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众将士闻声而至,悉数到场,却惟独缺了他杨西同。
彭振岳是怒不可遏,拍案而起,森严地吩咐:“来人,去带杨西同。击鼓传令,军令如山,他竟敢无缘无故地缺席,真是胆大包天!”
两个士卒,应声走出大帐,去带杨西同。
杨西头和彭振岳,年级相仿,俱都是足智多谋,智勇双全,年少有为的少年将军,只是多年来,虽然他是凤毛麟角,优秀的无人能及,却始终屈居彭振岳之下,一直做彭振岳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副主将。
这一次损兵折将,他却按兵不动,就连彭振岳,也不知道他葫芦林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但是,身为主将,他必须军纪严明,赏罚分明,手下,可是有几千双眼睛,在眼睁睁地看着他呢!
不大一会功夫,两个军卒空手而归:“回彭将军,杨西同不知所踪。”
彭振岳勃然大怒:“什么叫不知所踪?畏罪潜逃吗?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必须给这两百多条年轻鲜活的生命,一个心服口服的交代!连虎,你亲自率领一队人马,再去找,就是搜遍军营里的每一个角落,也要将他带到本将军面前来!”
连虎奉命出去了,很快指挥一对人马,在整个军营,展开地毯式搜索。
孟伯风,王昌文等八个人,享受额外的殊荣,被赐了坐,坐在军账的首位,等着杨西同来给他们一个说的过去的交代。
他们个个衣衫褴褛,体无完肤,血迹斑斑的衣服上,自己的血,和敌人的血,混合在一起,已经凝结成块,硬邦邦的黑褐色,令人看的怵目惊心。
他们不单单是为自己讨公道,更是为两百多名战死沙场的亡魂讨公道。
过了好大一会功夫,连虎两手空空,回来复命:“彭将军,仍是一无所获。第八营的两个士卒说,在我们前脚去虎头山的时候,杨西同后脚,背着一个大包裹,全副武装的,已经骑马出营。”
“妈的!有人养,无人教的种,居然敢做不敢当?来人,传令整个雅克萨防区,只要见了杨西同的人影,死活不论,一律给我带到军帐中来!”
彭振岳火冒三丈地怒吼道。
连虎再转身,下去传令。任傻子都能看明白,这次,杨西同是真的掳了老虎须了。但是,杨西同也真的可恶,可恨,不是吗?
如此视生命为儿戏的人,哪里还有人性可言?三军将士的心中,没有一个人,心里是向着杨西同的。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一刻,彭振岳当着三军将士的面,对杨西同发出了死亡追缉令。
而杨西同,似乎也没预料到,从他畏罪潜逃的那一刻起,他只能东躲西藏的,如丧家之犬般,惶惶然不可终日地逃逸着。
畏罪潜逃,尚且能苟且偷生,苟活于人世;若不逃,那铁面无私,六亲不认的彭振岳,定会将自己凌迟处死,以正三军。
杨西同,一时半会之间,是抓捕不到了,面对侥幸活下来的,八个伤痕累累的伤兵,;面对八个伤兵身后,那两百多个壮烈牺牲的英雄魂魄,彭振岳站起身,示意士兵们全体起立,然后,他凝重而庄严地说:“兄弟们,让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向死亡的英魂们,深鞠三个躬,祝他们在天之灵,一路走好!”
说完,他率先深鞠一躬,身后的将士们,也有样学样的,深鞠一躬。
以视敬意的三个深鞠躬礼成以后,彭振岳吩咐:“高成飞,拿酒来!”
高成飞很快怀中抱着一个大酒坛,手里拿着一个大粗碗,走到彭振岳的帅案前,先将大碗放在帅案上,然后,双手抱起酒坛,哗哗哗地,很快斟满了一大碗浓郁芬芳,清澈见底,明净照人的酒。
彭振岳双手端起酒碗,高举过头顶,沉痛地说:“兄弟们,这第一碗酒,是我彭振岳,向你们赔罪的!兄弟们,对不起,是我彭振岳来晚了,害的你们无辜丧命!”www.xiumb.com
说完,将碗中的酒,庄严地撒向大地。
高成飞二话不说,又抱起酒坛,向碗中,斟满了第二碗酒。
彭振岳又端起第二碗酒,昂天望天,庄严地说:“兄弟们,我知道,你们家中,或是上有老,或是下有小,不能走的无牵无挂。我彭振岳堂堂七尺男儿,顶天立地,一言九鼎,在这里,向你们的英魂,郑重承诺,我会将你们逐一登记造册,记录在案。上有老人的,我会替你们养老送终,送他们入土为安;下有儿女的,我会将他们抚养至十六岁,男丁,招募到军中,为国尽忠;女子,则嫁为人妇,与人居家过日子。敬请你们放宽心怀,一路走好!”
