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张先生授课结束后便冲到赵呈旭书房,请安道:“王爷这几日可安好?”
赵呈旭看到来势匆匆的顾安宁便知道来找茬的,“安好,王妃最近功课学习得如何?”
还敢提功课,顾安宁挑眉道,“尚可,正巧有功课想请教王爷。”
“哦~是吗?”赵呈旭接话道。
“张先生教导臣妾读书要知行合一,不能死读书,要把学到的知识融入生活中。”顾安宁无视赵呈旭渐渐上扬的嘴角,问道:“王爷觉得张先生所言是否在理?”
赵呈旭笑道,“在理,王妃以为如何?”
“我以为啊……”顾安宁本以为赵呈旭还会与她辩上两句,将她原本准备的话都堵在喉咙一时词穷,脑筋一转,“近些日,张先生经常与我探讨医理,有些东西安宁还是不太能理解,正巧张先生家是开药铺的,便想叨扰求教一二,王爷觉得呢?”
“可以,去吧。”赵呈旭回道,“带上几个护卫。”
“啊?”顾安宁没想到赵呈旭会答应得这么爽气,“护卫就不用了,带小七就行。”
赵呈旭看着顾安宁笑了笑,“要的,我有些好奇张先生家药铺在哪里?”
顾安宁心想还不是想派人盯着自己,跟赵呈旭道别后就出府了。
七月下旬的日光很毒辣,小七看了眼轿旁四名护卫,对顾安宁问道:“我们真去张先生家啊?这么大阵仗怕有些打扰吧?”
顾安宁无奈道:“只是想找个理由出府,王爷派人跟着就是不相信我们,只能去叨扰张先生一趟了,就以求诊的名义带点礼物晃一圈吧。”
小七笑了,“原先张先生只是同你客气一下,让我们有空去做客,应该没想到小姐真的会来吧?”
“唉……”顾安宁叹了口气,“这不是在府里闷得慌嘛,能出府其他都好说。”
张大夫家的药铺里在城南偏僻的筒子巷,远离朝阳大街的筒子巷更贴近百姓生活,有老妪在路边买小菜,有壮年挑担,还能看到一二乞儿,顾安宁和小七感叹道原来京都不尽然是繁华也有贫穷。
二人带护卫刚踏入张氏药铺,就看到有四五短打之人把庭院药材翻得乱七八糟,护卫忙上前护住顾安宁。
顾安宁也没想到药铺会是这光景,以为进错了门,“请问是张先生家的药铺吗?安宁来叨扰了。”
不一会,张先生从堂内走出,脸上有些泪痕,身后跟着两个短打之人,与她素日淡定的形象有些不符。张先生看到顾安宁的出现有些惊愕,“王……王姑娘安好。药铺今日有些不便,还请王姑娘改日再来吧。”www.xiumb.com
顾安宁见状试探道,“张先生,我还有功课想请教,不知道现下是否可以随我回府?”
还未等张先生开口,身边短打之人就对顾安宁大声喊道:“今日不方便,她家要还债,你识相点就快回去。”
得知是讨债的,顾安宁便宽心了,对着那带头之人一笑,“今日太热了,让我们去堂内避避日头吧。”
说完,顾安宁就自顾自地往堂内走。见顾安宁要入堂内,院内打手立马上前阻止,被小七和护卫三下五除二打趴在地。顾安宁走入堂内,发现还有一年迈长者坐在桌前,满脸沮丧,长相与张先生七分像,应该是她父亲。
“姑娘今天是要管闲事了?”那打手中带头的问道。
顾安宁自行拿了把椅子坐下,“是的!你看,你只剩两个人了,而我这儿还有五个。”然后指了指小七,“还比你厉害!”
“笑话,要比人多,我齐五爷喊一声,筒子巷都是人。”那人未露惧色,对着顾安宁继续大声道,“何况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算是衙门来人也是这个道理。”
“自然是这个道理,欠条呢?给我看看。”顾安宁也毫无惧色盯着他。
齐五爷掏出欠条给顾安宁看了一眼,“这是药铺掌柜张启文亲自画押的,你可看好了,不帮忙还钱就快回去。”
顾安宁看了眼张老伯懊恼的眼神多半是真的,“那我便帮忙还了。小七,拿十两银子给齐五爷。”
“哈哈哈!”齐五爷笑话道,“可不止十两,已经拖了十日了,现在五十两了。”
“哦?”顾安宁觉得对方目的不简单,“十日利息就翻五倍了?我眼下没这么多银两,今日若是还不上,你们准备如何?”
