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嘉树在许糖靠近之前一直是笔直挺拔的站着,只是微微垂了头看着脚下一团狼藉的东西。眉头微微皱起,有些低沉的气压。
许糖不过是往前稍微走了几步,谢嘉树便回过了头,看到是许糖的时候有一丝生气,却在下一秒又神色不悦起来。
谢嘉树脱了身上的衣服径直向许糖走过来,在许糖想要躲开的时候,三下两下就抓住了许糖的胳膊把她揽到跟前。用脱下的大衣包裹着许糖,一边紧紧裹着,一边摸了摸她的手,“许糖,你都多大的人了,出来不知道要穿衣服吗,手这么凉,你是想要感冒是吗?”
谢嘉树的衣服是暖的,带着他的气息,他的体温,严丝合缝的侵入了许糖的四周。许糖在第一眼看到谢嘉树的时候她的心是漏了一拍的,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竟然有点怕见到谢嘉树。
许糖抬起头看着谢嘉树,声音有些沙哑,“谢嘉树你管那么宽,我感不感冒和你有什么关系?”说着,就要把身上的衣服扯下来。
太别扭了。
谢嘉树抿着嘴没有说话,只是他手上的力度大的出卖了他的心情,衣服被牢牢裹在许糖的身上。
许糖气的想踢谢嘉树一脚,可是她知道自己打不过谢嘉树,却也害怕谢嘉树不还手,任由她动手。所以在挣扎了一番以后,看着谢嘉树并没有其他更亲密的动作,许糖才消停了。只是一直用眼睛瞪他。
谢嘉树个大猪头,现在竟然来强的这一套。许糖忿忿得瞪了他两眼,最后也没了动作。
谢嘉树的内衬是一件驼色的羊毛衫,修长的身材被展现得淋漓尽致。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像是柑橘,可是许糖记得谢嘉树应该是不会喜欢香水的,可是怎么看谢嘉树也不像是身上会有洗衣液味道的人啊。
许糖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谢嘉树帮许糖披好衣服后,伸出手像想握住许糖的手,却被许糖一巴掌拍掉。干脆利落的声音似乎在下一秒手就可以肿起来,谢嘉树垂着眼帘把手默默放了下去,在没有其他动作,“感冒会难受的,不在我身边的时候,你别让我担心。”
许糖翻了个白眼,她总觉得谢嘉树这个大猪蹄子好像自从那晚以后就对她产生了莫名的责任感,把她化为归属,在打算对她负责,可是……许糖并不需要这种负责。
“那晚的事情就过去吧,别说没发生什么,就算是发生了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需要那么放在心上。”许糖想把事情都说开。
谢嘉树蹙了眉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面前紧闭的大门突然被拉开,伴随着沉重的一声“吱呀”后,刘婆婆拄着拐杖走了出来。看见许糖眉头一松,声音轻快了不少,“许丫头回来了就快进来外面多冷啊,别冻着了。”全程完全不理会谢嘉树,仿佛没有看见一般。
许糖向前快走了几步拉住刘婆婆的手,扶住她,点了点头。刘婆婆一向是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她一看到刘婆婆对谢嘉树的态度,再想到地上散落的东西,和关上不久的大门,心下有了计量。
一双明眸善睐的眼睛有了笑意,点点碎碎像是夏夜郊外的星空。
许糖其实一开始看到谢嘉树除了那几秒的心慌外,其实还有一股气。她在气谢嘉树突然来到这里,觉得谢嘉树在调查她,只是这股气还没有发出来的时候就被谢嘉树一个裹衣服给抛之于脑后。
这个时候回想起来许糖暗地里松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为她没有跳出来“指责”谢嘉树而丢脸,还是因为谢嘉树并没有调查她。
刘婆婆拉着许糖进了大门,而后又对着谢嘉树哼了几声,才关上了门。
许糖看着谢嘉树的脸一点点消失,最后毫无印记,垂下眼眸,蹙眉。只是还没走几步,突然想起来了身上的衣服,“哎,婆婆等等,我把衣服还回去。”许糖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有点不自在。
“傻丫头,你就穿着,不还丢了又能怎么样,我看那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会在乎这一件大衣。”
刘婆婆哼哼了两声,似乎对谢嘉树的怨念很深,毕竟许糖从来不觉得刘婆婆的性格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
许糖没有说话,跟在刘婆婆后面进了屋子,“婆婆,闹闹有些急事,大概不会回来和我们一起过年了。今年啊,就咱们娘俩一起过年。”想了想,许糖最终也没有问出谢嘉树的事情。
刘婆婆点了点头,倒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大概是这些年也习惯了一个人吧,“今年有你陪着我这个糟老婆子,老婆子就已经很开心了啊。”
许糖笑眯眯和刘婆婆讨论起来明天出去要准备哪些东西,怎么过年。而她身上的衣服,一直在。
很温暖。
————
谢嘉树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全身冰凉,苏城的寒气真的是阴冷中侵入骨髓。他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已经飘起的雪花,眸中一片浑浊。
“谢总。明天还去吗?”李石已经把在英国和北城的事情处理好,赶了过来。今天他一直在不远处的车里,看到了谢嘉树被赶出门的全过程。
谢嘉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耳边似乎回响起了那位老人说的话。
“你们谢家就是狠,个个手上都不干净,沾满了罪恶。”
沾满了罪恶吗?
