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袖云和张娆偶尔前来闲坐,无论公私,都更好地在这内廷一同平稳前行。
虽然彤史掌握在尚宫局的话事人萧徽手中,但徐袖云执掌尚寝局,对新鲜的花骨朵那一株占尽春恩,还是更明白几分,对于有些步履彷徨的妹妹,一言半语的提携,也足够让她们铭感五内。
而张娆手中有尚功局,许多皇上的心意,都在赏赐里,写得明明白白。
“面上看,入宫这几人,瑾瑜二姝黯然退场,柳采女折戟沉沙,韩采女、缪采女、王采女,都是平分秋色,而且加在一起也不不得瑞充容你呀,但这几个月的趋势看下来,韩采女渐渐没水花,缪采女不增不减,王采女从一二次升到了三四次呢。这还是皇上一个月就入宫一旬左右的光景。”徐袖云掰着指头一一算来。
张娆细细品了清茗,缓缓开口道,“这王采女倒是个朴质的,不爱什么珠玉,只爱形制简约大方的金钗银耳环,偏生有股富贵从容劲,很有盛世美人貌呢。”
苏绪轻摇罗扇,浅笑道,“她能立得妥当,还不仰赖云儿之前点拨几句?韩采女一向啰嗦,从来纵着宫人寻衅惹事,一定要压倒这头才罢,自己爱装得柔弱天真,讨得皇上欢心,却不知皇上最腻味这样的矫揉做作,更爱规矩人。王采女只自己安安静静过日子,不生事不闹人,皇上看着更顺眼呢。”
徐袖云轻轻拍了拍苏绪的膝盖,“要论体察圣意,谁及得上你这朵解语花呢。我可是一等一的傻人,不过以前如何平平顺顺过来的,如今闲说两句下步闲棋。”
张娆笑道,“修媛娘娘又自谦什么呢,皇上也记挂你的。你喜欢番客进贡的漂亮宝石,除了元妃姐姐那里的份,其余十之八九都进了你的昭阳台呢。”
苏绪接话道,“那瑞儿你好酒,宫中又得了陈坛佳酿。年节下可不许喝多,装在我这巡山太岁手里。”说着便撑不住,捂着嘴笑得前俯后仰起来。
徐袖云把苏绪拢在怀中,笑嘻嘻道,“可不敢得罪我们一等一得意的充媛主子了。你喜茶,皇上分赐了不计其数的好物,我们更要常来打秋风才是。”
就这样,一面笑闹,一边紧张着,将除夕的家宴办得妥当体面。
唯一的小插曲是在酒席将尽时,王采女端着一盏参茶缓步上前敬献。
之前后宫诸人敬酒祝贺的时候,皇上只饮下元怀英、萧徽、张娆和苏绪四人的一整杯,徐袖云和藤原二女高丽二女的便只是抿了一口,陈静慈和顾长歌等人的便是微微颔首。而柳依人、韩采薇、缪棠这样的末尾采女,便只是颔首。
算起来在新人中颇为得宠的王舜华却屈居在其余三女之后,这样的小安排,苏绪便敏锐察觉到有意思,和常萍交换了一个眼神,常萍便悄然退到殿外去。
王舜华的声音不大,有些软糯,但却足以让殿内所有人都听得清。
“嫔妾恭贺皇上万事遂意,安宁喜乐。”
赵衍微微含笑,“你要敬酒,心却不诚。自己桌案上的那杯梨花白却不喝吗?”
