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2.16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临近开学,柏南市暑气渐消。
江若灵走到客厅,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吊带抹胸短裙,小巧的肩膀露在外面,一双腿白净笔直。
“你这样打扮像什么样子,一点学生气都没有。”坐在沙发看电视的江母注意到她走过来,皱着眉喊了一声她全名,“赶紧把衣服换回去,露那双腿看着碍眼。”
江若灵低头看了眼自己穿的裙子,这确实和她平时中规中矩的穿搭大径相庭。但想到一会儿的聚会,还是这条裙子更衬。
她扯了下裙摆,站着没动,脸上浮起浅浅的笑意:“妈,这不挺好看吗?”
江母见她不动,用力搁下遥控器,“行啊,现在要上大学就不听话了?”她缓缓沉下脸继续说:“自己一个人偷偷把志愿报得那么远,也不跟家里商量两句,存心要把我气死。是不是嫌我平时管你太多,碍着你了?”
今年江若灵高中毕业,家里本想安排她留在柏南市本地,会过得更轻松一些,毕竟江家几代人的家底都扎根于柏南。
谁知她悄声不响地,直接改了志愿。录取通知书下来,他们才知道这小孩选择去嘉北大学读金融了。
江母憋着一通气,等到江父和儿子韩景成回来才大发火。现在已经过了一段时日,江母还是有股余气未消。
江若灵微低着头,没说话。
她握在手里的手机忽然振动了下,屏幕亮起,显示朋友给她发来的消息。
徐烟:【江宝,快点来呀,老地方。人都到得差不多了,就等你一个呢。】
——今天有高中班委组织的同学聚会,徐烟是她高中三年的同桌,刚从曼谷玩回来便拉着她一起参加聚会了。
江母看着她叹了口气:“你一个人上大学离家那么远,又什么都不会做,你要是有什么事谁来照顾你?”
江母说着揉了下紧绷的眉肌。
江若灵走近母亲,拉住她的手臂,抬眼看着她认真道:“妈,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江母没好气看眼她,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不过,祁序那孩子好像在嘉北市定居了,但这两年忙得也没见他回几次柏南,实在不行,只能跟他们家沟通一下了。”
听见这个久违的名字,她的心重重跳了一下,低了下眼眸,挽着母亲的手变得有些僵硬。
江若灵抿了下唇角,站起身抬眼说道:“我先去同学聚会啦,不然要迟到了。”
江母让司机开车到门口,轻揉了下眼角,嘱咐道:“门禁前要回家。”
-
到了约的老地方「Home」,江若灵走进私人包厢,十几人分散坐在沙发上,台上摆着多盘处理好的水果。
灯光偏暗的,投射在包厢内,墙上装饰画也被镀上棕黄色的光晕。
“这么久没见,想死我了。”徐烟见人走进来,嘴里还含着糖,第一个上去抱住她。
江若灵伸手环住回抱,甜腻的糖味绕过来。
松开怀抱前,徐烟比她高一点,微弯下腰,附耳说了句:“那两个人也在,等会小心点别被缠上了。”
江若灵和徐烟挨近坐下,她不动声色扫视一圈,果不其然见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
她不是很在意,低头拿起一罐果汁,拉开环递给徐烟,自己也开了一瓶慢慢喝着。
旁边一桌的女孩也注意到了江若灵的到来,其中一个穿着杏色短上衣配牛仔裤的女生,扭头看了眼已经看直了的男孩们,暗自咬牙,拿起一叠花色牌朝江若灵走了过去。
“江若灵,你来得挺迟啊,我都以为你不来了呢。”女生走到江若灵对面道。
徐烟抬头,看见她无比熟悉的穿搭风格,撇了撇嘴,心道:学人精。
“梁冬萱。”徐烟环胸,叫了声女生全名,“这又不是上学,有教导主任要求几点必须到,不然抓迟到吗?”
梁冬萱深呼吸一口,没搭理徐烟的反问,继续看着江若灵道:“你来得晚,我们都玩了好几局牌了,你来不来玩?”
梁冬萱说着,晃了晃手里拿着的那叠牌,花色不一。
江若灵看着她手里不同花色的牌,有些出神,不由自主想起前年春节时,她躲在小辈行列偷偷望的那个身影。
那时他也是拿着这些牌,神色自若地应付着亲人。
“江若灵。”梁冬萱倾身,盯着她的眼睛,轻笑出声,“你不会不敢来了吧?”
