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仪站在淬风楼外静静听着,从她进去到现在只有方才那位“公公”出来过,听说这片的乞丐自成帮派专门趁着天黑抢劫别人的东西,该不是这位公公遇难了吧。
她不动声色走到巷口,听着里面拳拳到肉的打击声便能想象打斗的多么激烈。
她本不想管,却莫名其妙不想离开。
她安慰自己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于是朝巷子里大喊一声:“官差来了!”
近半年来街上很不太平于是朝廷增添了数倍的官差在夜间巡夜,若是闹事被抓住了不仅要挨一顿板子还要掏三十两赎金才能从大牢里放出来。
因此以前爱打斗的混混们这段时间都老实的不得了,一听见“官差”两个字就像看见猫的老鼠一样怂了。
殷仪这么一喊立刻唬住了里面的人,打斗声立刻停了。
“哼,今天算你走运,嘶……别让我们再遇见你!”
说罢,嘈杂的脚步声响起,似是作乱的人跑了。
殷仪等了片刻直到彻底安静下来才提着灯笼走进巷中,一番搜寻后找到了倚靠在墙边的褚阔。
“你没事吧?”她打量着褚阔那张平平无奇毫无记忆点的脸,却总觉得在哪见过他。
褚阔没想到竟会是殷仪救了自己,她不是最嚣张跋扈,怎会如此好心对一个陌生人相助?
他抚着胸口,冷冷瞥了殷仪一眼,“用不着你帮我。”
殷仪一听这话不由嗤笑一声,“你这人多少沾点不识好歹,我好心救你却被你当成驴肝肺……”
褚阔脸色越发的黑了,要不是她搅局,他马上就能抓到这帮打手的头目,逼问出幕后指使之人是谁了!
不等她说完,巷子外突然走出十几人将他们二人围了起来,为首那人色眯眯打量殷仪一眼,得意的笑了笑。
“呵呵,以为使点小伎俩就能骗得过我,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殷仪表情一僵,没想到他们不是打劫而是寻仇!
她看了眼不领情的褚阔,默默朝旁边挪了一步,“我不认识他,你们要打就打他好了。”
褚阔闻言一愣,那几个打手也被她搞愣了。
见义勇为还能只救一半的?!
“只要跟他有关的,格杀勿论!”打手头目才不管殷仪说的是真是假,举着大刀便冲了过来。
褚阔见状无奈的叹了声气,不动声色朝前走去准备了结了这几人的性命。
然而不等他动手,站在一旁毫无存在感的殷仪突然从荷包里掏出一个纸包,在打手逼近之时将纸包里的白色粉末全都扬了出去。
一众打手不知道她扬的是什么,吓得慌忙后退。
“此乃化骨软筋粉,你们要是想活命就别动弹,动的越狠死的越快!”殷仪朗声说着,狠厉声调唬住了这帮刀尖上舔血的家伙们。
“兄弟们别被她骗了,她一个黄毛丫头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打手头目见别人都不敢动了,急的直接嚷了起来。
殷仪冷笑一声,阴恻恻说道:“不怕死就尽管动,此刻你们应该感觉到小腹处升起一股热气,五脏六腑似有蚂蚁啃食一般瘙痒难耐。”
“真,真是这样……大哥我们中计了,她果然跟这家伙是一伙的!”打手甲哀嚎一声,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褚阔不由侧目,这才意识到就连自己都被她这招扮猪吃老虎骗了过去!
殷仪面色沉静如水,心中却波澜不定。
见这帮人都不敢动了,她一把攥住褚阔的手腕,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跑啊!”她急急吼了一声,不等打手们反应过来已跑出了百十米远。
她与褚阔一路狂奔,直到跑出了三条街才敢歇下来。
褚阔的脸上泛起异样的红晕,薄唇紧紧抿着,表情很是痛苦。
“你方才洒的真是化骨散?”他幽幽问道,心想自己没死在那伙贼人手里,却要被一个小丫头害死。
殷仪累的直喘粗气,她心想那药粉本是前世的自己专门为了诱惑三皇子而高价买的“催情药”,连她自己都忘了身上还装着一包药,谁知刚才随手一摸竟意外摸到了!
