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徹正是长身体的年纪,闻到香味,肚子就不受控制地咕噜了一声,他顿觉面上一热。
他从来就没有过口腹之欲的烦恼,以前还自傲自己的自制力,但现在这个不知哪儿来的女子竟然让他在短时间内认清了现实:他也是个俗人,会馋的。
一个时辰后,小火慢炖的桂花肠已经熟透,安溆一手拿筷子一手拿木铲,将这一坨未经处理还不那么美观的肥肠放在竹箅子上。
待肥肠稍微不那么烫手,先切下来一段,中间横切一刀,在侧切成二厘米左右的厚片。
手微微一抹,便十分好看。
蛋液凝固的起来的馅料十分漂亮,成熟后淡黄色的蛋花就如桂花一般。安溆捏起一片放入口中尝了尝,Q弹的肥肠包裹着清爽的馅料,浓淡相宜,比起正宗的做法也别有一番好滋味。
脚步声响起,隔着灶台,安溆看向走过来的宗徹,笑道:“要不要尝一尝?”
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维持一个不太在意的神色,宗徹听到这话就很有些敏感,总觉得对方是在说他馋。
但是,馋就馋吧,这股香味没有县城卤肉铺那样浓郁霸道,还是很好闻的。
因这茅草屋是四面开的,宗徹直接就从他来的那边走了进来,也不用安溆客气,拿起一双筷便吃起来。
安溆笑道:“味道怎么样?”
宗徹点点头。
此时已经过午,安溆便让他先吃着,拽下来一朵蒜,剥蒜捣成蒜蓉,几分钟之内就拌出来两大碗荞面饸饹。
这东西目前是安溆和宗徹的主食,因为做一次很麻烦,昨晚上睡觉之前她做出来足够两天吃的量,过了凉水放在一个竹筐中。
拌好面,端上桌之前,安溆想了想,舀一勺锅底的煮汁加入碗中。
安大妮应是很久没有吃上肉食了,只是加了一勺很简单的煮汁,就着桂花肠,竟让安溆吃出国宴大餐的感觉。
午饭后,安溆又背着竹篓去了山中,像安翱说的,想吃个山梨野果,守着这大山很方便。
只是味道就不那么能让人恭维了,酸都是最基本的,还有的涩,还有的略微发苦。
形状上更是千奇百怪,但对于一点原始资金都没有的安溆来说,却是很不错的无本之财。
昨天进山的时候,她已经特别注意了,那种成人一巴掌能握住的黑点很突出的一种梨不像梨苹果不想苹果的野果,在山中很常见。
就那进山的路上,两边都是。
“深山危险,不要在去捡那些榧子。”
正要出门,宗徹从茅草屋里出来。
安溆停下脚步,看他面上神情,倒是真心实意地担心她,不由地笑了笑:“我去摘些果子,一会儿就回来。”
宗徹似应未应地哼一声,不过安溆走了,他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才回去。
安溆的确没想再去拣榧子,倒不是怕危险,在她看来,那棵香榧树的位置并不算靠里,而是她今天从一大早起来就开始做活儿,已经足够累了,不想再走那么多山路。
况且捡那么多榧子,她也不能一下子都带去县城。
于是都不算正式走进山里,安溆便摘了满满一大竹篓那种褐黄黑点的果子回来了。
天色昏暗下来,厨房里也亮起火光,抄了半天书的宗徹放下笔走出来,看到灶旁的木盆里装着满满的一大盆黑点的黄果子,心里很是疑惑。
这次安溆没有让他回屋看书,说道:“你若是没事,帮忙把盆里的果子洗出来吧。”
跳动的火光中,宗徹的眉头动了动,他还从来没有被使唤着干过活儿呢。以前的安大妮虽然经常会念叨要他感恩之类的话,但这些活计倒是一点都不让他碰的。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会主动吩咐他干活儿的,却让他感觉还不错。
安溆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了一眼,过去把一个小凳子给放到盆边。
宗徹坐下来,手边又被放下来一个竹筐子。他便开始清洗那些黄果,对于今天的晚饭升出隐隐的期待来。
自己真的是个重视口腹之欲的俗人啊。
安溆这边做好晚饭,那边的黄果子才清洗一半出来,她走过去叫人吃饭,顺便把洗好的那筐子放在院中的一个凳子上。
今天吃饭比较晚,安溆就把小木桌搬到灶台边,就着灶下的火光方便吃饭,做饭的锅已经洗好了,此时又添进去了半锅水。
等吃完饭,洗脚水也好了。
小桌上有两个菜,一盘中午做好的桂花肠,还有一盘凉拌萝卜丝。至于饭,照样是疙瘩汤,馒头饼子都没有。
中午的确是吃了荞麦面,但到现在安溆就觉得什么都没吃一样,没有主食的晚饭,更像是减肥餐。
吃着,对面的宗徹开口道:“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县里。”
“你腿这样,在家里歇着吧。”可能是这两天少年都要等着她投喂,安溆现在有种把他当作小弟的心态。
宗徹一句话便改变了安溆的决定,“你知道哪儿好卖东西吗?”
“我不知道,你也不一定知道吧。”
安溆不仅不知道哪儿好卖东西,还不知道怎么去县里。
虽然是提前问了宗徹县中的好药铺,到时候也能去打听,但她想了想,还是说道:“那你跟我一起去吧,顺便找大夫再给你瞧瞧腿。”
宗徹说道:“你现在对我真好。”
安溆听见这话心里就是一咯噔,随即便看到少年真诚的神情,他说着话是真心的,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她呵呵笑了两声。
宗徹也在心里笑了下,他觉得这只鬼挺好哄的。
“小、充,”安溆不知道具体原主的弟弟是哪个名字,便照着大堂哥的发声,说道:“一般都会去哪儿,你可知道些?”
她是再想三想过,这么问不会有什么问题,才问出口的。
虽然弟弟是原主的亲弟弟,但宗徹和安小弟都是差不多大年纪的少年人,他们两个应该比跟原主的关系更亲近些。m.χIùmЬ.CǒM
宗徹闻言,抬眸看来一眼,这么一点点试探,很辛苦吧。
他心里忍不住笑,面上也忍不住勾了下唇角,作出一番认真思考的模样,道:“小翀他一直嚷着要挣钱去读书,你不给他钱,他便说要自己去赚,不过他在外面也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具体去哪里,我也不知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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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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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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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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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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