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崇星今天第五次在心里喊出这句话,且只有用‘喊’字才能体现他此时此刻的惊慌失措。
让崇少爷这般不淡定的原因还要从今天早上讲起。
崇星答应了帮向渊复习英语,所以暂时没有从向家搬走,还是和老木头躺在同一张床上,同吃同睡,哥俩好的样子像只没心没肺的Beta。
换做别的Omega早就把阻隔剂当防狼喷雾涂满全身了。
这位爷倒好,丝毫不觉得身边围着个刚分化的Alpha是个多么危险的事情,睡觉不老实的时候还会趴在人身上说梦话,十分放肆。
今早也是,崇少爷睁开眼就看见木头平躺着睡在身边,双手老老实实地交叠在胸前,反倒是他把脚搭到了人腿上,身体横着,嚣张地占据了大半张床。
他清醒了一会儿,刚准备收回脚,就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还挺硬的。
崇星揉了揉眼睛看过去,“卧槽”一声紧跟着甩了出去。
“草草草。”崇星骂着脏话起身,发出的噪音直接将向渊从睡梦中拽醒。
木头揉着头发坐起来,“怎么了?”
“你你你......”崇星指着木头的关键部位,开始结巴。
向渊顺着崇星的手垂眼看了下,又不以为意地掀起眼皮,淡淡道:“没见过?”说着直接翻身下床,毫不遮掩地从崇星面前大步走过。
崇星:“......”
不是他大惊小怪,只是那个东西,就他妈离谱!
而且,他的脚还碰......
真的草了!!!!
崇少爷抹了把脸,忍着骂人的冲动,想赶快去冲个澡,洗走不干净的东西,走到一半不禁顿住脚步,又果断地退回床边。
他望着紧闭的浴室门,贴心地想:老木头才刚进去不久,还是给他点时间吧。
向渊冲了个凉水澡出来,在初秋的天气里浑身都透着寒意。他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与崇星擦肩而过。
“......呃。”崇星瞄了他一眼。
向渊偏头,“干嘛?”
“消了?”
“试试?”
“滚。”崇星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扭头走进浴室。
不就是个生理反应嘛,自己也不是没有,平常心啊。崇星站在镜子前,边洗漱边这样开导自己。
可刷牙正刷到一半,向渊又进来了。
崇星愣住,嘴里含着泡沫:“你先别,你等我出去你再开始......”
“想什么呢。”向渊目不斜视地从崇星手边拿起漱口水。
“......我是说你等我出去再洗漱。”
“呵。”向渊对着镜子轻蔑地笑了一声。
两人并肩站在镜子前,肩膀时不时会碰在一起。
向渊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崇星却总觉得这货是故意的。
他不敢多想,赶忙收拾好自己,撂下牙杯就想溜。
谁想,向渊接下来的动作却直接让崇星僵在了原地,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洁净的玻璃镜面里,向渊歪头贴在崇星的颈窝处,鼻子靠着腺体的位置闻来闻去,而且越闻身体越靠近,崇星呆愣地杵在原地,因为太过惊讶,人已经死机了。血液从脚底逆流冲至头顶,才把他的死穴解开。
Omega腺体处的皮肤都很敏/感,这样被一个Alpha靠近,任谁都会反击。
崇星自然也不例外。
他反应过来,握紧拳头,直接往向渊腹部砸去。
拳头还没挨上,就被人半路截走了。
向渊抓着崇星的拳头,声音低沉,“闻一下。”
“闻个球,滚蛋。”崇星甩开他的手,语气不善,“你再这样突然靠过来,我就把你头拧掉。”
“那......”向渊认真地想了想,“慢慢地靠?”
“慢慢的也不行!!!”
*
好不容易熬过令人惊悚的早晨,崇星还没缓过劲,向渊又开始了。
走廊上,崇星艰难地前行了两步,终于忍不住,朝背上开骂了:“你他妈给老子滚下来!”
向渊两只胳膊挂在崇星的肩上,下巴抵着崇星的脑袋,“累。”
“你有病吧!”崇星无能狂怒,“给老子爬开啊!你他妈要长在老子身上了!爬啊!”
“......”