不过这种尴尬的事,她怎么好告诉褚阔真相。
“不是。”她摆摆手,尴尬的眼神不知道往哪瞟。
“那就好。”褚阔翁翁应了一声,这才放心的晕了过去。
殷仪惊慌失措的接住晕倒的他,这才发现褚阔身上滚烫不已,竟也意外中了催情药!
他不是个公公吗,竟然会药效发作,也太稀奇了!
“喂,公公你醒醒啊。”她拍了拍褚阔的脸,瞧他眉头紧锁半点回应的迹象都没有不由犯了愁。
他连家伙事都没有,就算把他送到青楼也无济于事啊!
“早知你这么麻烦我就不救你了。”
殷仪思前想后决定把楚阔丢到河里“清醒清醒”。
随即她将楚阔拖到河边,本想在褚阔腰间绑一条绳子拽着他泡在水中,然而她的手刚覆在他的胸前便被他一把攥住。
“好热……”褚阔喃喃道,分明声音清冷禁欲的很,却偏偏尾调上扬像钩子似的撩拨人心。
殷仪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这可真是个磨人的小公公,“我知道你热,脱了就不热了。”
她哄着褚阔脱去了外衣,帮他的时候指腹无意间碰到他的胸膛,摸着却坑坑洼洼不见半块好肉。
透过朦胧的月光,她隐约看到褚阔胸口狰狞的伤疤自左肩绵延至肋骨,仿佛要将他这个人从中间劈开一般。
她惊得缩回了手,隐隐意识到这人绝不似他外貌那般平平无奇。
“难受,好难受啊。”褚阔哑着声音说道。
他掀起眼皮朝殷仪看去,眼尾泛着红晕似是哭过一般瞧着很是可怜。
他那张平凡的脸上唯有一双眸子精致惑人,倒显得很是突兀。Χiυmъ.cοΜ
殷仪眨了眨眼,缓缓抬起了手朝他眉眼覆去。
“谁在哪?!”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呵斥,原来是京中巡夜的侍卫听见了这边的动静。
殷仪慌忙放下了手,转过身去,沉声说道:“我是太傅家的婢女,奉主子之命来办点事。”
“原来是太傅家的,你快点忙完回去,马上要宵禁了。”
听着侍卫们渐远的脚步声,殷仪松了口气。
身后的褚阔幽幽睁开了眼,他的眸色起初雾蒙蒙一片,很快彻底清醒。
只是不同于少年那清澈单纯的眸色,他深邃的眼眸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死寂,那股死意夹杂着无间炼狱的寒气,让人只看一眼便胆战心惊。
看到殷仪的身影,木然许久的褚阔终于有了反应。
又是场梦吗?
他轻叹一声,猝不及防将殷仪揽入怀中。
他已经习惯了这个动作,唯有在梦里,殷仪才是活的。
预料中的冰冷并未出现,下一秒,温暖柔软的触感袭来。
他心头猛地一跳。
惊讶的睁开了眼。
褚阔下意识朝殷仪的胸膛按去,这个动作他做了上万次,可每次回应他的都是冰冷。
冰棺里的她久久睡着,他一遍又一遍的探听她的心跳,幻想着有朝一日她能奇迹般起死回生。
可岁月无情,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血肉腐烂,只剩一具枯骨。
这一次,终于有了回应……
这,不是梦?
一时间他不敢相信,下意识捏了捏殷仪柔软的胸膛。
是活的,跳动的心……
殷仪愣愣看着褚阔。
“……”她瞬间瞪圆了眼,二话不说就要揍他一顿让他明白什么叫花开红艳艳,没事别耍贱!
然而褚阔的铁臂牢固的仿若牢笼一般!
“你这登徒子……”
她扭头去骂,却不想猝不及防贴上了一片柔软。
狂风暴雨般的吻袭来,尊贵典雅的宫香此时充满了侵略性,仿佛夹杂着无尽的情感,又像是想将她揉入骨髓般的深刻!
(18)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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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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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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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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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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