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的他已经不同于往日,再有名的人物出现在他面前,他都能保证自己平静无波毫无破绽。因此他维持着自己略不耐烦地表情,直接绕过白玉堂径自回到客栈小院。
一踏入院中,彭胜就看到衙役们住的西厢房依然没有亮灯,可是能被那位龙拘提挑出来,专门监视他和陈娘子的人真就会这么心大,无视他在客栈内的一切活动吗?这是不是与他们一路贴身跟随还包下独院的行为不太相称呢?
有疑问就要核实,尤其还是如今这种‘我在明敌在暗’的情况下。他走到西厢房门前,先抬手轻轻敲了下门:“三位差爷,能否开下门给点水喝?”等了一会儿,见房内毫无动静,彭胜一挑眉,再次抬手,只是这次敲的力道重了许多。
‘嘭嘭嘭’
“三位差爷,能否给点水喝?在下屋中无水,有些难耐!”
这么重的敲门声总算带来了动静,不过动静不是来自彭胜眼前的屋门,而是突然出现在院门处的白玉堂。
“这位兄弟,我在屋中听到这院落里有人喊叫,发生了何事?”
彭胜扭头看了眼白玉堂:“金兄,你可在我之前来到过这院中?”
闻言白玉堂一愣,他收起观察彭胜的眼神,看向一直寂静无声的西厢房,微微垂目后言道:“我虽不知你为何如此问我,但此屋无人,你不必再敲了。”
有了白玉堂的确认,彭胜也不再白费力气,他直接掉头跑向此院正屋——也就是陈娘子的暂居地。到了门前他大力一推,屋门随即就发出了刺耳的吱呀声,可即使这样屋内也并未传出任何声响。
见此情形,白玉堂一个飞纵也来到门前,他单手推开彭胜,直接抽刀从门缝中探入弄掉门栓,然后推门而入,彭胜则紧随其后。
两人站在空荡荡的屋中,四处打量。白玉堂不等彭胜出言解释,就先行开口说明状况:“此屋茶杯倒放,床榻整洁,进屋之人应是第一时间就被放倒从而未能出声。”
彭胜没有立刻接腔,他走到几处窗前一一查看后,才慢慢说道:“所有窗户都紧闭未开,除非是江湖高手,否则一般人是做不到进出之后还能让门窗保持原样的。”
之后在两个人的配合下,不到三刻钟,一间摆满了家具摆件的客房就被细搜了一遍。
“书架后有一不明显的后门,内外均可开启,你说的陈娘子应该就是从这里被带走的。你留在这屋不要乱走,我去两间厢房看看。”说罢白玉堂不等彭胜答应,就已经消失在了主屋外。
其实不用他交代,彭胜也不会轻易挪动地方。一行五人入住客栈,还未一个时辰就丢了四个,这种事情绝不会是寻常盗匪所为,如今自然是探查过的主屋最安全。
但彭胜也没有就此闲着,他将所有可疑的地方又查了一遍,以防忽略掉什么细节。
他模拟着陈娘子进屋后可能的遭遇——进入屋内,疲惫地关上房门卡上门栓,然后转身,突然眼前出现一人,刚要大喊就被人打晕了过去......
不对,彭胜否决了自己的想法,以陈娘子的为人,若她是清醒的见到外人,不管多难都会试图留下线索,能让她毫无抵抗能力的人,起码也该是龙涛那等水平,若是寻常打手,想完全控制住一位正值壮年的女子,阻止她留下任何信息,怕是两三个人都做不到。
那么,应该是‘进入房中,关上门,正要卡上门栓,却被身后之人堵上了口鼻,想挣扎着留下些信息却不敌迷|药晕了过去。’
彭胜心下摇头还是认为自己猜测有误,据他师父所说,如今江湖上不提那顶尖的五宗十三派,单说那八十一门也是各有长处,却偏偏都在迷|药一途上没有太大的名声。想来能瞬间致人昏迷却不会致死的迷|药,如今的江湖应该是没有的。
所以......