他们都是一个班的,江若灵的学习成绩他们有目共睹,一骑绝尘的断层式第一。私下也很用功,直到高考都没人见她懈怠过一刻。
但要说玩的话……以前运动会聚会时她倒是玩过一次,众多熟手的围剿下,江若灵输得特别惨,一局都没挺过去。在场的人是没想到学习上样样优秀的江若灵,在打牌上竟然一窍不通。
梁冬萱愈想愈兴奋,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她一会惨败的可怜样了。
徐烟最看不得梁冬萱这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拉过江若灵的手:“江宝,你陪我出去上个厕所吧,好久没和你一起去厕所了。”
梁冬萱眼底的嘲讽意味更浓。
徐烟冲她翻了个白眼,这梁冬萱就是故意的,但她也不会让自己的朋友吃亏。
梁冬萱和江若灵之间本来没什么关联,但坏就坏在梁冬萱喜欢的男孩侯星文,他曾经借着班委身份约江若灵课后出去,直接在众人面前搞了个大型告白。
然后,江若灵很认真地拒绝了他。
然而当时梁冬萱喜欢侯星文这件事没人不知道,这一下可直接点着了梁冬萱的火气,之后处处和江若灵作对。
但私底下,梁冬萱却又是什么都要学江若灵的,书包、笔袋、鞋子,甚至发圈,都换成了江若灵同款。她今天穿的那身杏色上衣牛仔裤,更是江若灵曾经参加课余活动的一套穿搭。
侯星文见状,也从另一桌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几个小弟,“梁冬萱,你有什么意见冲我来,别为难小灵,行不?”
梁冬萱咬着嘴角,扬起下巴,一字一顿道:“我为难她?你心疼了?”
气氛僵持有一会儿,江若灵放下杯,抬头看着梁冬萱:
“我跟你玩。”
梁冬萱单手环胸,点了下扑克牌,“早这么说不就得了?我们玩扑克不玩虚的,输了就愿赌服输接受真心话大冒险挑战。”
江若灵听完规则,点点头,旁边徐烟扯着她的手还要说话,她轻挠了一下徐烟的手心,“等会再陪你上厕所。”
徐烟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在场的人没人是看好江若灵的,但她都应下了邀请,做朋友的也不好说什么。
梁冬萱发牌的动作很干脆利落,一看就知道她铁定是熟手。
旁观的众人不禁为江若灵揪紧了心,这等会输了不仅是面子问题,还可能会留下阴影,到时候约江若灵出来聚会都不一定能行。
一张张花色相同的牌扔在桌上,梁冬萱昂着头,不屑冷笑,江若灵学习好又怎么样,她玩牌照样是手下败将。
不同于旁人的忧心,江若灵撑着脸冷静地观局面出牌,面上看不出慌乱。
然而看着她们一张张牌比下去,围观众人脸色纷纷都有些变了,梁冬萱的下颚也绷得越来越紧。
直到,江若灵扔下一张牌,险胜了梁冬萱。
“……”
她抬眼对上梁冬萱不可置信的眼神,脸上带着浅浅笑意,“承让了,梁同学。”
梁冬萱一向高傲的脸,顿时面如菜色。
围观的众人瞪直了眼,一个个心里直接炸开了。
江若灵是什么时候学的打牌?如果是纯新手,绝对不可能守到现在,更何况她还险胜了玩场熟手梁冬萱。
徐烟直接“噗”笑出声,见梁冬萱开场之前摆的那个架子,还以为她有多厉害呢。
徐烟叹口气,佯装遗憾地嗔了一句:“江宝,真的好可惜哦,我还想好了你输了之后,要借着真心话的机会拷问你志愿的事情呢。你怎么就赢了呢?”
梁冬萱:“……”
连围观的侯星文小弟,都要暗道一句狠人,太凡尔赛了,这不是往别人心窝插刀吗。虽然他们也意想不到江若灵竟然赢了。
不过说起志愿的事,在场的人其实都有疑惑,大家都以为江若灵会留在柏南本地上大学,就连侯星文都卯足了劲考上柏南大学的艺术生。谁知,录取通知书下来,江若灵竟跑到北边上大学了。
这事,徐烟和江若灵高中三年感情深得跟连体婴似的,连她都不知道。
徐烟趁着大家失神,凑过去江若灵耳边,低声问了句:“江宝,你到底什么时候学的?”