说完,他将碗中的酒,使劲向空中撒气,口中,再次喊道:“兄弟们,放宽心怀,一路走好啊!”
他将滴酒不剩的酒碗,再次伸向高成飞。
高成飞友抱起大酒坛,再次将大碗斟满酒。
彭振岳端起酒碗,平缓地,慢慢划过众将士的眼前,凝重地说:“兄弟们,苍天为证,日月为鉴,我在这里,庄严地向你们起誓。我彭振岳,今生今世,将与他杨西同,不共戴天,即使追缉到天涯海角,我也定要向他索命,用他的项上人头,来祭奠我虎头山一役,壮烈牺牲的兄弟们!”
说完,他昂起头,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啪”的一声,将大酒碗,使劲摔在了地上。大酒碗瞬间四分五裂,碎成无数片。宛若他们之间,多年来同生共死的战友情,就此破裂,再也无法恢复原状。
彭振岳是言出如山,言出必践,巧妙地制定了围歼敌人的计划,将整个大清的国境线,又向被沙俄长久侵占的地方,推进了五十里。小小的虎头山,也囊括在了这五十里的范围之内。没多久,虎头山上,两百多座衣冠冢,相继耸立在高高的山顶,宛若两百多名大清国百折不挠,宁死不屈的勇士,牢牢地看护着大清国的寸土之地。
至于彭振岳三碗酒,所许下的两个心愿,却是一个也没有完成。不是他不想杀杨西同,而是多年来坚持不懈的追缉,却始终寻觅不到他的蛛丝马迹,他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凭空消失了人影。
而数年之后,彭振岳却因为子虚乌有的赤血阴阳剑,英年早逝,含恨终身。
至于替老人们养老送终,将孩子们抚养成人,彭振岳的确是按照他的承诺去做了,只不过,却没有做到底。在他撒手人寰之后,吴皓和孟伯风,一直在继续他未完成的心愿。如今,光阴荏苒,各地飞虎庄的许多心腹,就是当年虎头山那些烈士们的遗孤。
而彭振岳发自肺腑的那句愧疚:“对不起,兄弟们,是我彭振岳来晚了,害的你们无辜丧命!”却让孟伯风等八个人,从此后,死心塌地地,跟在彭振岳鞍前马后,心甘情愿地唯他马首是瞻。
因为那句“我来晚了!”众所周知,是彭振岳将心比心,在替人受过。
孟伯风一行两百多人,奉命出征的时候,彭振岳在头一天,率领着高成飞和连虎,去了瑷珲,视察那里的地形和民情,准备集结兵力,重创沙俄。
据孟伯风后来所知,他们和老羗们开火不久,吴皓即看出形式不对头。他火急火燎地冲进大帐,对稳坐中军帐的杨西同说:“杨将军,这次我军情报有误,老羗们来势汹汹,我军已陷入了老羗们的重重包围,请速发援兵,前去救援。”
杨西同不慌不忙地说:“吴将军,你太心急了,不战至最后一兵一卒,谁也不能确定,是谁输谁赢?”
吴皓:“但是,敌人人数,多于我军数倍,我军纵然个个是精兵强将,也是寡难敌众啊!”
杨西同:“我奉行兵行诡道之计,我相信,我军的将领和士兵,会是最优秀的!”
吴皓急道:“杨将军,我们不能在这里纸上谈兵。军情如火,刻不容缓,我们要速发援兵啊!”
杨西同不耐烦地翻着阴冷的三角眼,阴阳怪气,皮笑肉不笑地说:“吴将军,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别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彭将军现在不在军中,三军之中,唯我最大。你若胆敢以下犯上,擅自出兵,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将你就地论处,以正军规!”
吴皓哑口无言。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下级,要绝对服从上级,两军对垒的战场上,哪怕这个命令是错误的,要付出宝贵的生命为代价,你也必须无条件地去执行。他的官衔,比杨西同的小,自然要无条件的,去服从杨西同的命令。
那一天,眼睁睁地看着虎头山军旗摇摆,一次次地冲锋陷阵,而自己,却束手无策,吴皓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坐卧不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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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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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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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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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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