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chapter 68

　　…

　　当太阳西落再升起时，所有人都清晰的意识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最开始的异样是在新干线首班「希望号Nozomi」驶离横滨范围的那一刻发生的——当车头撞上突兀出现的透明涟漪后，那涟漪像一个看不见的怪物张开了血盆大口，将整列车厢咀嚼吞噬连渣都不留。

　　高速运行的新干线扬起的风甚至吹不到一指距离之外，只有不远处轨道与树木安安静静的注视着这一切，仿佛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一切被监控完整的记录了下来。

　　长崎千代得到消息的时候脸色煞白。

　　她本该是这班“消失的列车”上的一名乘务员，只是为了给男友庆生特意和同事调了班——如果不是这样，现在“长崎千代”这个名字也会被列在失踪名单那一栏了。

　　可就算列进去了，也根本找不到吧……

　　长崎千代滑动着同事分享给她的内部名单，越往下翻越心惊，这名单长不见底——几乎今早横滨站与新横滨站两站首发列车所有乘客的名字都在上面了。

　　她点开了同事再次发来的语音条。

　　“千代，我听别人说不止是我们新干线发生了这种事，羽田机场和港口那边也有报失踪……”

　　对方声音压的很低，旁边声音嘈杂，应该是在某个公共场所。

　　“太可怕了，一点痕迹都没有，你说时速350km/h的列车怎么会凭空消失呢——知道啦，我马上来——千代，我觉得这事太古怪了，成田今天给我说现在离开横滨就是找死。总之我打算先辞职了，虽然看情况估计晚点所有班次列车应该都会取消，可是万一呢！”

　　“我可不想无缘无故的失踪！”

　　语音条自动播放完毕，屏幕因为长时间没有操作黯淡了下去，又很快因为一通电话亮了起来。

　　悦耳的铃声在卧室里回荡，来电人的备注是“亲爱的”。

　　可是长崎千代却半点没有接电话的打算。

　　她只是怔忪地盯着镜子，镜子里是她花费了一小时精心绘制的完美妆容——以及一只硕大的雪白眼球。

　　那眼球长在墙上，只是掀开灰绿的眼皮骨碌碌转了几圈，目光便径直落在了长崎千代的身上。

　　“啪叽”一声。

　　眼球像成熟的果子一般从墙上脱落，细密尖锐的利齿戳破了白色的眼仁，长崎千代眼睁睁地看着它从人头大小的球体变成了拟人形态的恶心怪物，浑身毛孔几乎炸裂开来，想也不想的就趁着眼球长出腿脚之前便抄起手机夺门而出。

　　几乎是同时，她听到了一墙之隔歇斯底里的尖叫声，这片公寓楼往日很安静，可今天简直吵到让人耳晕目眩——

　　“这是什么怪物啊！！”

　　“开车啊——开车！”

　　“可是前面有人，别打方向盘要撞到了啊！”

　　“你睁大眼睛看那是人吗白痴！”

　　长崎千代脑子里一片空白，她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门，长廊上的灯感应到声响，渐次亮起了柔和的浅光。

　　她独居的公寓在三楼，这个时候走楼梯显然比电梯方便。长崎千代果断拉开铁门匆匆往下跑，手机铃声再度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还是“亲爱的”。

　　楼梯间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霉味，感应灯尚且完好，头顶打下的光芒驱散了令人不安的黑暗。

　　她边下楼边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是男朋友关切的声音：“小千代，怎么这么久不接电话，是出什么事了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长崎千代一瞬间就崩溃了：“翔太，我刚才在房间里看到一个会动的眼球——”

　　男友很显然没有把她的话当真，无奈地宠溺道：“小千代是又做噩梦了吧，都说了睡前别看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你就是不听。还好我已经到你家楼下了，你快下来吧。”

　　“不是，呜——不是噩梦！”长崎千代反驳了一句，忽然鬼使神差地问道，“翔太，你来的路上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好像忽然变得很安静，楼梯间的隔音有这么好吗？

　　“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啊，”男友的声音带上了点不合时宜的笑意：“快到我这里来，小千代，我有个秘密要跟你分享。”

　　“什么事情不能现在说吗？”

　　“有些事就是要面对面说才有意义嘛。”

　　男友顿了一下，忽然问：“小千代，你今天有看新闻吗？”

　　“……没有。”

