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桑桑昏睡了不久,就苏醒过来,眼瞧自己在温软的床上,濮阳舜黑着脸陪在一旁,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身体,见衣服好端端地穿戴着,才安下心来。谁知转眼就被人劈头盖脸骂一句:“你不是会点拳脚功夫吗,怎么就这么容易被人抓走?沈桑桑,你还是别活着了,谁看着你都心累。”
人家明明惊魂未定,不说安慰的话,反被这样训斥,还直言叫自己去死,为什么有这样的人,而自己为什么要被这样的人救下,怒火攻心,也不分轻重就顶回去,“谁叫你救了,你别救我啊,看我去死啊!”
“你!”濮阳舜冲到她面前,可眼看桑桑眼角泛出晶莹来,顿时就心软了。
“你再骂我啊,你怎么不骂了?”桑桑的心跳渐渐平缓,一股子委屈难过扑上心头,强忍着不叫自己哭泣,哽咽道,“你以为我想么?可是我做错什么了,我怎么知道别人为什么要绑架我?”
“终于承认自己是个小女子了?终于承认自己也有不会做的事了?你不是心比天高吗,你不是志向远大吗,你不是要成就一番大事业吗?沈桑桑,你现在终于认清自己了?你也有不懂的不会的无能为力的,就怕你现在明白,过些日子好了伤疤忘了疼,你知不知道‘痛定思痛’四个字怎么写?”眼看桑桑的脸涨得通红,濮阳舜又道:“是你叫我骂你的,就刚才!”
“濮阳舜,是不是我死了,你就不会欺负我了?”桑桑彻底没办法了,憋了许久的她终于哭出声,抱膝将自己的脸埋在臂弯里,彻彻底底地大哭起来。
“喂,你……”看着桑桑大哭,濮阳舜的愤怒终于平息了,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而且眼前这个女人越哭越伤心,再哭怕要把姨娘都惊动来了。m.xiumb.com
“我不骂你了,我肯定不骂你了。”他支支吾吾着,却又越说越急,“你别哭了!沈桑桑,我叫你别哭了,你现在是该哭的时候吗,难道我们不应该先把事情弄清楚?”
“你不是说不骂我了吗?”桑桑突然大声顶回一句,脸上的泪水将脂粉晕得一片片,整张脸如花猫一般,可她犹自不觉,反气哼哼地瞪着濮阳舜。
“你……沈桑桑你实在是……”濮阳舜大乐,头头转着去找来铜镜和蜡烛往桑桑面前一凑,眼见镜中如此狼狈的自己,桑桑又羞又急又委屈,一时憋着嘴绷着脸,眸子里的晶莹滴溜溜打转着。
“你别哭,别哭!”眼看桑桑又要落泪,濮阳舜放下镜子就往外退,“我去给你弄水来,沈二小姐你千万别哭了。”
“来人……”濮阳舜的身影消失在屋子里,直隐隐听得他的瞎嚷嚷。
桑桑索性不管不顾,扯着衣袖将脸上一顿乱抹,再用被子将自己裹住,想着刚才两人乱七八糟的对话,想着濮阳舜那黑沉的脸,马车上的一幕也渐渐清晰起来,记得自己如何被绑架,记得自己醒来见到的第一张脸,恐惧感莫名其妙地消散去,此刻充斥在身体里的,只有满满的安全感。身上的被子很暖,很暖。
之后来服侍桑桑的,是王府里的小丫头,乖巧安静,帮桑桑收拾干净后便请她休息,说王爷明儿再来探望,知道濮阳舜不会再来,桑桑心里竟有几分失落,但难耐身心的疲惫,之后裹着被子,竟也迷迷糊糊地睡去。本以为会噩梦缠身,谁知竟睡得黑沉,一夜无梦。
而淳亲王府里,春芽直忙到天际微亮才将屋内收拾干净,而齐纪彰依旧昏睡不知人事,府中下人也因赵舒月的安排都不在附近,她让春芽先将血衣被褥藏在隐秘处,等日后再处理,然后支撑着身体去了自己自怀孕后独自休息的卧房。
直到躺下,她才意识到身上剧烈的疼痛,抓着春芽的手道:“王爷上朝后,你去找大夫来,千万避过府里人的耳目,先开药让我调好身子,往后的事,我再做算计。”
“主子……”春芽几乎哭疯,自责她不该离去,不该让公主受这样的侮辱。
“孩子怕是没了,我自己知道。”说这一句时,热泪奔涌而出,赵舒月却仍咬牙不哭,死撑着颤抖的声音道,“除了你找的大夫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记着,千万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王爷若知道是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他会疯的。”
“公主,王爷他若有您对他的一半来对待您,也不至于到今日……”
“闭嘴!”随着这一声呵斥,是赵舒月疲软无力的一巴掌掴在春芽脸上,但打过便悔,摸着春芽的脸蛋哭道,“我是父皇母后最骄傲的公主,我不能认输的,不可以。”
“是,奴婢知道。”春芽抹去眼泪,为舒月盖好被子,而后自己洗了把脸,陪着舒月昏睡到天明便出去张罗外头的事。
