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尧在纸媒碰壁后,转而去求助b市电视台的同行,寻找当年报道新闻的记者。因为记者在新闻采集过程中得到的信息远比播报出的信息多得多,一则是受到新闻播报时间的限制,二则是有些信息没有100%的实证便不能播出。当然也是因为那是二十年前的社会新闻,要换作现在的八卦新闻,别说100%的实证了,1%的消息都能编出200%的故事。
同事帮边尧介绍的一位老记者去年刚退休,因为儿子在c市工作,所以退休后就来c市定居了。边尧联系他表明来意,老先生倒也很客气,当即约了边尧在电视台旁的一家咖啡店见面。
老先生是当年负责在医院采访的记者,回想起二十年前的往事,他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惨啊,是真的惨,两人都死了,死的时候那男人紧紧抱着女人。一开始我们都以为是一对夫妻呢,到后面家属来了,我们才知道那两人原来不是夫妻。”
“修翼在b市多出名啊,那时候国内也没几个能扬名海外的指挥家,别说是b市,全国懂点音乐的人都知道他。他一出事肯定轰动全市,更何况还有这么大的丑闻。不过他死了倒也清净,听说他的妻儿一直被人议论,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那和修翼死在一起的女人,您知道多少呢?”边尧从报纸上收集到的信息大多关注点都是“修翼出轨”,而对于另一人的身份所知甚少。
老先生认真地回忆了一下,“我记得是修翼的助理,当时刚刚三十岁吧,年纪和修翼的妻子差不多大,听乐团的人说长得挺漂亮。你说修翼胆子也是大,出轨就算了,还把情妇弄成自己的助理,乐团的人说女助理刚来不久,修翼和妻子就闹离婚了,他不肯离,但他妻子脾气倔还闹上了法庭,出事的时候还是调解期呢。乐团的人本来都不知道出轨对象是谁,后来两人一起出事,大家才发现原来是女助理,再一算时间也吻合。”
“那她叫什么名字,可有什么家人?”边尧知道丑闻已经不可改变,唯一可以寄希望的便是此宋某非彼宋某了。
“我记得姓宋,至于叫什么也不太记得了。”老先生为难地说,“家人嘛,好像也没有……啊,我想起来了,当天半夜有一个尼姑来了医院……”
“尼姑?”
“很奇怪吧,所以这事我记的还算清楚。我们当时都围着修翼的家属想要采访,但被护士拦在停尸间外,然后有个尼姑来了,和医生说了几句话,医生就把她领去了另一间停尸间,另一间里就是那个情妇嘛。”老先生说着从拎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本,“这是我当年做记录的本子,很多东西记得潦草也零碎,你拿去看看,也许能找到你想要的信息。”
“太谢谢您了!”边尧接过笔记本,连声道谢。
“都过去这么久的事了,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老先生好奇地问他。
边尧握着本子,郑重地说,“因为这关系着两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老先生虽然很想追问关系着什么人,但他到底是长辈,明白每个人都有看重的人和事,刺探别人的秘密对自己人生毫无意义,便也没有追问下去。“那就祝你顺利了。”
边尧送他上了出租车,车子启动时,老先生又想起了什么,趴着车窗对边尧说,“对了,我听说她好像有个女儿,但我们都没找到那个孩子,所以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其实在边尧听到尼姑的时候,就已经印证了80%,听到女儿的时候差不多是99%……但边尧强迫自己相信尚且有那么1%的可能,一切只是巧合。xǐυmь.℃ò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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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尧走进电视台大楼就开始翻看笔记本,前面都是关于其他新闻的资料,他翻找了好一会才找到b市音乐厅火灾的新闻记录。老先生也诚不欺他,这记录是真的潦草又零碎,边尧艰难地解读片段样的文字,好不容易才找到几个关键词,最后还是凭借“宋”这个字缩小范围,找到了情妇名字的记录“宋xx”。
边尧睁大眼睛去看后两个潦草到凤舞九天的字,试探地猜了一下,“宋……化丁?”
怎么会有人叫这么奇怪的名字?
这是边尧见过比“修颉颃”还要奇葩的名字了!
不对不对,一定是认错了,边尧把本子换了个角度才注意到疑似“化”和“丁”的字上面各有一个点,粘在了上一行,这么看的话那就是宋……代广?
