”雅宣大哭,抬头来捧着梁勇的脸,愧疚感几乎淹没她的意识,除了“对不起”,竟什么也说不出。
“你傻不傻?现在打仗了吗?别人还当朕怎么欺负你了,不许哭了。”梁帝嗔笑,擦去雅宣的眼泪,“朕饿极了,你几时才肯让朕去吃饭?”
“现在就去好了。”雅宣还抽噎着,情绪尚未平复,却也不管那张哭花的脸,顺着丈夫的话就拉他朝外头走,梁勇跟在身后,心中五味杂陈,暗自道:“你既是这样的态度,不知桑桑她又会如何选择,朕不该放她走的。”
方才的风波过后,雅宣一平复心情便又成了那个娇蛮的小皇后,夫妻俩说说笑笑用着这晚点的午膳,才吃一半,内侍官却来通禀说:“韩大人求见。”
雅宣嘟囔:“韩平原真是殷勤,每天都要见你几回。”
“这都要抱怨?”梁勇逗她一句,便漱口起身要去见韩平原,走了两步又退回来,虎脸叮嘱,“刚才的事到此结束,不许你再胡思乱想,不然朕……”
“知道了知道了,赶紧去见韩平原,别叫他以为他们家皇后和皇上一样不靠谱。”雅宣哼完便往后退,知道丈夫会生气来捉自己,可这样大幅度的动作吓坏了边上的宫女,又被梁勇训斥,“你看看?好生吃饭,朕去去就来。”
终于送走了皇帝,雅宣重新坐回桌前,竟是又能乐颠颠继续吃饭,乐观如她,只要散了心中郁闷,就不会再拿自己明摆着无能为力的事折磨自己,那种庸人自扰搅得生活一团糟的状况,绝不会出现在齐雅宣的生命里,而这种人生态度又实在难得,试问天下有几个人能如她一般?
这一边,久久等不到桑桑归来的濮阳舜已坐立不安,于是放弃等待,换了衣服就要出门去找,可才到门前,却有陌生的衙役找上门来,恭敬行礼后道:“沈桑桑姑娘正在衙门里,我们大人请王爷前去接回来。”
濮阳舜一头雾水,但听闻桑桑没事,也算安心,因不便下问那衙役,莫名其妙跟到都城衙门,果然见桑桑坐在里头,身边三四个衙役围着,她正满面的愤怒和茫然。
“沈桑桑。”濮阳舜进来,顾不得府尹迎上来,直接到了桑桑面前,带了怒气般质问,“怎么回事?”
桑桑一见他便安心了,可见要生气,忙摇手道:“不管我的事,我好好的回家拿东西,就被抓来了。你问他!”说着手一比,指向边上的府尹。
“王爷,微臣奉旨限制沈姑娘的行动,根据皇上的旨意,沈姑娘目前只能在您的王府里待着,一旦出现在其他地方,就必须缉拿等您来领回去。”府尹手握圣旨,淡定得很。
濮阳舜懒得和他们计较,应了一声,便伸手拉了桑桑往外头去,一边说:“你听见了,往后只能在王府里,你再敢让我来这里接你试试。”
桑桑却怒了,甩开濮阳舜的手道:“你别乱发脾气,我怎么就不能出门了?怎么回事?”
“除了濮阳舜外,本王也能接你。”没想到齐纪彰竟在此刻出现,笑意深浓地站在那里,“竟还是晚了一步,本还想替你接了桑桑,再送去府里。”
“看来这道圣旨,是殿下从皇上那里要来的?”濮阳舜一把将桑桑拉到身后,亦含笑对视皇子。
“只是奉命传旨,至于皇上为何想到要这么做,谁也猜不到。”齐纪彰应着,歪头来看桑桑,笑问,“没吓着吧?”
