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脸上都挂上了小心翼翼的神色,其中几位女性甚至害怕地颤抖起来,惨白的灯光打在她们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显出一种身如浮萍的悲哀。也不知这是时代的悲哀还是行业的悲哀,每一个人都在主动或是被动地走上这条不可以回头的道路。
"陈导,我知道你名气大,在行业了不起,但是你大概对这个世界真正的能量还不太了解,我劝你做事情三思而后行……"梁子涛被嘲讽了,当即就恼羞成怒了。
他在这里做管理这么多年,别人对他都低三下气的,就算是在外面做演员,也名声颇好,加上演技好,在剧组遇到困难的时候也没少注资,在圈子里一直都是被夸奖的存在,何曾当面受过这样的嘲弄。
陈贺歪头看向沙棠,轻声笑道:"给你见识一下,反派死于话多这个事实。"
虽然不合时宜,但是沙棠还是没忍住跟着笑起来,他很配合地点头,表示自己非常期待。
看到沙棠的笑容,陈贺扬起眉,加大脸上的笑容,以掩饰自己想要附身吻上去,让这个纯粹的笑容染上一丝薄红的冲动。
他直起身子,一层黑雾倾泻而出,如同飘逸的秀发在半空中微微荡漾,将两人围在中间,与此同时,"翁嗡嗡"的声音响起,声音越来越大,就像是工厂里永不停歇的机器砸运作,翅膀扇动带起的风将迷茫的众人从呆滞中唤醒。
赵青茗扬起头,有什么东西从天花板的破洞飞下来,黑压压的一片,宛若暴风雨来临前的阴云占满整个天花板。
"啊啊啊,这是什么!!"
女人尖锐的叫声刺破这死一样的寂静,众人循声看去,这会所的门是黑色的,所以根本没人注意到门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黑色的昆虫,直到一个靠近门的女人无意间手触碰门,惊醒了上面的虫子。
随着女人的尖叫,门上的苍蝇也振翅起飞,与天花板上的虫子汇合,声势浩大地充斥着这个空间的每一个角落,苍蝇本来是不可怕的,但是成千上万只苍蝇汇聚在三百平的空间里,举目只能看到细细密密的黑点将这二三十个人团团包围。
沙棠搓搓手臂上冒起的鸡皮疙瘩,感觉自己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一缕黑雾从环绕的丝带中分离出来,像是一卷细纱飘起,遮住他的眼睛。
沙棠愣了愣,立刻明白的黑雾的意图,唇角微微勾起,他摇头拒绝了黑雾的好意,虽然看上去很难受,但也不至于到没法看的程度。
黑雾轻轻飘落,像是感到遗憾和不舍,在即将融入丝带的时候,又探出一个尖角,朝着沙棠用力地扭了扭,仿佛是在卖力地表现自己的柔韧舒适,看得沙棠忍俊不禁。
"你这道具好可爱啊,感觉它很厉害,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决似的。"沙棠毫不吝啬地夸奖,黑雾顿时卖弄地更用力了,将自己系成一个精美的蝴蝶结,活泼的蜻蜓,爱心,什么样的图案都有,尖尖的小尾巴得意的翘起。
本来以为会被自家老大夸奖成熟懂事会讨男主人欢心的游龙被无情地按进丝带里,然后听到自家老大的声音响起,像是融合了一整个寒冬的冷:"它明明是我的道具,你为什么不夸我!"
沙棠:"?"
原来这人吃起醋来连自己的道具都不放过!
游龙:嘤,小哥哥笑起来怎么好看,要老命了!!我也不想喜欢他,可是他对我笑诶,呜呜呜,我委屈,我也想要漂亮小哥哥的宠爱!
苍蝇的嗡鸣声越来越大,几乎到听不清人说话的声音,即便如此,天花板还在不断地涌入新的成员,除了被丝带圈起来的空间以外,到处都是苍蝇,飞累了就停在人身上休息。
重灾区是梁子涛和保安周围,整个人都被苍蝇包裹住,只能看见森白的充满恐惧的眼睛和俩鼻孔露在外面换气,不管这些人如何挣扎,拍打,苍蝇都会前赴后继的重新覆盖上去。
然而如此恐怖的情景却没有人尖叫,甚至连说话声都没有,因为他们只要一张嘴,就会有苍蝇发起自杀式攻击,飞进他们的嘴里,顺着喉咙,钻入食道或是气管,在里面产下虫卵。
有几个一开始叫的厉害的人,此时已经有白色的细小蛆虫蠕动着从他们的耳朵,嘴巴里爬出来,肉眼可见地长大,然后扑腾这新长出来的翅膀加入到苍蝇大军里。
就像是无声的默剧,所有人都在奋力的演出,又像是一场实力不对等的战役,贫瘠的土壤被炮|火洗礼,战败的士兵在巨大的阴霾下逐渐失去生机。
一只小苍蝇在丝带的周遭徘徊,敲门似的用翅膀拍打这黑雾的边缘,还在自哀自怨没有龙权的游龙不想搭理它,假装没有看见。
小苍蝇:"?"更用力地敲门,只要我力气够大,悲伤就追不上我。
"那个是梅导吗?"沙棠伸手指向外面不起眼的小苍蝇,比起其他无脑式攻击的小苍蝇,这只的行为明显不太一样,总不能是分不清敌我过来送菜的吧。
看到沙棠的动作,虽然听不见里面的人说话,但是小苍蝇作为一个看尽红尘人间的老人家,从动作神情还是能分辨出来些东西的,小苍蝇绿油油的复眼闪过一抹晶莹:呜呜呜,好孩子,人间自有真情在!