彭胜再次看向正屋大门,应该是早就有人在屋内释放了迷烟,而陈娘子却误认为是房内熏香的味道,以致放松警惕被人从后门带走,这么一来关门的就必不可能是陈娘子本人,那么这些人又是怎么放的迷烟呢?门窗都看过了,没有孔洞,房内的香炉里也空空如也,虽不排除是被人清扫过了,但也有可能是他还没有找到正确的地方。
正思索间,彭胜却见白玉堂提刀而进,张口就是暴击:“西厢房的衙役死了,被搬至房屋后面以花草覆盖,你的房中除了也有一扇后门外并无其他异常,所以——。”
“为什么我没事?”
“为什么你没事?”
两个人的异口同声让彭胜陡然明白自己这是被白玉堂怀疑上了,为了减少这中间不必要的猜忌,他立刻说出一事以求清白。
“带我们来客栈的衙役一共有三个人,此事有本地的龙拘提作证。如今西厢房是死了几个?若是全死,那我无话可说,任凭白公子审问,若是并未全死,还请白公子先放过在下,允我找出真凶。”
急切之下,彭胜叫破了白玉堂的本姓,引得白玉堂立刻上前扼住了他的咽喉:“你果然可疑。一个普通农夫,如何会对江湖事知道的如此之多?不仅对那废猫了如指掌,还能几次从黑店逃得性命,说!你究竟是何人?”
你倒是放开我啊,你掐着我我怎么说?彭胜无语的尽力扬着头好给自己多留些呼吸空间,同时手也不停地指着咽喉示意。
幸好白玉堂只是多疑却并不是莽撞之人,他微微松手示意彭胜说话,而彭胜则立刻抓住这瞬间的机会,抬手就从脖后撕开了脸上的面皮:“白大侠,我知道这些是因为我本来就是江湖人。”
看彭胜的容貌一点点的发生着变化,白玉堂皱着眉头退后一步,给了他全部自由:“你易过容?如此本领连我都能诓骗......,你是无为门的?”
“是。”彭胜直接冲着白玉堂行了个门礼,然后说道:“我是无为门第九代弟子彭胜,家师无为门武敬。”
阐明了出身,下一步就该是说正事的时候了,彭胜轻喘口气,舔了舔干渴的嘴唇,一刻也不敢耽误的将重点说出:“白大侠,子时前夜闯王胡子院落的是你吧?若是你,你应该还记得我曾问你,究竟是谁在哄骗你让你寻我的不是。因为自打我过了义清县就一直带着这个面具,只在确保安全时才会摘下略略清洗,如此你怎么会凭着诸县的样貌找到如今的我呢?”
“而且,你和龙拘提简直像是提前商量好的一般,配合着将我与陈娘子赶到了这玉脂客栈,我们到这客栈才多久,顶多一个半个时辰吧?陈娘子就被人所掳衙役被杀,我还成了你眼中的嫌疑要犯,你不觉得这也太巧了吗?”
对于彭胜的逼问,白玉堂并未作答,他只若有所思的抓起彭胜的手仔细观察,而后说道:“你拜入无为门的时间不长吧,手上还没有因制作面具而产生的药渍。”
“所以,我暂时不能信你。”白玉堂看了眼彭胜,不等他再说就直接出手截了他的少阴经。
“这是点穴?”彭胜不明所以,他除了开始感到一阵刺痛外并无什么特殊感觉,但看白玉堂的表情也不像是在逗他玩啊。
“点穴是北侠的独门功夫,我不会。这只是截脉而已,堵而不断,但不能过度奔跑,跑则腹痛难忍,若事后证明你所言句句属实,那我定会替你打通经脉,还你康健。”
“哦,好的。”彭胜状似不在意其实内心早已翻腾,真是神奇的功夫,竟然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不过他并不打算去验证白玉堂话中的真假,反正不论真假都改变不了他现在被人控制的事实。
“白大侠,如今我们该做些什么?”
白玉堂抬头看了看天色,问道:“你学了轻功没有?”
“啊......没有,我与家师相聚不过短短十日,只学了些粗浅的易容功夫,其他并未涉及。”
‘啧’
一听这声音联系到影视剧中白玉堂的人设,彭胜立刻做好飞天的准备,果不其然,他刚扎好架势,就觉得腰上一紧,竟被白玉堂带着飞跃出屋然后直接腾空而起,紧张之余他刚想大喊‘等一下’,耳边就听到白玉堂在高声说道:“底下的人听着,速速去县衙报官,就说玉脂客栈星合院中有两名衙役蒙难,一名女子失踪,此事事关重大,尔等不得延误。言者陷空岛白玉堂!”