齐五爷一脸凶狠道,“欠条白纸黑字写着呢!逾期两日一番,十日自然五十两。今日你们若拿得出,这事两清。今日若拿不出,便用这铺子抵债。”
原来是要这铺子啊!顾安宁站起来,环视一圈,铺子不大,庭院也不大,东西墙面都是一个个药格,横竖不下三百,药格上的药名都是张先生的手写小篆,其中,珍贵药材倒不少,还有重楼、隗银花、虫草等。
一直不言语的药铺掌柜叹声说道:“我这药铺祖传三代,齐五爷您再宽限几日,我卖药材也会凑齐这五十两。”
“宽限你也还不起,”顾安宁打断掌柜发言,“没听齐五爷说嘛,白纸黑字两日一番,再还就不止五十两了,再说你这药材值几个钱。”顾安宁粗粗盘了下药材,若里面不是空的,至少值八十两。
齐五爷没想到顾安宁向着自己说话,“姑娘说得没错,这事就今日解决,要么还五十两,要么给地契,你自己挑。”
顾安宁看鱼儿上钩了,便捧杀道:“齐五爷在筒子巷可是说得上话的人?今日这事全由您做主吗?”
“笑话!”齐五爷见顾安宁质疑,叫嚣道:“这筒子巷谁不认识我齐五爷,这点小事我自然能做主。倒是姑娘你,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啊~”
顾安宁接话道,“齐五爷稍等片刻,寻常人家哪能富裕到随身带五十两这么多,我让人回家凑一凑,您且等一盏茶的功夫。”
顾安宁吩咐小七几句,小七便出门了,齐五爷见状坐下,“好!我等你一盏茶。”然后瞪着掌柜说道,“若这姑娘拿不出五十两,你且想想今日如何了。”
不一会儿,小七便回来了,身边还带着一衙门打扮的人,小七对官差说道:“这药铺老板欠齐五爷债,今日还债请官爷来做个见证。”
齐五爷见府衙来人,忙起身掏出欠条,“官爷请您帮忙做主,这药铺老板迟迟不还,我们才上门讨债。”
官差看了眼欠条道:“两日一番?”
齐五爷刚想回话,就被顾安宁打断了,“官爷,我们对欠条没有异议。就想当着您的面还齐五爷这五十两,今后还请齐五爷不再叨扰。”
“你若今日还钱,我们必然不再叨扰。”齐五爷回道。
在官差的见证下,小七给了五十两银票,齐五爷撕了欠条,齐五爷这才明白是顾安宁故意为之,愤愤带着众人离去。
小七紧接着把官差送走,堂内只留下顾安宁、张先生、药铺掌柜和护卫众人。
张先生见顾安宁帮药铺还清债务,跪谢道:“谢王妃大恩,这五十两我与父亲必想方设法还给王妃。”
顾安宁将张先生扶起,“先生为我授课,我可受不了这大礼。不过,今日祸事从何而起?”
原来,这药铺祖传三代到张先生父亲张启文这儿,但他不善经营,药材进得多出得少,加之京都医馆大多都自带药铺,张启文和张先生都不通医术,药铺便每况愈下。为了不中断外地药材供给,需大量钱财去支付货款,这才找了地方恶霸借钱周转,谁知这利息高到惊人。
“齐五爷就是冲着地契来的,这房子和这药材都远不止百两,是他心急了,若晚两日这事就不是五十两能解决的了。”
张启文起身谢道,“靖安王妃大恩,老朽一定会还王妃这钱。”
“老伯客气了,老伯是想卖药材还钱吗?”顾安宁扶起张老伯,一眼就看穿了张老伯的想法,“虽隗银花、虫草、重楼都是名贵药材,着急出手容易贱卖。再说,卖了药材这药铺就要关门了,我也不差这五十两,不如再想想其他法子改善下经营才是长久之计。”
张先生叹道:“药铺离朝阳大街太远了,加上没有名医坐诊,周围邻里也不是富裕人家,昂贵药材也不会购买。”
顾安宁也感到药铺的困境并非一日可以解决的,说道:“这样吧,等价五十两的药材算是我暂存在药铺的,我也算是药铺一份子了,待药铺生意好些再慢慢还。”
张先生拿出家中地契对着顾安宁说道:“这地契还请王妃拿着,张氏虽落魄,但也是正直之人,将来债务还清再同王妃讨回地契。”
顾安宁自知文人风骨不会变通,便收下了地契,让小七送上礼物,“今日便不叨扰了。这些礼物是感谢先生授课,不要推辞了。”
送到门口处,顾安宁问道:“张先生,请问桃夭姑娘住在何处,想去拜访一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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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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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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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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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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