边尧觉得“宋代广”并不比“宋化丁”好到哪里去。
再仔细看看,好像“代”的那一勾其实是一横,“广”的一撇也有个转折的弧度……
“难道叫宋住亏???”边尧彻底凌乱了。
他握着本子边走边猜也没注意看路,被转弯处一个安全警示牌一绊,差点摔了个狗吃屎,他慌乱中扶住墙,但手里的笔记本已经飞了出去,落在前方不远处。
边尧惊魂未定地站稳,先观察一下后面有没有人,再观察一下上面有没有摄像头,确定完全安全没丢人,他才整了整衣服镇定地走上前拣本子,但已经有人先他一步将笔记本拾起。
笔记本还翻在边尧研究琢磨的那一页上,那人微微蹙眉,一下就念出了让边尧头疼不已的三个字,“宋佳宁?”
边尧一拍脑袋瓜,对嘛!是宋佳宁啊!这才是一个人的名字嘛!
他好奇地看着捡起本子的人,“阮教授,你怎么来这里了?”
阮咸穿着一件素色棉质汉服裙,因为天气凉所以加了一件坎肩,很符合她古琴演奏家的气质。她微笑说:“新闻不是昨天最后一次播完了么,我去学校正好路过这里,来感谢你们的帮忙。也没准备什么好东西,就是一些时令水果和点心。”
边尧暗暗心虚,不敢抬头看她,“那个您的女儿……很抱歉……”
“这没什么可抱歉的,你能帮我我已经很感激了,这么多年,我也习惯失望了。”阮咸轻叹一声,“或许她不在这里,又或许她只是不见我罢了……”
“怎么会呢。”边尧安慰她,“可能只是缘分未到吧,也许是她没有看到新闻……”
阮咸点点头,目光又重新回到笔记本上,“这是什么啊?看着是很旧的本子了。”
边尧小心地从她手中将笔记本抽走,“没什么,就是查点资料。”
“我看上面还写了修翼?”阮咸故作随意地问,“那不是很多年前就去世的指挥家吗?”
“您知道他啊?”边尧一说完就发现自己犯蠢了,都说了全国懂点音乐的人都知道修翼,阮教授是古琴演奏家,怎么可能不知道修翼是谁。“你看我糊涂了,您怎么可能不认识他,他那么出名……”
“怎么你也突然对音乐有兴趣了?”阮咸笑着问,“你若是有兴趣可以来我那里上课,等边舜月底回来,你可以和她一同来。”
边尧赶忙摆手,“我对音乐一窍不通,别为难我了。”
“那你怎么在查修翼啊?”阮咸不动声色地将问题一点点推进。
“和我一个朋友有些关系。”边尧含糊不清地解释。
阮咸微微蹙眉想了一下,尔后很是轻松地问,“你的朋友……是我认识的吗?”
边尧心下一咯噔,想起宋儒儒可是和自己一起找阮教授薅头发的人,无论此事最终如何,他都不希望还有别人知道这个秘密,因为这对宋儒儒的伤害太大了。
阮咸心中早已紧张又焦虑,再见他神色有异,更是可疑。二十多年前的事边尧为何突然查起了资料,看这本子纸张泛黄已有不少年头,可见边尧并非一时兴起随手查查,而是专门在收集详实的资料,本子上还有宋佳宁的名字,比那些报纸新闻的资料全面多了。况且阮咸知道,边尧是孟秋的继子,莫非他是替孟秋在查什么?
她又试探地问了一句,“我看你上次是和温惜的舅妈一起来的,你和温惜应该关系挺熟,难道是温惜……”阮咸想着边尧断然不会给出正面答案,那便只能旁敲侧击,她故意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想从边尧的话中得到一些有效的信息。
边尧此刻满脑子都是宋儒儒,一听到“温惜的舅妈”几个字更是全身紧绷,再一听她猜的是温惜,忽地一下全身放松,从头皮到脚底过了电似的一阵酥麻,大脑短暂性的放空。
“怎么会是温惜呢,温惜连您的音乐细胞都没遗传到,她哪能和大指挥家有关啊!”
阮咸愣住了,边尧清晰地看见她脸上的表情由惊讶变为惊愕再变为惊喜。
他想,自己可能会被温惜杀了吧,毕竟温惜的武力值并不比宋儒儒低多少。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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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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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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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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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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