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腿伤之后就不经常活动的宗徹又扶着棍子出来,问道。
这时安溆已经扫好地,正拿着铁锹在掘地,闻言看了他一眼:“没事看书去,今年的科举不能参加,你也别松懈。”
宗徹对这个陌生“人”很好奇,不自觉笑道:“是院试,考过便是秀才了。我整日看书,想歇一歇。”
安溆并不了解科举都有哪几项考试,这时候也不想了解,低头继续掘那片地,掘了大约有两分地的面积,才停下铁锹抬袖擦了擦额头上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许久不干活儿,这一活动还挺累。
宗徹就在旁边坐着,眼见这人刚放下铁锹,又干劲十足地去抱来一捆木棍,蹲在掘好的那片地旁边,放下棍子,提起铁锹两下子刨下去,一个大坑出来。
那只看起来没多少力气的手,竖起一根棍子在坑里,呼啦啦又把边上的土埋进去,只是眨个眼的功夫,她便竖好一根木棍。
这做活儿时的干净利落程度,远比村里素以能干为名的妇人都厉害。
宗徹看得有些呆,好一会儿才回神,打量着女子的背影,更好奇她以前是什么人。
“已经辰时过了,我们还不吃饭吗?”他看了看天上的太阳,说道。
安溆头也未回,道:“等我把这一片地圈好。”
大约一刻钟之后,安家院子里响起一阵鸡鸭乱叫的声音。
看着满院子追着逮鸡,逮住便送到那栅栏圈里的女人,宗徹忍不住又有些想笑。
终于把这几只鸡鸭都圈起来,安溆心里悄悄舒出一口气,接下腰间围裙,打了打身上的灰尘,走进茅草棚厨房。
瓮里的水是满的,她清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出去打水。
掀开竹篾盖子,舀一瓢清水到盆里,安溆洗了洗手,坐下来滑动打火石,只是啪啪几下,打火石只冒出几闪火星。
这里的打火石是涂着一层磷粉硫磺混合物的,昨天她做饭的时候闻了,但安大妮家这对火石可能用的时间比较久,上面的涂层已差不多没有了。
这一次她就打了很多下,还不出火。
随后跟来的宗徹说道:“我来吧。”
安溆转头看他一眼,把打火石递给他,起身到屋里拿了根萝卜,再回来时就见那锅灶里已经燃起火来。
她到门口的河边清洗好萝卜回来,站在案板边就提着刀切丝,后面传来宗徹的声音:“你准备怎么还郑老三家的债?”
亳不停顿的切菜声稍稍一滞,随即流畅如常。
安溆说道:“家里是没有东西能一下子换出那么多钱来的,吃过早饭我打算去后面的山上看看。”
安家后面有座大山,山峦重叠,目测是一行比较丰富的山脉,安家大门是朝东来的,从安家门口出来,向左走,沿着一直往前,三五百米外就是山脚。
山脚边上长着一片竹子,看起来十分茂盛。
安溆出门洗菜、挑水什么的,总能看到从村里出来到山上或者是从山上下来回村的人。
看村人如此频繁进山,安家住在最边上,墙壁也没有修多高,安溆猜测山中没什么大型动物。
或者即便有,也不会轻易下山。
话落就听宗徹笑道:“是啊,大话都说出去了,只能做这无本的买卖。不过村里人可都不是傻子,那山里要真有好东西,早便被采摘干净了。”
安溆回头瞪了他一眼,这孩子怎那么讨厌呢。
将切好的萝卜细丝往盆里一收,掺进去半瓢面粉,安溆飞速把细丝和面粉挪成团,一个个放入锅中竹箅上。
“加大火。”
宗徹不自觉便听了话,随后反应过来,他其实是个馋鬼吗?她说什么都听?
半个时辰后,萝卜饼出锅,宗徹蹲坐在一根小木凳上,看着面前低矮木桌上的那盘犹带青色的萝卜饼,有些怀疑,这东西能好吃?
安溆端着两碗面疙瘩汤回来,在对面坐下,示意道:“吃啊。”
宗徹拿筷子夹了一块萝卜饼,小心地放到嘴边咬了一口,咸中带着股微甜,萝卜丝并没有多少萝卜那种冲人的辣味,口感软硬适中,竟是越嚼越好吃。
见对面少年吃什么都一股山珍海味的感觉,安溆不自觉笑了笑,也端起碗吃起来。
这萝卜饼一入口,她咀嚼的动作便是微顿,昨天感觉还不明显,今早却是肯定了,也不知是不是这时期都是绿色作物的缘故,她做出来的饭菜,美味度比前世经过精心烹煮、加了各种调味料的同样菜色还要高出几分。
安溆想,这也算一个金手指吗?不知道以后有条件了,耗油、调味酱什么的都做出来的话,她做出来的菜会是什么味道。
两人对坐吃饭,并不说话,安溆想着事,不知不觉就吃了好几个萝卜饼,筷子再一次伸出的时候受到了阻碍。
安溆抬眼,目光和对面的少年碰上。
“这个是我的。”她说。
宗徹气势瘪了瘪,说道:“总共八个萝卜饼,你已经吃了四个。”
“我做的,就要多吃一个。”
宗徹:“---你吃了最后一个,就是比我多吃两个。”
安溆笑道:“那又怎么样,我掏力气了,饿得快。”
宗徹冷哼一声,放下筷子捧起饭碗咕咚咕咚喝起来。
臭小孩。
安溆夹起萝卜饼,三两口就吃完了。
她还要进山,才不会在这一个饼子上客气,固然原主似乎是欠着这宗家小子一些的,现在自己占了原主的身体,相当于自己欠宗家小子,但她今天还要干很多活儿,吃不饱受罪的是自己。琇書蛧
吃完饭那天上的太阳往天心走几分,安溆洗好碗,将锅盖盖上,跟此时已经在茅草屋看书的宗徹道:“我尽量早点回来,你若是饿了,自己做个饼子吃。”
茅草屋内的读书声停下来,宗徹探向窗外,说道:“我一会儿要去县城,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安溆皱眉,放下已经提起的一只破竹篓,走进茅草屋,“你腿折着,去县城干什么?”
宗徹闻言,冷冷笑道:“我的腿折了,不治好,我以后走什么仕途?”
看着这张脸,宗徹就很容易想到他摔了腿那天,安大妮在院子里唉声叹气的,说那些村里妇人议论的话,然后还走到窗口跟他说他或许真得命里带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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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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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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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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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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