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还想跟着我么?”他冷冷一笑,“即便你想,你也已经失去你的价值了。一个连最基本的警惕心都失去的杀手,有什么资格再留在我身边?”
他充满嫌弃的口气却让她听到一线生机,只要不用再回到那个牢笼里,她就是死也甘愿。
“别再留在这里,若再让我见到你,我绝不留活口。”说完,他转身踏出大殿。侍卫似乎想入内,而后刀光一闪,一个个便人头落地,鲜血溅在窗户之上。
她不敢再耽搁,唯恐他后悔,折回来实践承诺。什么西燕大仇她也顾不得了,这个人是她这辈子的噩梦,她只想逃,逃到一个永远也见不到他的地方。
她奔在夜色中,还没奔到宫墙处,便被斜刺里一只手拉进了灌木丛中。
谢景轩在她耳边低喃:“是我。”
她回头,借着月色看清这张熟悉的脸,心中顿时百感交集。喜悦、恐惧、慌张、安慰,一古脑涌出来,最后化作软弱,扑进他怀里。
“怎么了?为什么发抖?”他被动地揽住她,轻拍她的背,柔声安慰,“别怕,你这样我不知所措了。”
他哪里知道,在她身上发生过多可怕的事情,又哪里知道,能在这时候见到他,对她而言是多大的精神支柱。
“不要问,求求你抱着我。”她往他怀里钻,浑身战栗不已。
尽管不明就里,谢景轩也猜测到,她定必遇到了什么事情。怨不得白天的时候,她惊慌无助地恳求自己先离开东齐。
也只有等离开这里,到安全的地方,才能再好好细问了。
他无声地抱着她,直到她渐渐停止颤抖,才拉过她的手:“走,我带你离开。”
她却突然抓紧他的手,死死地蹲在原地。
现在这么走了,一切等于从头开始。她做了这么多,把谢景轩也拉下水,如果现在因为害怕离开,岂不是徒劳一场?
即便她可以不报西燕的仇,可大凉无端背了一个黑锅,谢景轩难道就不想查清楚吗?
他不是不想,他是因为她,所以才不得已放弃。
“我不走了。”她突然改口,“没弄清楚事实之前,我不能走。”
谢景轩担忧地看着她:“你到底在怕什么?从昨晚见面的时候开始,你就跟从前不一样。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了?”
她有一肚子的话想告诉他,想坦诚说明一切的前因后果,可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出口。这不仅关系到西燕公主已逝的事实,更是她内心的一个疮疤。
她是被囚禁在牢笼里的一个杀手,身份卑贱,如何能跟他并肩而立?若有天他知道真相,也许横亘在二人中间的便不是那场旧事,而是身份的差异了。
那一定是她此生最悲凉的时候。
她无法说出口,只能摇头:“我只是有些害怕。我总觉得东齐处处透着诡异,李秋候背后好像有什么秘密。”
谢景轩轻笑,不以为意:“这不就是我们来的目的吗?查清楚东齐有没有参与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如果李秋候真的有秘密,那我们这次不就来对了?”
“如果这是个陷阱呢?”她惴惴不安地说。如果现在只有李秋候,她是义无反顾的,可多了那个人……
从前他养了一堆死士在那个院子里,将她囚禁起来,像野兽一样每个月放她出去搏杀一回,绝不是没有目的的。他一定有什么事情要做,现在他辅助李秋候,连李秋候都对他忌惮三分,不敢违逆他的意思,可见他的手段。
即便东齐真的有问题,跟那个人碰上,她总觉得会输。这种感觉是在他手下被屈辱多年逃生无门而根植下来的,她没有办法逃脱。ωωω.χΙυΜЬ.Cǒm
虽然不知她到底因为什么变得忧心忡忡,谢景轩清楚自己身为个男人,在这种时候便得成为她的依靠,让她没有后顾之忧。如果李秋候当真布了什么陷阱,那他就将计就计,送上门去。
“你想以身犯险?不行!”赵慕凌哪里能容他这么做,立刻便否决了他,“你要是敢这么做,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谢景轩嬉皮笑脸地拉着她的手:“那不然能怎么办?”
赵慕凌想了想:“兵法上是不是有一策叫声东击西?”
谢景轩:“你想让我帮你引开谁?”
其实今天她问李秋候就只差这么一步了,如果不是那个人突然出现,她早可以知道真相。既然如此,只要引开那个人,她就能再次接近李秋候,从他嘴里再套一次话。
可她不是想让谢景轩帮自己引开那个人,她要做的,是自己去面对那个恐惧,永久摆脱那个阴影。
谢景轩立刻否决她:“不行。我还不知道那个黑衣人到底是什么底细,怎么能让你去只身犯险?”
“你不相信我?”
“我不是不信你,只是……”
赵慕凌当机立断从灌木丛里拔出两根枝条:“那我们就以武功定胜负,我若赢了,你一切依我,我若输了,一切依你。”
两人认识这么久,还从没有真正动过手,谢景轩看着她坚定的脸色,他虽然知道她武功好,但对自己的身手更为自负,难道他从小学武,还会比不上一个养在深宫的西燕公主吗?
便接过那根枝条:“行,倘若你真的能赢我,我就从你。”
为免被人发现,两人换了一个僻静的地方,飞身上了屋顶。这晚圆月高悬,屋顶上的瓦片反照着月光,衬得她面色皎洁。
谢景轩此时仍不以为意,提起枝条:“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赵慕凌轻轻一笑:“说这句话的应该是我。”她猛然提气,枝条化作凌厉剑气,劈开清冷的空气,朝他攻过来。
他立刻侧身闪避,伸手捏住她的枝条,对她的攻击很是看淡。赵慕凌心中一气,旋身转动枝条,迫使他松开手,而后反身一抽,打在他肩膀上。
谢景轩吃痛一退:“你来真的啊?”
“刀剑无眼,别以为我用树枝就不会伤到你。”她提醒他,目光陡然锐利,“你最好打醒十二分精神,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谢景轩这才认真起来,转守为攻,跟她较量起来。没想到,她的武功竟远远在他想象之上,他不仅不能在短时间取胜,甚至渐渐落于下风。
其实若是正常高手,他对敌起来不至于会吃力,几十招后也一定能摸清对方路数,找到破绽攻击,可赵慕凌的路子却非一般人,她每一招都不按常理出牌,且寻尽机会切入要害。
他猛然意识到,这是一个杀手的习惯。不与敌人打持久战,扬长避短,用最短时间实现最有效打击,才是他们的喜好。
可她是西燕的公主,怎么会杀手的套路?
他一分心,她已经绕过他背后,双手抓住枝条勒住他脖子:“你输了。”
他是输了,她手上的若是软刃,他现在已经身首异处。可这最后一个举动,也暴露了她。
谢景轩缓缓转过身来,不可置信地盯着她:“你是何时习得杀手的身法的?”
赵慕凌一惊,手里的树枝差点抓不住,眼神闪烁地逃避:“什、什么杀手?”
“我可以相信你是因为从小喜欢舞刀弄剑所以找人教你,可你是西燕公主,拜的师父总该是名门正派吧?这种背后偷袭、招招取人要害的路子,是谁教你的?”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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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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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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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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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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