　　男友好像松了一口气，长崎千代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太好了”之类的字样。

　　——翔太有点不太对劲。

　　长崎千代已经下完了楼梯，她出了楼道站到公寓门口，小心翼翼地往外窥探。

　　平日里整整齐齐的植被被扯的乱七八糟，地上有拖拽的、各种不妙的污渍痕迹，属于男友的奔驰安安静静地停在空旷的街道旁，从这个位置只能看到男友半个后脑勺。

　　一束晃眼的亮光闪过，长崎千代的心跳声渐渐大了起来。

　　——扑通、扑通。

　　放在耳边的手机里传来男友疑惑的催促：“小千代，你一直看我干嘛？”

　　…

　　在城市沸腾起来的时候，泉镜花正在地标大厦的天台上躲清闲。

　　地标大厦离港口黑手党不远，不过高度摆在这里，哪怕以泉镜花的眼力也只能看见密密麻麻的黑色西装们正在某个银发管事的组织下有序地清缴着什么东西。

　　——她猜测是靠谱的广津老爷子，旁边上蹿下跳的橙色身影应该是笠原道造，被他们扫垃圾一样扫走的东西十有八九是咒灵。

　　这些咒灵和平日里自然诞生的咒灵不太一样，很像粗制滥造流水线生产的怪物，外貌一个比一个跌破下限，实力却都很弱鸡——弱到泉镜花自己这个柔弱少女都可以不依靠技能夜叉白雪亲手解决。

　　硬要说的话，这批咒灵就像游戏中的一级小怪，完全不具备威胁性，大概是加茂宪伦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制造出来的量产垃圾。

　　粗粗撇了几眼，泉镜花不再对他们过多关注，几乎全幅心神都沉浸在了耳机里。

　　清晰传出的声音赫然属于费奥多尔——这位好心的俄罗斯人为了给咒灵少女揭开加茂宪伦的骗局，特地带上了监听器赴对方的约。

　　『……属实有点让人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呢。』

　　不过总得来说，费奥多尔确实帮了她大忙，毕竟加茂宪伦对于咒灵组一向三缄其口，能不说的内容绝不多说一句。相比起来，从魔人这里得到的信息明显比泉镜花从漏瑚口中旁敲侧击来得有价值的多。

　　泉镜花不知道他们二人约定的位置，只能听到噼里啪啦的按键声。

　　“这就是‘超凡者的狂欢’吗，加茂君。”

　　“赋予普通人同等的超凡能力……”费奥多尔先开口道，“这已经是近乎于神明的能力了吧。”ωωω.χΙυΜЬ.Ｃǒm

　　“还得多亏了你的帮助呀，费奥多尔君。”加茂宪伦发自内心的感慨，他似乎心情很好，很乐意剖析游戏的策划经过：“【死灭洄游】在我最初的构想里需要依赖真人的‘无为转变’才能实施，这不仅会对真人造成不小的负面影响，而且最终实施的结果也只是差强人意的小众游戏——”

　　费奥多尔轻轻一笑，仿佛在嘲笑着什么。

　　加茂宪伦坦然自若地接道：“如今能达到如此规模，费奥多尔君功不可没呢。”

　　“【死灭洄游】？倒是个好名字。”

　　“费奥多尔君想知道【死灭洄游】的玩法吗？”

　　“当然，这很难不让人感到好奇。”

　　“关于【死灭洄游】，我暂时只制定了八条规则。”

　　规则一：自我激活结界起，结界内部的所有人将被赋予咒力；

　　规则二：拥有咒力者即为泳者；

　　规则三：成为泳者即默认同意参加死灭洄游，泳者不得擅自离开游戏场地；

　　规则四：点数是GM为每名泳者设定的生命价值，原则上术师是5点，非术师是1点；

　　规则五：泳者通过终结其他泳者性命获得游戏点数；

　　规则六：泳者可以消费除自身点数之外的100点，获得与GM交涉的权利，为死灭回游增加一条规则。

　　规则七：GM必须认同规则的追加，除非该项规则严重影响死灭洄游的长久运行。

　　规则八：泳者拥有点数每日零点结算，若当日点数不曾变动，则剥夺该泳者的泳者身份。

　　泉镜花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又模模糊糊地抓不真切，她正思考着，就听费奥多尔说：“你有对所有泳者公开这八条规则吗？”

　　加茂宪伦笑着回答：“八条规则我放在了八个不同的地点，这也算公开了吧？”

　　『……这样的话，第一天就会因为违反规则死掉不少人啊。』

　　泉镜花暗暗心惊，耳麦中也安静了半晌，费奥多尔显然对人命也并不在意，只是有些苦恼地提出了一个疑问。

　　泉镜花心神一震，终于知道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是什么了。

　　“那么加茂君，你的身份当然毋庸置疑，那么你能告诉我——”

　　“我拿到的身份卡是GM，还是泳者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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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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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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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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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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