听着徐烟的耳语,她垂着眼,脑海里却缓缓浮现,那时男人白衬衣黑裤自若坐在一干亲戚中,气质容貌出类拔萃,神情淡然持着一副牌,手边已垒起一堆堆赢来的筹码。
他衬衫最顶的扣子难得解开,动作怠懒,慢条斯理陪着人玩牌。
心里又悄悄记下一件关于他的事,后来闲暇之余也曾为此钻研过,悄悄盼望着明年也许有机会能和他坐在一个牌桌。
男人是在他升高三那年暑假,举家搬迁至她家对面的。
那时候江若灵结束开学典礼回到家,便被父母叫去和哥哥一起拜访一下新邻居。
走在路上,哥哥就摸着她头告诉她:“江小灵,等会见着人记得要喊哥哥,讲礼貌。”
江若灵懵懵懂懂点点头。
见面时,介绍过双方,江若灵看着尚是清俊少年模样的男孩,乖巧道:“祁序哥哥,你好。”
男孩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他领着他们进去客厅坐着,拿出一本厚的书递给哥哥韩景成,“你要的。”
语气怪冷淡的,但韩景成和他三年好友,已经见怪不怪了,放下拜访礼在桌面,接过书就津津有味看起来,江若灵在旁边很乖地边吃水果边数,没有看清他们看的是什么书,余光偷偷注意着同样翻着书页的少年。
窗外的阳光透过纱帘,影影绰绰地映射着他的脸,冷俊的轮廓都被衬得暖洋洋的,黑眼垂着,专注翻阅手里那本书。坐姿很直,一点都不像她哥哥那样懒懒散散的。
江若灵心里悄悄加了一个认知,这个长得很好看的哥哥和亲哥韩景成是高中好友。
本以为邻居关系再加上哥哥好友这一层,两人可以增加相处机会,但祁序高三就直接保送嘉北大学,被提前挖去做研究了,回家的时间少之又少。
见不到他的日子就像有把钝刀在心里慢慢磨着,似是在倒数着日子,也似在提醒自己不要再分心。
江若灵拿起果汁小小喝了两口,掩住了心里泛起的涩味。
抬眼看见大家仍围在这里,她手指无意识摩挲了下罐身。梁冬萱见她看过来,僵着脖子,不死心道:“说起志愿,不会是你怕了我,想躲开才跑去嘉北的吧?”
梁冬萱越说越觉得可信,冷笑一声:“当时大家约出来讨论志愿的时候,你就没来参与,不会是躲在哪里哭吧?其实你求我一下,我也不是不能和你和解啊。”
高中时,拒绝侯星文的表白,被梁冬萱看作欲擒故纵;专心学习未曾理过她的挑衅,被她看作畏怯怕事。现在,还是这样。
大家约出来侃志愿,江若灵没有参与,是因为她很清楚自己的目标在哪。xǐυmь.℃òm
江若灵看梁冬萱仍然一副仰着下巴逞强的样子,眼神垂下去,“如果你是问这个,很简单——因为嘉北大学的金融专业是全国最好的。”
徐烟也看不惯梁冬萱老是上来挑衅人:“梁冬萱,你考不上可不代表我们江宝考不上,在场的人要是能选,谁不想上嘉北大学?”
“……”众人。
虽然徐烟这么说也没错,嘉北大学那个分数不是他们能肖想的,但怎么感觉还是被内涵了……
“走吧江宝,和烟姐一起上厕所去咯。”徐烟拉着江若灵起身,从侧边离开了包厢。
江若灵先一步走出洗手间,走廊里灯光亮眼得多,她偏头余光注意到站在前门口一个身影,怔在当场。
那是她无数次半夜梦回,心心念念的身影。
门口站了一个,穿着黑西服黑裤的男人,侧对着她这边,脊背直挺。
即使是侧影,也能清晰见到男人眉目英挺,极短的头发紧贴着皮,略抬的眼睛漆黑,嘴唇线抿得很直。
相较两年前,男人又平添了几分清冽的气息,冷得让人一瞬不敢直视。
他身着黑色西服,一丝不苟,身形高大,周身像沉稳自禁的乌木,冷冽,锐利。
江若灵站在那,有一刹那,甚至以为自己坠身入了茫茫大海,不然怎么见到了海市蜃楼,这么久没见的人竟如愿出现在眼前。
她伸手扶了下旁边的柱子,找回了平衡,一瞬不敢眨动的眼睛缓缓移至他身旁。
他面前……不过半臂的距离,站着一位身着吊带红裙的曼妙女性,脚踩同色高跟鞋。
许是视线太过有力,男人察觉到了什么,偏头看过来。
江若灵一下暴露在他的视线内,藏在背后的手揪紧了衣裙。
“祁、祁序哥。”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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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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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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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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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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