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宓闷了片刻,直接道:“这些不重要,本不是我和你说话的目的,我只想你陪我一会儿,这也不行?”
“你想我陪你,仅是你想,是否要陪,决定在我。”濮阳舜不再温和,素直道,“我已经说了,改日再谈。除非你有要紧的事,但真的要紧,现在就能说。”
齐雅宓很挫败,可她认得的濮阳舜就是这样的,明知道自己的坚持毫无意义,却还是不甘心地一次次主动来碰壁,她很傻,真的太傻。
“没要紧的事,我先走了,宫里各门也要落锁,你早些回去休息。”濮阳舜最终温和下口气,言罢这一句,转身便走。
绵长的披帛从地上滑过,齐雅宓紧步上前伸手拉住了濮阳舜的胳膊,几乎哽咽着道:“你急着走,是为了沈桑桑对不对?你之前当众说要为舅舅守孝三年,你真的会三年后再婚娶吗?如果沈桑桑跟了别人,你我还有可能吗?濮阳舜,我实在求你回答,你听见没有,求你回答。”ωωω.χΙυΜЬ.Cǒm
“雅宓,我和你之间的问题,不在于沈桑桑。所以即便沈桑桑将来的夫姓不是濮阳,你我也绝不可能。”濮阳舜狠心道,“长痛不如短痛,我不想你再有幻想。雅宓,我从来只把你当妹妹看待,如果不是顾及你的心思,在我眼里你和宣儿从没有两样。现今如是,从前如是,将来更不会改变。”
“好……很好……”齐雅宓的声音颤抖着,渐渐松开了她冰凉的手,而刚才触摸到的臂弯,是那么温暖,可安分温暖早已不属于自己,甚至说从来都不曾是她所拥有的。
“雅宓,我不想与你为敌,不论如何我都是你的表兄,我不曾欺侮你,只是不能给你想要的而已,所以我也绝不会让别人欺负你。但这份情,止于亲情或友情,再无其他。你若看不透看不清,不如我们彼此暂不相见,虽然在同一片天下,可你深居宫中,只要你我愿意,大可以让彼此冷静一下。”濮阳益发温和起来,伸手将雅宓肩头滑落的披帛搭回原处,轻声道,“好好对自己。”
面前的人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从他身上感到的温暖越来越淡,很快被一阵凉风吹走了一切,甚至容不得她存留半丝半缕,是呀,这就是濮阳舜,但究竟从几时开始,自己离他越来越远?她嘴角滑过清冷的笑:
原来,心动即是错。
宫外,当濮阳舜匆匆赶出来,宗室大臣的车马已悉数散去,沈桑桑自然也没了踪影,忠亲王府的家仆上来迎接主子,濮阳却不坐马车,直接牵了马匹吩咐他们:“先回去吧,我稍后就到。”随后翻身上马,奔入夜色中。
估算时辰,沈桑桑的马车该走不远,一路上也遇见几位大臣家中的马车,却唯独不见萧府的,停下问过,也说只见过往萧府去的萧府车马,并未曾瞧见有往其他方向去得。
想起雅宓今夜的反常,濮阳舜莫名感到一阵不安,策马直奔桑桑家中,可宅子里只有等门的家仆,且说桑桑不曾回来。
“你们一直等着,她若回来,派人报消息去忠亲王府。”他仓促吩咐一句,又策马离去。
此刻早已夜深,便是繁华的都城也进入寂静,疾驰的马蹄声响彻长街,一声声催人心肝。濮阳似乎听见异响,勒马凝听,突然一架马车从身后疾驰而去,他下意识地调转马头急追而去。
那架马车并无府邸标识,很是寻常,可偏偏奇怪的是,仿佛感到身后有马匹追来,竟越走越急,车轮磕在路面的石块上,险些因行驶太快而翻车。
却是这个机会,濮阳舜拍马赶上,横拦在那马车前,马匹受惊掀蹄骤停,车夫被震下车,亦从车里滚出两个黑衣人来。
“凭白无故穿什么夜行衣,你们是什么人?”濮阳舜大呵,言罢抽出腰际配件,明晃晃反射着月光,竟将四周照亮。
震在地上的车夫已爬起来,匍匐在一边哭喊:“王爷,不关奴才的事,奴才也是被胁迫的,奴才是萧府的车夫。”
濮阳舜惊闻这车夫竟认得自己,旋即便知马车里还有谁在,两个黑衣人听得车夫唤濮阳舜王爷,相视一眼后,竟弃车逃离。夜色深浓,他们走不远就没了踪影,无法辨认去向。诚然濮阳舜也无心追捕,此刻他更担心的,是车内的桑桑。