王舜华端端方方行了正礼,她是世家贵女,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极了。她簪了一对分量十足的步摇,上面精致刻出了亭台楼阁琼楼玉宇。但她虽有动作,步摇却纹丝不动,足见其家风。
听着皇上如此问,王舜华缓缓抬起头来时露出满月一般的脸蛋,在璀璨灯花的辉映下,更显得富丽大气。
她微微一笑,仿若溪旁桃李初绽,“陛下,嫔妾喝得。腹中的孩儿却怕醉呢。”
话音刚落,下首的韩采女被失手打落银筷。
那不合时宜的响动,很快被满殿的道贺声淹没。
苏绪从袖下接过常萍递来的一对喜鹊迎春金镯子,笑着起身恭喜送礼。
在这锦上添花的热闹中,苏绪也不免微微有些恍惚,想起了当年张娆、徐袖云和自己初初的时候,转眼已经过了十年了。
眼神飘忽间,苏绪看见下首才人位置上的颜清,那张清雅的面庞微微扭曲,完美的笑容无可指摘,但眼神却很是浓郁,似有不甘黯然,又仿佛野心勃勃。
没过多久,苏绪就明白颜清的心思。
在入宫十年之后,颜清宣布有了身孕三月。她也曾怀过孩子,但没有坐稳。不然按照皇上论功行赏的公平方式,她也该早成为一宫主位了。
过了年节,真正的热闹才开始。
颜清所在的玲珑阁和王舜华所在的朝晖轩,隐隐出现对峙之势。
王舜华本性内敛,但锦绣绮罗养出来的大小姐,自然是有三分傲气。
颜清期盼多年,心愿终于达成大半,自然扬眉吐气起来。平日里就很是长袖善舞处处翩跹的柔软腰肢,此刻挺直了许多。
颜清在内廷多年,和皇上的情分自然更厚重几分。虽然之前蒋尚仪之事,惹皇上不喜,但毕竟她终于又有了龙种,自然叫皇上偏怜几分。她又生的不俗,不得宠的多年,倒让如今皇上有了几分新鲜感。
一个月里,皇上到有十多天都留宿她处,连元妃张娆都退了一箭之地。
明极宫上下,最看重的就是一个宠。春恩眷顾何处,大家就将何处捧上云端。
颜清名字虽恬淡,但其实性子是一等一好强争先的,心思伶俐又爱说爱笑,平素就偶尔会言辞过些。
如今揣了个孩子后,更是如开屏孔雀。
宫妃几个聚在御花园赏春时,她举止间总爱露出些皇上赏赐的玉镯,间或又最时兴的胭脂。
徐袖云是个厚道人,也忍不住掩着帕子对苏绪偷笑。
太后一向对颜清淡淡的,至于王舜华,入宫也时间也短。
何况有萧徽、张娆、苏绪为伴了,她对新人也没什么关注。
只是听闻玲珑阁如此热闹的时候,顺嘴问了问。她如今膝下皇孙不少,并不十分稀罕。更多心思还都放在心上疼宠的几个皇子公主的婚配上了。
以往妃嫔有孕,苏绪都爱避世不出,少惹事端。但如今担着责任,就不得不常走动多留心。
直到王舜华生下一对双胞胎皇子,苏绪才微微舒了半口气。
之前就觉得王舜华面如满月,是个有运道的。这果然一下就站稳了脚跟。
自从乾元十七年,元妃生下十二子长晋以来,除了藤原氏生下的二子,宫中许久没有皇儿了。而王舜华的十五皇子长济和十六皇子长海,可不就显得稀罕。
王舜华也凭这子,晋身婕妤,并赐字为“福”。就像她喜欢的首饰是简约大气的金银一般,这个“福”字虽然朴实了些,却也实在,写满了皇上的喜欢。
本来凭着她这次的诞育之功,可以直接升上九嫔的位份,但皇上就算爱重她,也不愿意让其凌驾于萧徽,张娆、苏绪之上,只传了口谕,让福婕妤享受嫔的的份例,待日后孩子稍长成了,大封后宫时再行赏赐。
这名义上稍稍吃亏了些,内里的实惠也一点都不少。
福婕妤看上去温温顺顺,却也不是任人欺凌的绵羊。韩采蓉前倨后恭,柳依人也日日缠着要攀附,她利落地出手弹压,直接以高位相压,将惹人厌烦的小人禁足抄经。
这种贵女,平时寡言,但说起话来很是凌人。
只说让二位妹妹为颜才人将要诞育的孩子祈福,便是报到了皇上那里,得句夸赞的还是福婕妤。
不过这二位采女的祈福明显没有什么效果。苏绪的谨慎很有道理。
因为颜清这一胎,可不算太平。
一般到了临产的日子,大家都谨慎闭门不出了。颜清似乎是要扬眉吐气够,还是经常往太液池旁散心,就算人不在了,也要一日几次去接露水折新菊。
宫里老人嫌眼睛疼,都关了门户,而苏绪只得让宫正司多多巡视监察。
