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似乎叹了口气,他把齐鹿北搁在离门八丈远的地方,没表情道:“走了。”
齐鹿北瞧着他宽肩窄腰的背影觉得心情有些复杂。男人步履如风,顷刻就消失在楼梯口。她等安全了才进去,瞧见里边一片狼藉,李靖川就站在那团脏乱之中,他气急败坏,抓了手边的罐子就往地上一扔,碎瓷片霎时炸开,溅了跪在地上的夫人一身一脸。
“你他妈敢往小爷身上泼脏水,谁给你的胆子?!起来,再哭一声爷割了你的舌头!”
顾大死死抱着李靖川的腰,“冷静,你先听她说完!”
李靖川并不冷静,李靖川瞪了他一眼,李靖川甚至想连他一起打,“滚蛋!别他妈掺和老子的事儿!”
顾长安苦笑,“你这是要吃亏的,你先听听,....先听听再动手!”
“听你老母,给爷撒手!”他转而又指着跪地抽泣的妇人,冷笑道:“死了闺女是吧?我让你拎不清,爷这就送你们母女团聚。”
“啊——我苦命的小囡啊!她才那么大点,就被你们这帮禽兽糟蹋了......你们仗势欺人,官官相护,我报官无用....囡囡,母亲无用,可这世上本没有公道....我....我也不活了,我就算死也要拉上你给我女儿赔命!”
妇人拆掉自己的头巾,从头上扯下荆钗,攥在手里就要往小侯爷身上捅。
顾长安连忙松开李靖川,又扑到妇人身后把她搂住,“大娘,大娘你也冷静!”
齐鹿北杵在门口,表示自己大受震撼。
“这是.....咋啦?”齐鹿北弱小无助地站在原地,对着李靖川微微歪了歪脑袋。
李靖川看她一眼,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傻得冒泡儿。——离那疯婆子远点!晦气!”
齐鹿北:“......?”
“不是....你等会.....她往你身上泼脏水了?”齐鹿北震惊,“这么大胆儿呢?”
李靖川踹了一脚桌子,骂了句脏话。
齐鹿北觉得这事不对劲,她默默拿了桌上的冷茶在手里,试探着问了句:“你现在冷静吗?”
“老子冷静的很!”
“真的?”
“你也找揍是吧?!”
“哗啦”一声,凉茶兜头浇下,李靖川被猝不及防淋了一身水,火气更大,齐鹿北抱着茶壶一脸淡定,“你现在冷静点了没?”
李靖川都被她给气笑了,指着自己的头顶问:“你看这是什么?”
“?”
“这他娘的是被你气出来的烟!”李靖川拿她没办法,反身回去又踹了桌子一脚,“草!”
齐鹿北嘿嘿一笑,十分狗腿地给他搬了把凳子,“生气伤身体哒,来,别生气啦。快坐快坐。歇会。”齐鹿北又拿了帕子给他擦脸,“这是出啥事了?咋把你气成这样?”
李靖川长呼出口气,看她一点点给自己把脸上的水珠擦掉,他可算是平静了些。一五一十跟她讲了事情经过。
原来是这妇人不知从哪个山坳坳里出来,奔袭千里到了上京,就冲小侯爷而来。非得说他包庇罪犯,说着说着越来越偏,竟污蔑他是拐卖自己女人的幕后黑手。小侯爷何时受过这样的气,当即就要拂袖而去。却被那女人死死抱住大腿,女人一边哭一边骂,山野村妇没念过书,出口的话不堪入耳。又骂小侯爷是人贩子,又骂他猪狗不如,诸如此类的话还不少,这两句已经算是好听的了。
顾长安听着也气,但不能让小侯爷手上沾了人命。顾常乐不知所踪,就只能自己拦着。而杨落尘反应也快,她向顾长安知会一声就速去报官了。
再加上这儿隔音太好,莳花阁的人竟迟迟没发觉,才让这事闹得这般不可收拾。
齐鹿北听后点点头,示意顾长安看着李靖川。李靖川阴沉沉地瞧着齐鹿北,嗓子都气的哑了,“你刚才上哪去了?”
齐鹿北走到门边,又看了一眼左右,发现四周没人,她微微蹙了眉,“藕花乡。....躲我四哥去了。”她轻轻将门关上,又在门口待了一会才往里走。
妇人披头散发跪在地上嚎哭,齐鹿北走过去,蹲下说:“大娘,走这么远的路鞋子都破了,实在是辛苦。地上怪凉,咱们起来说话。”
大娘把脚缩进裙底,她抬头看向齐鹿北,发觉那是个极其年轻的姑娘,不比她殒命的女儿大上几岁。她一身气焰就这么被无声无息的扑灭,变成难过盘踞在眼眶。妇人点点头,啜着泪起身。
桌子还勉强能用,齐鹿北和妇人面对而坐。美貌带来的便利之一就是能更轻易取得旁人的信任。
她不好意思地对大娘笑了笑,“您能说说,您是怎么知道这事就是李小侯爷干的呢?”
大娘十指交扣,显得非常不安,“我家囡囡从小命苦,两年前她才十二岁,是我不好,我没将她看住,她在集市上走失,我去报官,可是根本没人放在心上。我只能自己去找,两年来遍寻多处,才叫我查到一点蛛丝马迹......”xǐυmь.℃òm
齐鹿北不想被她带跑,好声好语打断,“你自己查出来的?”
妇人点头。眼睛总是时不时飘向李靖川。
“查到什么了?”齐鹿北问,她往前凑了一点,“你查到小侯爷窝藏了谁?”
说到这,妇人当场变了脸色,指着齐鹿北说:“你承认了?!你承认他藏匿杀害我女儿的凶手!”
李靖川见状腾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你以为你指的是谁?你也配?!把你那脏手从她脸上移开!”
顾长安忙把人摁住。
齐鹿北一愣,没想到他反应竟然这么大。这么一遭,妇人也急了。她见大事不好,赶紧走到李靖川面前给人把毛捋顺,踮着脚在他耳边小声说,“乖乖的在门口待一会,”齐鹿北在他头顶摸了一把,直把人摸得没脾气,“我怀疑.....是有人来要刀疤脸了。——怎么样,他还在你那儿吗?”
李靖川蓦的一愣。
“那就是在了,”齐鹿北小声叹气,“怪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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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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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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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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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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