桑桑觉得浑身不自在,冷冰冰地应一句:“没事。”
“没事就好。本王还有事与府尹商议,不送了。”齐纪彰颔首示意,转身朝衙门里去,桑桑见濮阳舜微微含怒,也不敢多说话,不久便被他带回去了。
回到王府,闵氏见两人脸上都不好看,识趣地找借口将桑桑带开,离了濮阳舜后才道:“看见你们这样,才觉得有趣,小夫小妻的哪能没有矛盾争执,夫妻之间相敬如宾才是最可怕的。”
桑桑干咳一声,尴尬道:“娘娘,我们还没有……”
“傻丫头,我知道。”闵氏当然明白,带了桑桑去厨房做点心,一边将她知道的事细细与桑桑说了,更劝慰,“虽然难为你,可这关乎国家大事,我希望你能明白。而舜儿的脾性多少会像他父亲一些,你知道,男人一忙起来,经常会忽略很多事,他若冲你发脾气,也不见得是真心生气。人不都是这样,只有自己对着最亲近的人才会无所顾忌,难道你希望看他戴着面具对你?”
“娘娘果然是过来人,我心里敞亮多了。其实刚才我也挺生气的,他跑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怪我,还威胁我不许乱跑,又不说什么缘故。”桑桑嘀咕着,“心想,你就不觉得委屈的那个是我吗?”
闵氏道:“他这气不是冲你也不是冲皇上或者四殿下,是冲他自己呢,我若猜得不错,和他父亲一样,有了事,都是只会先怪自己没用的主。不过这样也好,这样的人不会怨天尤人,可靠得很。唯一的缺点啊……”闵氏塞了一块点心在桑桑嘴里,笑呵呵道,“就是脾气上来了,咱们不得不委屈一下了。”说着将两碟点心塞给桑桑,“去哄哄他,咱们不和大男人计较。”
桑桑虽老大不情愿的,但心里着实惦记濮阳舜,若非闵氏告知,她怎会知道原来事情都演变到这个地步了,心想他心里一定有许多压力,偏偏自己还给他添乱,但这会儿蹑手蹑脚来到书房,濮阳舜却好像已恢复平静,正在写着什么。
“我……能进来吗?”桑桑倚在门边,轻声询问。m.xiumb.com
濮阳舜闻声抬眸瞧见她,眼中尚有几分嗔怒,但言:“书房里不能有食物,你搁在外边再进来。”
“哦!”桑桑乖顺地应了,正要回身,身后人又说,“我写完了,等我出来。”
桑桑正不知进退,濮阳舜已到了跟前,接过点心,另一手便牵了她往园子里去,之后在石桌上摆下茶点,方坐定。
“娘娘她都告诉我了。”桑桑怯声道,努力笑眯眯地冲着眼前人,“我知道你也很生气,今天的事又弄得那么尴尬,可是真的不能全怪我,我不知……”
话未完,竟被人用双唇封了嘴,濮阳舜也不顾这是在园子里就吻起了桑桑,他心头的火很莫名,恨不得把桑桑藏到心里的占有欲,叫他矛盾不已。
“唔……”桑桑被吻得几乎不能呼吸,拍打着濮阳舜的双肩,用力挣扎开,可并不恼,更握了他的手说,“你冷静些,咱们慢慢说,冷静些。”
“许诺你的未来,不仅迟迟不能实现,更变得越来越糟,我急了。”濮阳舜苦笑一声,竟主动靠在了桑桑的肩头,“我怕自己再做不到,你就会被人抢走,任何人。”
“咦……”桑桑嫌弃地推开他,笑道,“这样的濮阳舜我可不要。”
“不要?”依旧是苦笑。
如此桑桑心疼了,捧着他的大脑袋靠回自己的肩膀,柔柔地说:“我都不着急,你急什么?慢慢来就是了,你放心,就是有比你好十倍的人来,我也不会跟人家走的。”
“你敢走?”
“你看你!”桑桑才有几分得意,又被噎下去,愤愤要推开肩上的人,他却重重地黏着不肯动,弄得桑桑忍不住喊,“弄疼我了。”
濮阳舜这才坐正身体,深吸一口气道:“我会让皇帝收回旨意,尽早带你离开都城,但有件事必须先告诉你。”
桑桑不语,只认真地点点头。
濮阳舜沉下心道:“我想梁勇他不会放你父亲他们回来,有可能未来的关键在于你。”
“我?”桑桑不解,脑中飞速理清这一切,忽而一个激灵闪过,再问濮阳舜,“难道梁勇要用我来要挟你?”
濮阳舜颔首,但言:“我也希望他不会这么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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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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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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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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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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