向渊虽然收回了手臂,但还是一声不响地紧跟在崇星身后,崇星走到哪里,他就跟去哪里。仿佛成精的人形挂件——188cm、黄金比例、肌肉匀称,外形俊朗的那种狗皮膏药款。
崇星回头一看,那挂件还眼巴巴地歪头瞅他。
无语子。
搁这装可怜呢呗?
木头今天除了对他表现出奇怪的“渴望”外,对其他人也很不一样。
来学校的路上,他们碰到了几个外校的Alpha,两边相向而行,迎面走过时,不小心撞到了胳膊。
如果是往常,向渊顶多拍拍肩膀上的灰,也就算了。
可今天却不一样,他眼神发狠地盯着那几个A,冷着脸色,非让对方道歉。
向渊长得本来就凶,加上身高的威慑力,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股危险的攻击性。
对面估计也是被吓怕了,说了句对不起,便赶忙夹着书包跑开了。
虽然只是个小插曲,但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崇星回想起来,眉头不禁一皱。
木头怎么越来越往他讨厌的类型发展了呢?
崇星快步走到卫生间,扭头一看,向渊果不其然还跟在他身后。
他无语道:“哥,还跟啊?”
向渊二话不说,推着崇星的肩膀便往卫生间里走,力气大得惊人,根本不容许反抗。
崇星拍打着他的肩膀,“喂,你疯了吧!这是Omega用的!”
向渊随手拉开一个隔间,将崇星推进去,自己也跟进去,接着把锁落下。
“咔哒——”的轻响,听得崇星心脏一震。
“你是不是脑子不正常啊?!”崇星压着尾声斥责道。
向渊看着崇星的脸,呆愣了好一会儿,然后闷声回了句:“嗯,不正常。”
崇星瞧出他的不对劲,问:“你怎么了?”
“......”向渊烦躁地抬手拢了下头发,“不知道。”
崇星走近,伸手探向他的额头,试了试温度,“喂,你在发烧自己不知道吗?!”
向渊顿顿地摇头。
“真服你了!你怎么活到这么大的啊!”崇星生气地说,“难受也不知道说,就知道跟着,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体质不好,还非要冲冷水澡,装的......”
崇星像个老妈子似的数落到一半,突然停下来盯着向渊的眼睛,“你......”
向渊:“?”
崇星:“你是不是易感期啊?”
“......”向渊不知道如何判定自己是不是易感期,只是不想让崇星继续皱着眉了,他抬起胳膊将人揽在怀里,头搭上对方的肩膀,“别生气了。”
向渊:“头好痛。”
崇星:“......”
这都是从哪儿学的?
“生病了就赶紧回家歇着,我去给你请假。”说着,崇星便要掰开向渊的手。
向渊收紧胳膊,“再待一会。”
“那你先放开我......”崇星拍了下向渊的手,感觉到腰上又紧了几分,于是无奈地说:“行吧,再待两分钟。”
没想到向渊抱着抱着手就开始不老实,顺着腰线摸索到崇星的后背,鼻子悄悄贴到腺体处嗅来嗅去的,很不规矩。
“我说过你再这样我就把你头拧断吧?”崇星冷冷道,“我走了,你自己在这里冷静吧。我真是疯了才会陪你在这里吸厕所味儿!”
“......”向渊转过身,用背将门口堵住,不让人走。
“耍赖是吧?”崇星捏了捏指关节,发出“咔吧咔吧”的脆响,“我今天非治治你这个动手动脚的坏毛病不可!”
向渊没有躲,就算直接抗下崇星这拳,也没打算让开。
就在拳头要打在向渊脸上时,几道陌生的对话在卫生间里响起。xǐυmь.℃òm
学校里的卫生间里最容易滋生事端,大家好像都天真地以为出了教室就全是私人空间,完全忘了‘隔墙有耳’几个字怎么写。
崇星知道这学校里有人看不惯他,但他不在乎。只是今天这些屁话自动往他耳朵里撞,再无动于衷就显得像懦夫了。
“听说了吗?七班的那个Omega假期去拍戏了。”
“知道知道,和那个曲晨一起,还上热搜了呢。”
“哇,又让他收集到一个帅A,好气哦。”
“有什么可气的?干不干净都不知道呢。”
“曲晨肯定干净啊,他才刚出道,上大二而已。”
“我说的是那个O啊。”
“啊?哈哈哈也对哦。”
“哐啷”一声脆响,隔间里响起什么东西被踢倒的声音。
隔间内,崇星按着向渊的胳膊,用眼神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如果此时只有崇星一个人在,他指定想都不想,踹门就冲出去天降正义了。但现在隔间里多个木头,这要是冲出去了,老木头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闯进O用卫生间的A,会被当成变/态的!