事已至此,彭胜只得放弃客栈线索,跟着白玉堂在城中腾挪。但就这么安静地被带着跑,似乎又显得他过于无能,于是他试图与白玉堂搭话想顺便说说自己的分析,可刚一张嘴他就被夜风吹得呜咽不成音,只得无奈放弃。
都有莫名其妙的武功了,为什么人到空中还是会被气流堵住嘴啊......
白玉堂似乎对此小小插曲毫无所觉,一直到了目的地他才将彭胜抛在地上:“你看似知道不少江湖传闻,却连基本的常识都不知晓,可见确无师父正经教过,下次不是自己腾挪,就不要张嘴说话了,以免伤了内腹。”
此时被人教训,搞得彭胜也是哭笑不得,因为他们如今正站在耿氏香水堂中,周边站满了持枪拿棍的澡堂伙计。
“把你们当家人叫出来吧,既然敢诳骗我,想必也是做好了被我找上门的准备。莫要耽误时间,否则我这把乌钢刀可不认人。”
哈,原来是这香水堂卖的自己吗?真是没有服务道德的澡堂。
“我劝你们还是听白大侠的吧,我们来之前就已经喊人报官,一路上又没遮掩行藏,想必不消一时半刻,官兵就要到了。”
不管两人说什么,香水堂的伙计们都像是聋了一般毫无反应,只安静的手持武器对着他们,正在这尴尬时刻,伴随着重重地脚步声一个体型极为宽大的男子从远处走了过来,他一边走还一边吆喝:
“误会,都是误会啊!!白大侠,白爷爷,您可千万不能动怒,听小人解释。”
人还未到音就先至,彭胜听这人说话,感觉就像是在面对面低语一般。凭着他的观影经验,来人绝对称得上是一位内家功夫高手,就是不知道猜的对不对。
“白爷爷。”耿二奎走到白玉堂面前,冲着他谄媚的笑着,作势就要给他扫去鞋面灰尘,可白玉堂却不领情,直接拽着彭胜快速避开。
“耿二爷,别人的缠丝手只攻上身,你的缠丝手可是专盯着下身不放,如此绿林皆知的秘密,就不要拿出来了吧。”
二爷?
彭胜立刻看向眼前的胖子,这人不管是走路还是说话身上的肉都一颤一颤的,目测没个三百斤也有个二百过半,这么个人物就是与王胡子的靠山——‘二爷’?
“不,不。白爷爷又误会了不是,小人这缠丝手也是名门出身,哪能专攻下三路呐,还不是小人这身肉。”耿二奎苦笑着颠了颠身上的负重物,继续说道:“小人每逢与人交手,是蹦也蹦不高,够也够不着,每每都被人击倒在地,这种姿势小人除了专攻人腿,也没别的办法可用啊。”
呃......
彭胜无语了,这么离谱的理由也是可以说出口的?如此体型不该是犹如城墙一般任谁都推搡不动的吗?
“行了。你看看我身边这人,你可知道是谁?”白玉堂面无表情地拐向正事,完全无视耿二奎的卖惨。xiumb.com
“嗯......”耿二奎站在原地,上下打量了下彭胜,半晌才迟疑地看向白玉堂。
“白爷爷,按理说谁问我都不该认得此人,但是呢,毕竟是我有错在先,为了给白爷爷赔罪,小人就破例给您说句实话。”
“这人我还真知道,是去年初秋突降在诸县的,来历不可考,自称姓彭名胜,因其与开封府有所交集,得其作保领了诸县彭三娃子的身份。去年十一月末,江湖上突然挂出他的赏格,身价一千两。”
吓,这么高的吗?
一千两这个数字引得彭胜心动不已,有了这钱,他再也不用到处蹭人车马赶路,直接买上一辆都行,剩下的钱还能供他天天吃肉日日喝酒,瞬间就能从赤贫变为,要不是彼此不熟,他真想问上一句:若只是刺上几刀能有钱拿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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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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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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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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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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