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朝阳大街的惜春楼,跟筒子巷相比,又换成了一副纸醉金迷的盛世光景,让顾安宁一时恍惚。二人还未入楼内,就被门口妈妈拦住,“去去去!这哪是你们俩丫头片子来玩的地方。”
顾安宁和小七看了眼对方刚换的装,原来自古女扮男装的法子都是行不通的,便掏出十两银子问道:“桃夭姑娘可住在此处?”
妈妈一看银子乐开了花,“今日桃夭姑娘出台演奏,自然是在的。”
顾安宁追问道:“那请问今日可以见桃夭姑娘一面吗?”
妈妈白了二人一眼,“区区十两就想见桃夭姑娘一面,今日这惜春楼的台费都不止二十两。”
小七顺手掏出二十两,“那便帮我们开个台子。”
这举动却惹得周围人哈哈大笑,“小丫头片子,今日台子早早一个月就订完了,还等得到你俩。”
顾安宁眼看无望正准备铩羽而归,远处看到俩熟悉的身影向惜春楼走来,跟小七相望一眼上前截停,“你俩准备去惜春楼?”
被截停的宗益和陈先思二人细细辨别面前俩男装女子,一时也没人认出是谁。
见二人茫然,顾安宁主动自报家门:“宗益、陈先思,我是顾安宁,这是顾小七,前些日和你们在酒肆喝酒可还记得?”
“啊!”宗益和陈先思惊呼一声,急忙给顾安宁问好。顾安宁摆摆手:“你俩是去惜春楼看演奏吗?”
大缙重礼教,奢靡淫乐视为不齿,宗益有些心虚道:“是的,王妃这么晚是要去何处?”
顾安宁坦荡地答道:“我也想去看演奏,但她们说台子都订完了,看到你俩来就想问问你们订到台子了吗?”
陈先思看着顾安宁一脸坦荡觉得有些意思,回道,“自然是订到了,王妃是想同行?”
这可把宗益想好的推脱之词全部堵住了,只能瞪他一眼道:“王妃什么身份,岂能去这种地方,再说要是让王爷知道是与我俩同行,可要脱一层皮的。”
顾安宁自知有些麻烦别人,还是想尝试下,“不同王爷说,就想问问你俩,就你二人一起吗?还有空位匀给我和小七吗?我们自然是付台费的。”
陈先思摇了摇手上扇子,一副纨绔模样,“其他好友都已成婚,今日桃夭姑娘出台演奏自然是被盯得紧紧的,只有我和宗益才有福气看演奏。”然后对着顾安宁展颜一笑,“所以,这不是巧了吗?还剩两个位置。王妃和小七姑娘一同去吧。”
此言一出便把宗益惊得下巴落地,“陈先思,你不要命了,你能对得起你的名字吗?先思考下行吗?”
陈先思笑着安慰宗益:“与其让王妃另想办法,不如咱俩好好守着,这才是对王爷有所交代。”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顾安宁倒是很欣赏这个不拘泥礼教的户部侍郎陈先思。
宗益无奈摇头,四人再返回惜春楼时,那位妈妈又上前拦截,“宗公子、陈公子可认得这二位姑娘?”
陈先思答道:“不懂事的表妹,我们自行照看着。柳絮妈妈再拦着,错过桃夭姑娘演出,我可是要闹上一闹。”
那妈妈便不再多言,很识相地将四人迎入堂内。
见顾安宁满心欢喜地叫了声“思哥哥”,宗益觉得他可能都活不过今天晚上了。
惜春楼大堂内二十几张台子面向舞台错落有秩地摆放着,抬头看二楼三楼各有十余雅间,宗益二人定的台子在大堂前两排,正对舞台,视角极佳。
台上歌姬舞姬歌舞齐开,台下众人饮酒作乐,好不热闹。请顾安宁二人落主位后,宗益二人便一左一右坐下,宗益打开话题:“不知小七姑娘去过校武场了吗?上次交手后还想讨教一二。”xǐυmь.℃òm
小七回道:“去的。上午小姐听课,我便去练功,骑射武器还蛮齐全的。”
陈先思惊讶道:“林宇书院出来的小姐果然不一般啊,嫁人还坚持功课。”说罢,还摇一摇扇子自愧不如。
小七听闻一阵爆笑,“是不一般……”顾安宁见小七要嘲笑自己,急忙扯开话题,“我有些饿了,有餐食吗?”
