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心疼,其实咬牙切齿憋着口气。
她跟着萧黄人在林子里跳了几里地,确保追兵被甩开,打算同他们分别将铁券还回去。刚要走,却陡然想起个事。
“哟,还没问,这丹书铁券是要还于谁啊?”她捏着嗓子,明知故问。
不用想也知道她面具里的一张脸上绝对带着笑。
骆红雪看她一眼,那虚弱的模样把冷泉白鬼看得心脏乱跳,“哎哟喂,六哥可千万别这么看我,妹妹承受不起,要不你还是把那张丑脸换回来吧,许久不见哥哥真面目,今儿突然给我来这么一下,可真是要命。”
“......”。
“行吧,看哥哥你这天可怜见儿的小模样,把妹妹瞧的心都碎了。别介,我也不挖苦你了,老处男失恋本身就够可怜。这个呀,妹妹替你还了就是。”冷泉白鬼持续输出,“有什么要妹妹给带的话吗?那小公主要成亲了吧,要不我替你带一句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她自己都被自己逗笑。骆红雪抿唇不语,等那点不耐窜上脸来,冷泉白鬼才真正收敛,她笑笑,“六哥莫气,我不说就是了。依妹妹的意啊,你若是喜欢这一口儿,咱就等小公主成亲那日,携上黑海百来个门生,抢了公主的花轿,稳稳当当给您抬进您那破草庐.....要不还是抬进黑海大宅好,你那地方太穷酸,拿不出手....”
萧黄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听懂了抢花轿这三个字,于是真诚附和道,“我们带着斩马刀,砍断新郎官的马腿,截了轿子就跑,保准不出一炷香.....”
“.....闭嘴。”
小九乖乖闭嘴。
“行了,不开六哥玩笑,一会把六哥羞得厥过去,咱们黑海就群龙无首了。”冷泉白鬼笑得花枝乱颤,柔荑擦过萧黄人的后背,“去,把六哥好好送去老宅,别去那漏雨的破草屋。我把丹书给六哥的心肝儿送去,就不回了,你将人照看好。”
萧黄人:“姐姐不回了?姐姐有些日子没回去了吧?”
“满京城的弟弟排着队想给姐姐暖床,你说我回不回?”女子轻笑,“最近有个小孩儿缠上我了,我呀,还得紧着回去,把弟弟送到家门口的礼给收了。”
语毕,就一阵风似的不见了。
萧黄人抱着骆红雪疾驰,骆红雪木然得放空自己,手心攥着一朵犹带着松香的桃花。
*
骆红雪越狱的那天惊动了皇上。江湖高手无数,可朝廷里也藏了不少能人异士。而这些能人超过半数都在诏狱,其他分散在皇上的护卫和暗卫里。
故而能从诏狱截人的,除了黑海的那群杀人狂,他们想不到其他选项。
那时齐鹿北已经睡下,她几天休息不好,得知连苍已经把东西给人送过去她才安稳睡了一觉。梦中不安稳,睡得浅,外界嘈杂迷离,她勉力睁开眼就觉得晕乎乎,像是隔雾看花,叫她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隐约瞅见个白衣人撑伞到她床头,她迷迷糊糊的翻身骑过被子,嘟囔道:“弑君左拐紫宸殿,要饭右拐御膳房,赏月去房顶,没事就滚蛋。”
白衣人似乎轻轻笑了笑,她在齐鹿北的脑门上轻点一下,“当真可爱得紧。”
丹书铁券是被杳杳找到的,她洒扫卧室时在齐鹿北的衣橱里摸到个硬物,拿出来一看,当时愣住了。
齐鹿北被她一嗓子引来时,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瞧见她手里的丹书铁券时,整个人都愣住,她敲了一下脑袋,“杳杳啊,昨儿个是不出什么事了呀?”
杳杳紧张得直冒汗,铁券拿在手里像个烫手山芋,“殿殿殿.....殿下......昨天朱六跑了......还有这这这....这是丹书铁.....铁券吧殿下......您...您就把这个塞进衣橱里...这....这这这....这不合适吧.....?”
“跑啦?谁跑啦?朱六怎么啦?”齐鹿北一脸懵。
“朱六....越狱了....公主这...”
齐鹿北惊魂未定的看了杳杳一眼,然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接过丹书铁券,重新塞进了衣柜里,“我咋记得....昨儿有个女鬼站我床头,夸我......可爱?”什么鬼?女鬼千里来送命?离了个特朗谱。
不过话说回来,穿越这事也挺离谱。嗐,谁也别高看谁,咱俩一样牛逼。齐鹿北在心里为那女鬼精神烧纸,祝她在地府的日子能幸福快乐。
不对,握着丹书铁券不是给了六哥了?
这女鬼跟朱六什么关系?
她脑内风暴一番后觉得更加离谱,索性罢了。都说了从此风云流散,一别如雨,那就算了。
她安安心心嫁连苍,安安心心苟生活。
反正公主身份在这搁着,她想不快活都难。
齐鹿北撇撇嘴,心说五月快些过去吧,禁足一月可真不是闹着玩的.....哎,自己待在深宫真的好无聊。
这期间司衣房的宫廷裁作们龙卷风似的给齐鹿北量体做嫁衣,上京也忙着准备红绸红灯笼迎接公主和骠骑大将军大婚。而科举的夏考也只有不到四个月,太学学子们加倍用功,目不窥园挑灯夜战,整个太学都浸在朗朗读书声里。
整个上京都忙忙碌碌,只有齐鹿北一人闲得长毛。常常搬个小凳坐在宫苑最中央,看宫女太监来来回回,有时一坐就是一天。杳杳觉得公主好像病了,得福公公被齐鹿北送走,不知去了哪位娘娘手下伺候,替换得福的是个脸嫩的小太监。小太监像是精神有疾,时而健谈,时而一言不发像个木头,竟有两副面孔。xiumb.com
名字也不出彩,叫春荣。
他无事时就垂手站在公主身后,个子高高的,挡住了落在齐鹿北身侧的日头。杳杳把曾经偷偷同他讲,说公主之前活泼得像只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的野猴子,现在野猴子像是又被关进了笼子里。
她问:“公主不对劲,.....该不会是病了吧!”
春荣摇摇头,憨憨傻傻的,“大抵是得偿所愿前的放空。”
杳杳不以为然,“公主......好像不喜欢连将军了。”
日子就这般过去,在最后解封的日子,齐鹿北也不轻松,教礼仪的教引嬷嬷日日天不亮就把她从被窝里拉出来,跟她讲成亲的流程和礼仪,包括以后进了将军府,该如何给公婆奉茶......还教她闺房情事。
她听得耳朵起茧,这还不算,嬷嬷还得要他亲身实践。每日累成狗,闭着眼起床,闭着眼任宫人梳洗,闭着眼挨小手板,最后再闭着眼瘫在床上。
又半月,可算是过了禁足日,齐鹿北欢天喜地奔向太学,却发现自己的靠窗最角落,临着小侯爷的位置,竟然被杨落尘给占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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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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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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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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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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