陈贺目光飘过去,又收回来,有些不高兴,怎么电灯泡越来越多了,不过他还是伸出手指在游龙的本体上戳了一下,气鼓鼓的游龙像是破了洞的气球,滋滋的开始漏气,丝带肉眼可见的萎靡下去,不情不愿地撕开了一个可以供小苍蝇进出的小洞。
小苍蝇乍一进入,立刻咋咋呼呼起来:"这个小龙崽子太过分了,竟然不给我开门,一点都不知道尊老爱幼,几十年了还是这样没有长进!"
"几十年?"沙棠有些困惑地看向陈贺。
陈贺:"……"
梅导:"……"
游龙:"……"
"对…对啊,我和小龙崽认识很久了嘛,哈哈哈,大家都是老游戏人…不是,老游戏道具了。"感受到某人略带温柔缱绻的死亡凝视,梅导呵呵笑着赶紧解释道:"我和它认识的时候你们估计才十四五岁,都还是小朋友呢。"
陈贺:"……"
游龙:"……"原来智商和年龄真的不能划等号。
后知后觉的梅导:"……"woc,我踏马都在说些什么??
沙棠:"可是我现在也才29啊,哪来的几十年?"
梅导微笑,不知如何回答,慈眉善目的脸转向陈贺,决定把这个艰难的问题交给陈贺解决,他已经拼尽全力了。
"因为我们道具的时间和你们玩家的不同,我们有自己的小世界,时间要快的多。"游龙脑子转的快,立刻把话茬接过来。
对于这个答案,沙棠下意识觉得有问题,可是真要说有什么问题他又不知道,毕竟他也不是道具,于是他没有再提出疑问,将这件事揭过。
游龙对自己的机智满意得不得了,美滋滋地从丝带里探出一条小尾巴,得意的晃来晃去,等待自家老大的夸奖,然而下一秒,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袭来,游龙:"嗷!"
见众人投来目光,游龙虚弱的一笑,表示自己这是太过兴奋,充满快乐的欢呼雀跃,是战斗即将胜利吹响的号角。
游龙内心:呜呜呜,老大,你为什么要捏我的尾巴,真的好疼!
陈贺:蠢东西,全世界就你是道具?
游龙:(0v0)完球球,要出大事!
在这样一场实力完全不对等的对抗面前,战斗结束得很快,等苍蝇再散开时,所有人都已经虚脱了,宛若一滩烂泥,有几人甚至出现了应激反应,瘫倒在地上,身子止不住地颤抖抽搐,嘴角有混合着白色蛆虫的白沫溢出。
除了圈子里的沙棠和陈贺,也就只有赵青茗状态还算是好,但这也只是对比其他人,她显然也是吓得不轻,脸色惨白,脸上的妆被冷汗打湿晕开,有些斑驳。ωωω.χΙυΜЬ.Cǒm
挽在脑后的头发松松地垂下来,额角有几缕头发耷拉着,遮住她的眉眼,明明应该是看着很窘迫的状态,但是放在她身上却有种慵懒凌乱的感觉。
她没有被苍蝇攻击,但是身边也围着密密麻麻的作战小队,只要她一动弹,作战小队就会靠近一分,她立刻就不敢动了,接近半小时保持着现有的姿势,穿着高跟鞋站军姿,这个动作非常难受,从一开始钻心的疼到麻木,现在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
然而即便如此,她还是无比庆幸自己此时的境况,和被苍蝇由内到外的洗礼相比,她觉得自己还可以站上一晚上。
"这些人怎么办?报警吗?"沙棠不了解这个游戏世界的规则,如果是现实世界,这报警肯定是没问题的,但是游戏里的报警……他的脑海里突然就闪过苦瓜曾经对着二胖他们说的话,这是游戏世界,警|察能做什么?
陈贺对着沙棠笑起来,放出一个单眨眼:"我们当一次纵火犯好了。"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在这绝对安静的环境下也说不上小,即便那些人耳朵被苍蝇占据,也听得清清楚楚,瘫倒在地上的人纷纷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瘫软的身体再次奋力挣扎起来。
有人想要说话抗议,刚一张嘴,立刻有数不尽的苍蝇迫不及待地钻进去,将他的口腔塞满,那人连连干呕,他已经吐过很多次了,现在只能呕出些黄水来。
即便如此也无法阻拦苍蝇的深入,他能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他的食道里向下攀爬,如同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
见状其他想要说话的人立刻闭紧了嘴,深怕自己受到同样的爱戴,但是这并不会影响他们内里的恐惧挥发,绝望是一种非常容易传染的情绪,像是面对无能为力的天灾,所有人的脸上都透出死败,他们想不通,他们明明是高高在上的人,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明明半个小时前他们还在寻欢作乐,他们还是这个城市的地下皇帝,享受着别人奋斗几辈子都够不到的美食,红酒,女人,还能看着那些在报纸上高高在上的人跪伏在他们的脚边,卑微地祈求他们的垂怜和玩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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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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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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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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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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