如此锣鼓喧天闹到了怀孕七个月的时候,颜清突然见红了,挣扎一天一夜,生下一个皱巴巴的男婴,哭声都很细。
苏绪看了一眼,便心酸不已,和身后的常萍交换了一个眼神,暗自叹息。
出了这样的纰漏,皇上太后自然要追究。
而苏绪执掌宫正司,不可避免地坐在了风暴中心。
审问不多时,揪着线头扯出整团始末。
颜清的宫中有一位管事姑姑端娘,还是和颜家沾亲带故的。在她的药膳调理下,颜清温补好了身子,坐稳了胎。是故颜清对这个姑姑几乎言听计从无有不应。
但这姑姑得了主子青眼后,脾气越发大,对玲珑阁里的宫人动辄打骂,私下都用杖刑折了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颜清多年才得身孕,享尽了皇上的宠爱、宫人的逢迎,越发飘飘然。
一同有妊的福婕妤,她处处都要别苗头。如今对手生下双胎,她如何跟甘居人下。颜清便与姑姑谋划,想要生下一个有大运道的孩儿。
颜家虽非大门户,但在她多年的照顾下,也算谋了一些皇商活计。于是私下偷偷请佛家居士道家大能推演命盘,准备了催产的药剂,以图谋一个大成,计划在将临盆前的五六天,将孩子生下。
但没想到,之前那个枉死的小姑娘有个也是做粗使活计的妹妹阿九,十分胆大又十分谨慎聪明。
阿九蛰伏许久,苦寻机会,联合了几个忍耐不得凌虐的內侍和女侍,将那份药偷了出来,提前下在了颜清的膳食里,叫她不足月就发作了。
皇上听罢了宫正司所陈,疲倦地合上眼睛。
正国内廷一向对宫人颇仁和,之前杨氏就是以萧徽对下人苛待为攻击把柄的。
阿九这次和其他宫人虽然谋害宫妃皇子,但其内情却是如此。
苏绪静静坐在一旁,等了半晌,皇上才缓缓开口道,“赐他们全尸吧。”
比起按照往例的凌迟腰斩,已经算是慈悲许多了。
宫正司的审理清晰分明,案子本该如此了结,但那端娘在掖庭监中听闻了判决,大感不平,日夜在狱中高呼冤枉,直推说是其他妃嫔容不下她家娘娘,下毒害人还推了替罪羊。
一时宫中风声风语难已止息,偏宫正司又身涉其中,弹压之力不如往常了。
苏绪和胡宫正也不免一身素服,去向太后皇上请罪。
一同来的还有张娆和冯尚功。因为尚功局经常从宫外采买,如今内廷议论纷纷,那个谋害颜清的嫌疑也落在她们身上。
太后只是冷笑一声,褪下手臂上的一对刻有佛经的檀香木串,分别推上张娆和苏绪的手腕,“哀家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那都是些不省心的玩意,不必放在心上。好好想着怎么给最可人疼的女儿们找好人家才是呢。”
本来皇上只是觉得颜清识人不清,受人蒙蔽,十七皇子也很是可怜。但这样发作一番下来,他也腻烦透了。
十七皇子的三月宴也只是照例给了封赏,赐了长漓作字。比起其他孩子,一生下来就在襁褓中有一个充满祝福和希冀的好名,实在是拖得久了些。而颜清也不过照例晋封为婕妤,仍然居于一众人之后。
反倒是苏绪的未央宫和张娆的玉华台,得了许多赏赐,以示为安抚。胡宫正和冯尚功也并未受罚,她们也放开手脚沉下心,好好整饬内廷。
两位宫妃产子的事情告一段落后,徐袖云设宴招待苏绪张娆。
“紧绷了这么久,松散松散。吃完这锅,我们玩几圈叶子牌才好。”徐袖云笑得爽朗,将前些日子的阴郁都扫空。
正恰逢徐袖云的女儿从公主所回来。长女明姮已经九岁了,出落得亭亭玉立,眉眼可爱,带着两个妹妹八公主明嫣和九公主明姗也有模有样的。
“云儿你这里三个都是顶顶好的。不像我宫里那两个天魔星。”张娆看着三个雪团样的小姑娘,不由得笑盈盈地夸赞。
“都是人前乖顺,私下里可闹我呢。”徐袖云轻轻挥手,但眉眼也皆是欢愉。
苏绪一边摸牌,一边看着静静剥橘子的五公主,突然反应过来一些陈年之事,仿若霹雳闪电擦过脑海。
她转头看了看正殿里悬挂的陛下手书,“安忍不动,犹如大地,静虑深密,犹如秘藏”,还还是因五公主诞育之时候,正恰逢地藏王菩萨的生辰。
苏绪眸光流转,静静落在徐袖云的脸上。
徐袖云被她盯了片刻,颇有些不自在,伸手用罗帕轻擦眼角,“怎的了?”