那一边酣睡的齐纪彰身上的药力也渐渐退散,被下人一唤便醒了过来,恼于昨夜的记忆一片空白,见春芽在跟前服侍,便顺口问了几句,才知道自己是醉了被送回来,一觉至天明。故而纵然感觉有些疲倦,也以为是宿醉所致,未及深究。
不过平日出门上朝,妻子总会起来相送,曾劝她安心多眠好安胎,但舒月一直都不肯,今日难得不到跟前,齐纪彰也问了一句,春芽笑嘻嘻说:“昨夜也喝了几口酒,又玩得那样晚,所以睡得沉奴婢便没舍得叫醒主子,只怕过会儿自己醒来见您已经上朝去,要骂奴婢呢。”
齐纪彰却笑:“有我呢,若受了委屈,本王给你做主,该是让她好好保养。”言罢便寻常出门去,对于昨晚发生的事,没有意识到一丝半点。
朝堂之上,濮阳舜也如常到来,他尚未与桑桑谈过,也不知事情的具体详情,如平常一样待人接物,亦看不出什么异样之处。但听齐纪彰和其他大臣闲谈时说自己昨夜宿醉,引得濮阳舜有些好奇。
都城里能和沈桑桑扯上关系的人,其实就那么几个,兜来兜去都在这几个人身上,他意识到昨晚雅宓的古怪,但猜不透的是,雅宓若有份参与这件事,她是和齐纪彰联手,还是和赵舒月有瓜葛。毕竟虽然这两人是夫妻,但事情的轻重,就完全不同了。
之后朝会如常,并无特别的奏折被女帝挑出来与众臣商讨,但朝会将散时,濮阳蕊突然垂问侄子有关他父亲遇刺一案的进展,其实平素这件事女帝都私下问濮阳舜,今日突然拿到朝会来上说,叫他有些措手不及。
“尚无头绪。”他迅速衡量轻重后,给出了这四个字的答案,而后索性顺着话题道,“臣办事不利,还请皇上恕罪,但也因此事,臣希望能加强都城治安,今日上朝的路上,听说昨夜有人遭劫。”
濮阳蕊凤眼微眯,幽声问:“都城府尹何在?可有此事?”
那府尹忙上前回话,慌得一头虚汗道:“忠亲王所言之事臣至今尚未接到苦主告案,但定会着人去调查是否有此事。”
濮阳蕊摇头,沉沉道:“可见都城治安每况愈下,朕在这皇城里头只怕也不安全。”
众臣纷纷下跪请罪,女帝豁然起身,吩咐道:“着忠亲王协助府尹加强都城治安,若有何制度更改,限后日内上本与朕批阅。”
“臣遵旨。”濮阳俯身称是。
女帝离朝,众臣均舒口气,渐渐按序散去,对于此事一直冷眼旁观的齐纪彰却突然过来问濮阳舜:“表兄如何知道都城有人遭劫?”
濮阳舜嘿嘿一笑,很素直地告诉他:“因为险些被绑架的人,现在就在我家里。”
齐纪彰愣在原地,眼睛几乎瞪出来。
“嘘,别告诉别人。”濮阳舜比个嘘声,转身阔步离去。
除了桑桑,还能有谁让濮阳舜在自己面前如此得意洋洋,可是桑桑为什么会被绑架?谁又要绑架她?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面对自己一片空白的记忆,齐纪彰几乎抓狂,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皇宫,零星的记忆也是跳跃着出现在眼前,他甚至理不清最后一幕该停在哪里。
“舒月。”脑中出现妻子的名字,毫无疑问眼下能帮到他的人,唯有妻子,可匆匆离朝奔回家中,却只见到来诊脉的大夫。
“怎么不请太医?”齐纪彰见妻子脸色苍白,不免担心,“母皇特批了太医专门负责你的脉案,你这样做叫她知道必有微词。”
舒月温婉而笑:“你别生气,并非我闹别扭,只是昨夜玩得太疯累了,不看大夫心里不踏实,可是动不动就请太医,闹得好大动静,一来母亲担心,二来叫宗室们看着,显得我多娇贵,怀个孩子有多金贵似的。我不想落人口实给你添麻烦。这不大夫说了,静养就好,人家可是京城最好的大夫。”
面对如此体贴自己的妻子,齐纪彰还有什么好说,嘀咕了几句也就作罢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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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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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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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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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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