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亏了不叫右之听见,否则她定要骂一句“老匹夫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那仲永年少成名,可后头却是江郎才尽,竟拿他和右之比,右之委屈,但右之不说。
话说回来,右之见了吴善,只见他长得四四方方,很是老实的一张脸,带着方巾,穿一件半新不旧的长衫,一双手倒是修长好看,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手掌心带着些许老茧,应是握锄头镰刀之类农具留下的,可见此人哪怕用功读书,却也没忘了为家中分担农活,倒是难得。
闵右之和吴善互相见了礼,吴善打量着眼前的小童,是的,小童,连少年都称不上,这样小的年纪,眼神却那样稳重,端坐在吴善面前,回应着他的目光,他不是没有见过早慧的孩子,可再早慧,眼里终究会有一些天真的光,眼前的闵右之,吴善有一种错觉,他坐在五岁的闵右之面前,却仿佛在和一位同龄人交谈。
这种感觉在闵右之开口后来得尤为强烈:“久仰吴解元大名,是小子有一些问题想要请教解元,这才冒充家父名头,望解元不要怪罪。”
吴善愣了一下,连道没有,他也久仰闵右之小神童的名号。
闵右之也摆手,两人就眼前的茶汤聊起来,吴善很惊异,闵右之年纪小,四书五经并不很通,但她对许多事物的看法和见解,都非常独特,尽管有时候两人见解不同,但这个人很难让吴善讨厌起来,他甚至和这个年仅五岁的小童争论起了前朝的一些政事来,而闵右之总是一针见血的指出事情内在的龌龊,两人越谈越欢,这让吴善有些惶恐。
这种感觉尤为怪异,自己同一个小自己十多岁的小童交流,竟然没有任何隔阂和代沟。这个年纪的小童,难道不应该是在研究吃什么喝什么,不是应该在发愁千字文如何背诵,想着晚上怎么同母亲撒娇吗?就算闵右之早慧,可也不至于连前朝的政事都能一针见血的指出别人看不出来的龌龊吧!xiumb.com
吴善在打量思考闵右之的时候,闵右之也在观察他,这是一个非常老实,且明白是非的人,有野心,但野心不大,有抱负,当然啦,读书人都有抱负,可能是位极人臣,可能是封妻荫子,当然,也有再天真点的,像眼前的吴解元,想让百姓安居乐业。
吴善果真对得起自己的长相,方方正正,满脑子忠君爱国的思想。
时下读书人都是这样的想法: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不管社会风气如何,为民考虑的前提是忠于龙椅上坐着的那位。
闵右之对此持保留态度,她想做官,做大官,时运再好些走得高一些再好不过,如果忠心可以让她达成目的,那么她可以忠诚。
前提是别把她当条狗。
右之和吴善聊了不少,对现下科举进考场了解了许多细节,譬如为表对学子的尊重,如今已经不实习脱衣检查搜身那一套了。这对右之来说无疑是好事——她依旧想去考试,毕竟再怎么资助读书人,把生意做大做好,闵家走到头也顶多是个黄商,依旧低人一等。除非右之能生个儿子,然后望子成龙,且不说这个方法有多令人憋屈,右之这样的身份就连正常的结婚生子也做不到呀!
右之并不是多想光耀门楣,她于闵家说白了也没多大感情,她只是受不了自己有着这样一个脑子,却没法发挥作用。她骄傲,自负,退一万步来说,带着生前的记忆重生到古代这种事她都遇到了,那老天肯定不是为了让她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在这方面,她很有作为“位面女主”的自觉。
她相信自己或许就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角,那么作为主角,就肯定要做点什么,否则怎么对得起“主角”这两个字。
总归她的名字已经被写进族谱了,记得是男丁,那她就是男丁,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闵老爷这些年也没少在后院努力,可他频频播种,却没有一个结果的,想来是徐氏愤怒之下做了点什么。导致这么些年闵家后院一无所出,那么说句不好听的,倘若哪天闵老爷或者徐氏时运不济嗝屁了,灵前摔盆的可就是她了,到那会儿谁还能在乎她到底是不是个“娇娥”。有得人守灵便不错了,还能在乎男女?
是以,只要自己相信自己是男子,那么就能瞒过所有人。闵右之回去以后便和徐氏提了自己想参加科考的事情,事实证闵右之的自我洗脑是没有用的,徐氏反应非常大,她问右之明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性别,右之说明白,徐氏当即摔了手中的茶盏。罚闵右之跪在正院,问她是不是想拉着全家一起死。
闵右之跪在正院里,听徐氏砸了许多碗盘,大声骂她不懂事,几个姐姐轮番去劝都没有作用,得到消息的大娘子闵卉卉端着一盅甜汤过来问闵右之:“小郎究竟同母亲闹了什么?叫母亲那样不高兴,姐姐知道小郎有自己的想法,可这样跪着多伤膝盖,同姐姐说说你们是闹些什么,好吗?”
大姐姐闵卉卉,是徐氏所出第一个孩子,今年已经十二岁,一向温和有礼,到了仪亲的年纪,行事越发有了大姐姐的样子。
闵右之很喜欢她,闵卉卉的性格是很难令人讨厌起来的那种,也许不够聪慧,但温和有礼,行事有度,相处起来叫人心旷神怡,徐氏的几个孩子都教导得不错,教导礼仪的同时并不过分抹杀孩子的天性,剩下两个姐姐都是妾室所生,徐氏也没有因此就不管,启蒙先生和女红,琴棋书画,都叫女儿们选择自己喜欢的学起来,平日里为人处世的道理也时常带在身边教导。
是以现在徐氏同右之闹了矛盾,三个姐姐一面是担忧徐氏气坏了身子,一面又担心幼弟脾气倔强不肯低头跪伤了膝盖。大娘子在外面劝说闵右之时,二娘三娘都在房里同徐氏说话,也不敢劝说徐氏叫右之起来,只一个劲儿为徐氏解闷。
就这么着,右之跪了一个时辰,徐氏也没在见她,只告诉她,旁的什么,只不违法乱纪,都可以依了她,就此事不行,一辈子都不行!
闵右之没再继续劝说,这事儿不能一蹴而就,她知道,现在只是告诉徐氏自己的一个态度,难道徐氏不让她科考,还会不让她读书?她现在才五岁,一切皆可徐徐图之,只要基础打好,早晚考试的机会会来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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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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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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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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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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