苏绪轻轻摇头,“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往事。宫里现在人人都说福婕妤运道好,但徐姐姐你,也是福泽深厚之人啊。”
徐袖云嗤笑,“搭什么花花架子哄人呢。”但她似乎渐渐反应过来苏绪所说,微微避开苏绪的注视,“苏妹妹,我比不上你,你才是有大气象的。”
张娆并未听出她们弦外之音,只是调笑,“还打哑谜,要联手赚我的钱呢!”
三人便这样嘻嘻哈哈地又摸一圈牌起来。只是苏绪心潮起伏,徐袖云捏牌的力气也比寻常大些。
那时候刚入宫,真是如履薄冰啊。顾婕妤的雷霆之击叫人多么心惊。
张娆最是得宠又首先有孕,算得上新人中第一有依仗的人,但那时多与展庶人交好,并不能和其他姐妹相互扶持。
徐袖云跟在她身后有孕,但风头远远不如,她想要脱颖而出,只有另寻他途。
就算是苏绪,她怀着身孕的时候,常常抄经祈福,那时候心里想的是孩子能顺利生下,大军能平安凯旋,但也夜深人静的时候最幽微的角落也想过,这个孩子若能生在班师之日多少。也许真是母女连心,捷报传来,苏绪便破水了,孩子也乖巧不折腾,正好在那大吉之日见世了。后来只是因为和皇上有相知之谊,不需要多折腾,他也会为第二个孩子安排好漂亮名声。
苏绪看着眼角像胭脂一般红的张娆,不由感慨。瑞充容气运也很好,能得皇上宠爱又有太后护持,母家又争气,后宫三千粉黛多少人羡慕她呢。但她也经历多少风刀霜剑,就在前些日,还更颠沛一遭。
都是云端人,也都是辛苦人。
酒席散了之后,张娆算是半醉,在宫人搀扶下坐着精致的嫔位仪驾回去了。
徐袖云和苏绪喝得少些,还能在昭阳台的宫门旁话别片刻。
“你瞧瑞儿那模样,像不像海棠春睡去。”苏绪捏着帕子微笑道。
“你又戏谑她,我可要卖好和她告状去。”徐袖云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目送着玉华台一众內侍宫女远去,“这场面倒叫我想起来之前远远福婕妤的仪驾。她虽然仍未登上九嫔之位,但坐的和瑞儿的车驾倒是一般。不过人却知事,见了我,便停驾下来行礼。你忘了,之前玲珑阁见了我们,顶着个肚子却只见平礼呢。常日里,大家寒暄简单些,也没计较。她却偏要上杆子做这副姿态,烦人呢。”www.xiumb.com
苏绪轻轻摇头,“长长久久相处,自然知道性子了。”
两人又闲言片刻,临别前徐袖云突然拉住苏绪的手,将她拉近贴着耳朵说话。
“苏妹妹,你猜得没错。但别叫明姮知道我对不住她。”
苏绪看着她微微湿润的眼睛,只得沉默点头。
徐袖云轻轻眨了眨眼睛,“我虽然没什么好算计,但拼这一次狠的,就得了这些年的安宁好日子,倒也算是值得的。”
仿佛间,苏绪又看见了那个十多岁的娇憨少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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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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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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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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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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