下马奔来,掀开门帘便见里头一女子被蒙面捆绑在车上,也因是绑在车上,才没有跟着黑衣人一起被震出来,濮阳爬入车里掀开面罩,果然是桑桑,只似乎被击晕过去,已不省人事。
濮阳舜匆匆解开她身上的绳索,那一刻双手冰凉颤抖,上一次有这样剔骨剜心的痛,是得知父亲暴毙,而这一次是后怕自己若没有找到怀里的人,若再晚一步,若稍有迟疑陪雅宓说话,若……
“沈桑桑!”挤压许久的不安与此刻的震怒和心疼一起迸发,他几乎吼着唤桑桑的名字,力掐人中,又轻拍她得脸颊,终于发现桑桑的气息有了不同,少时醒转过来,但仍有些迟钝。
“脖子疼……”桑桑微弱地吐出这三个字,濮阳舜顺着摸她得后颈,果然是被人猛击了此处。
“疼死你才好!”恶狠狠骂了这句,将桑桑放平,探身出来吼那车夫,赶紧来赶车,去我的王府。
车夫连声道是,便去将濮阳的马匹一起套上车。
“我要回家。”桑桑晕乎乎地说着,挣扎着,好像还没意识到自己身边是濮阳舜。
“闭嘴!”
外头马车夫听见这句斥骂浑身一颤,腆着胆子往里头问:“王爷,咱们去……”
“废话,去我的王府。”濮阳舜的声音又传出来,马车夫唯唯诺诺地答应着,扬鞭将马车往忠亲王府驶去。
这边厢,齐纪彰回到王府后便被送入卧房,赵舒月屏退了所有侍女,连春芽也不在跟前,而齐纪彰更是倒头就睡,分明没有醉酒,却一副烂醉的模样。
舒月在屋内徘徊,似乎在等待什么,眼看着红烛燃烧殆尽,她亲自来替换蜡烛时,双手亦瑟瑟发抖。
新换的蜡烛又燃了半支,春芽的身影终于出现在眼前,却是一脸纠结焦急,连连摇头低声道:“他们失手了,半道上被濮阳舜截住了。”
“齐雅宓你这个蠢女人!”赵舒月急怒攻心。
“主子,怎么办?”
“让他们哪儿来回哪儿去,随时待命。最近也别再外头晃悠,小心被人认出。”赵舒月低沉着吩咐,推走春芽后合上门。
“啊……”春芽偏偏到此刻才折回,看到这血染的一幕,惊声尖叫。
“闭嘴!”赵舒月厉声斥骂,喘着重气道,“快,找干净的被褥,找干净的衣裳,打热水来,把这里清理干净。”
春芽哭着扑到她身边,“主子,你的身体,主子您……”
“快点!”赵舒月咆哮着,颤抖着双唇指挥春芽干活儿。
此时忠亲王府里,濮阳舜三更半夜又抱着沈桑桑回来,实在让闵氏觉得奇怪,但却被请求去吩咐下人不得声张,等她去严禁口舌回来问是否要找大夫,则被婉拒。
“这次不是病,是受了伤,她歇会儿就会好的。”濮阳舜答,又道,“今天的事姨娘只当不知道,雅宓将来若问你,你只说睡得早什么也不知。”
“好!”闵氏答应,但仍心有余悸,忍不住多嘴问道,“这件事,怎么和雅宓有关系呢?”
濮阳舜脸色黑沉,直闷闷道:“姨娘还是莫问了,因为我也不明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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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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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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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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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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