黄昏渐落,想着顾安宁二人还没用晚膳,宗益便点了些餐食。顾安宁还想要些酒水被三人阻止了,她也不恼,正开心地等着餐食和演奏,就听到身后一桌人开始吹牛,“还是桃夭姑娘面子大啊,今日二三楼雅间都是难得一见的贵客,光这台子都是花了五十两银子托人定的。”
五十两?我买了个药铺也才五十两,顾安宁心中惊讶道。
“可不是呢,今日也就是跟着徐爷才有幸见桃夭姑娘一面啊!”桌上其他人纷纷举杯恭维,其中一人问道:“这桃夭姑娘连夺两年花魁,按理应该有大把人愿为她赎身,怎么拖到这二九年华还在惜春楼呢?莫非在等高价?”
徐爷神秘道:“这你就不懂了,千两黄金大有人出得起,但没人敢动这个念头啊。”
提问之人继续追问道:“这又是为何?”
顾安宁的耳朵都快伸到后一桌了,只听徐爷低声道:“也不看看桃夭姑娘是谁的人?桃夭姑娘在惜春楼至今只有一个座上客,又为何每年都挑七月二十八这个日子出台演奏?”
“这是为何?”顾安宁的心声被徐爷同桌人说出。
“唉!”徐爷看了眼无知众人,“七月二十八是每年靖安王奉旨回京的日子。”
众人一阵唏嘘,纷纷道:“王孙权贵怎能跟青楼女子扯上关系?”
顾安宁吃瓜吃到自己府上,惊得眼睛都瞪圆了,只听到最后一句:“二三楼的王孙权贵可不少呢!”
宗益急忙打断道:“别听他们胡说,靖安王每年七月二十八回京是惯例,京都百姓都知晓。”
“所以,靖安王真认识桃夭姑娘啊?”顾安宁心想这桃花眼的男人真要不得,还说不让她结识桃夭姑娘,原来自己早就结识了,自己这小绿帽如今全京都百姓都知道了?
陈先思递了杯茶打断了顾安宁内心鄙夷,解释道:“不仅是靖安王,我们都认识,桃夭姑娘是东境人,父亲原是靖安王部下,靖安王和我们都与她相识,有些事涉及朝堂不能与顾姑娘细说,但靖安王与桃夭姑娘绝无私情。”
“啊?桃夭姑娘是东境人啊?”顾安宁惋惜道,“看她铜鼓舞跳得出彩,还以为她是南境之人?”
宗益看顾安宁的重点已经偏离了,立马顺着话题道:“王…顾姑娘有所不知,桃夭姑娘善歌舞,去年花魁献艺跳得是东境的胡舞。”
“这样啊,我入京不久,在王府深居简出,确实很多不知道。”顾安宁看到餐食上桌,对着宗益二人坏笑道:“还得谢谢两位哥哥带我见识见识呢~”
“这可使不得!”这个称呼引得宗益一阵慌乱,感觉占了靖安王便宜,倒是陈先思笑得乱颤,浑然不觉危险。
顾安宁刚要开动,迎面走来一位身材曼妙的女子,对顾安宁作揖躬身道:“这位姑娘,赵公子请姑娘和二位公子移步楼上雅间。”
顾安宁闻到她身上飘来的麝香和隗银花香味,惊讶道:“姑娘是七夕花车上的‘洛神’?”
“姑娘怎知我是‘洛神’?”那姑娘也很惊讶。
顾安宁答道:“那日你从花车跌落,是我家夫君救了你。”
那姑娘也惊得眼睛瞪大,“姑娘竟是靖安王妃!”幸得周围人都在饮酒作乐,没人听到。
顾安宁知晓了楼上雅间的赵公子便是赵呈旭,对那姑娘说道:“帮我们把餐食送上去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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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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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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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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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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