“谁?谁在里面偷听?”两个不知死活的小O蹑手蹑脚地走近两人所在的隔间,试探地问,“到底是谁在里面?”
崇星抓住向渊的手,朝门外漫不经心地说:“八卦话题的主人公。”
两只小O倒吸一口凉气,对视了一眼,纷纷往后撤,边撤边嚷,“是他说的啊,跟我没关系啊!”
“你放屁,是你嫉妒心太重!”另外一个跟着狗咬狗。
崇少爷不好惹的名声在成华无人不知,连A都敢打,并且打得赢的人,对付几个O,简直太低估他的武力值了。
崇星:“我数到三,开门让我看见是谁,就废了他的小嘴儿。”
说完便从隔间里响起了如恶魔低语般的倒数:“三、二......”
数到二的时候,外面已经一个人不剩了。
*
从卫生间出来,崇星拽着向渊的衣领,直接给人一路拽到了医务室。
找来Alpha用的抑制剂打下去,又塞了两片退烧药后,脸色才稍显缓和。
向渊安静地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对崇星眨眼睛。
“看什么看?”崇星翻着Alpha用的易感期手册,抬起头,语气凉凉的,“再看给你眼睛挖出来!”
向渊笑了下,“这么凶?”
“还笑!”崇星锤了他一拳,“你到底有没有看医生给你的Alpha生理手册,你们A的易感期到底怎么算的?上个月是易感期,这个月也是?你不累啊?”
向渊诚实道:“累。”
崇星:“..........”
“你等着,我给医生打个电话。”崇星瞅着木头如同白纸一般憔悴的脸色,起身就要去走廊打电话问个清楚。
向渊拉住崇星的胳膊,“打过抑制剂好多了。”
“你确定?”崇星翻出手机,犹豫地问,“要不给深哥发个消息确认一下?他是Alpha应该懂吧?”
“............”向渊收回手,转身背过去,“随便。”
崇星见木头这样,还以为他又有哪里难受了,便放下手机,挨上前担心地问,“怎么了?又头疼啊?”
“......”向渊仍然背对着崇星,沉默了片刻后,声音低沉地开口:“刚才我失控了。”
语气是平稳而冷静的,与他口中所说的‘失控’更是天差地别,无论怎么想,都沾不上边。
“那一瞬间,我真的很想冲出去......还是第一次这么明显地感觉到愤怒,难以控制的愤怒。”向渊说,“是因为易感期?”
崇星接道:“嗯,易感期对于Alpha来说都是很难熬的,你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
“是吗?”向渊问。
“真的,不受控制是很正常的。”崇星不是没见过Alpha易感期发狂的样子,像木头这样克制的,他确实是第一次见,“你已经很棒了。”
向渊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周身的氛围都很低落,在崇星眼里看来就像只受了委屈的熊崽,实在可怜。
“不习惯。”又过了一会儿后,他说。
崇星很少能听见木头这样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感受,他习惯将情绪藏在心底,然后独自消化,选择理性的同时背负了更多这个年纪不应该承受的东西。
他少年老成,像一个背对着所有人舔舐伤口的兽类。
此刻他放下戒备,收起利爪和尖牙,对崇星露出难得的柔软。
这种柔软是任谁看见都抵不住的,是在寒冷的时候,可以畅意谈起的温暖,是一个向来强大的人,突然对你露出弱点,因为很怕会消失不见,所以格外珍视。
“会好的。”崇星不自觉伸出手揉了下向渊的头发,安慰道,“你不是让我帮你复习英语嘛,今天复习的第一个单词是A开头的,叫‘Accompany’——你记住了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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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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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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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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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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