谢嘉树的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此时却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变得模糊起来,让谢嘉树自己都看不清。
良久,久到李石以为谢嘉树不会在回答的时候,他出了声。
“去。”他……想见见许糖。
李石点了点头,出去准备明天的事情。而谢嘉树一直站在窗前,此时的飘飘小雪已经大了起来,似乎有点像鹅毛大雪。
这在苏城几乎是很难遇见,有些本地人一辈子,可能都没有见过雪,更别说是这么大的雪。
谢嘉树得到了沈阳城的消息,知道那个女人的有关消息,他一刻也不想多等就来到了苏城,去寻找当年还在世的人。可惜,苏城这几年变化发展很大很快,有很多人都四处离散,很难再找到当年的人。
他去当年的小巷子探查了几次,知道那个地方似乎被承包,但却没有被继续开发成了一片废墟之地,长满杂草。
他联系了承包商,联系了当地的警察,又找了私家侦探,总算是找到了一个与当年那个女人有莫大关系的人——刘婆婆。
他收拾好心情,拿了一些礼品,打算亲自上门去向老人家问一问。只是他刚进去表明自己的身份是谢家人,来到这里是为了查一些事情,顺便找人的时候,刘婆婆就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厌恶的事情,拿着拐杖就把他打出了门,然后一股脑把东西全扔了出来,“砰”的一声巨响后摔上了大门。
大门后那句话,冰冷又刺骨,一直扎着谢嘉树的心,七零八落。
“你们谢家就是狠,个个上都不干净,沾满了罪恶。”
谢嘉树摸了摸口袋,才想起来他因为许糖戒了烟,已经很久都没有开火了。心里此刻就像是有一只猫神态骄傲的站在玻璃上,干净无邪,用它那尖尖的指甲一下又一下在上面划过,留下深深的痕迹和尖锐的声音。
谢嘉树把烟夹在两手间,蹙眉盯着它。好半天似乎是妥协了一样,还是把烟丢了出去。一声长长地叹息后,他躺入沙发里,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
而另一边,崔闹也是火急火燎的达到了萧音所在的城市。崔闹到达的时候已经可以打通萧音的电话了,是萧音自己接的。
“你还好吗?在哪家医院呢,把地址发给我。”崔闹显得有些风尘仆仆,她一路上心如火烧,干什么都安定不下来。
萧音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刚刚苏醒的样子,没有什么力气,不过还是断断续续的报了医院的名字,末了还细细嘱托,“闹闹你不要急,从机场出来向东走,你会看到机场的大巴,你坐上大巴到达市中心以后,在打车过来,不许在机场拦车。”
萧音太知道在他家附近的那些事了,他怕崔闹因为着急而错上了黑车。
“可是……”崔闹不干了,刚想反驳。
“崔闹,你听话。”
萧音的声音还是很低,却很有力,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要刻在崔闹的心里。崔闹的眼睛瞬间就红了起来,在电话另一端撇了撇嘴,还是“嗯”了一声,她永远都抗拒不了萧音。
萧音的家乡靠近沿海,冬季并不是那么寒冷,每年都会有很多人来这里过冬。几乎可以说是一年四季如春,今天的阳光依旧灿烂,暖柔柔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了房间里。
萧音伸出手想握住那暖暖的感觉,让他的心里安静一点。
他在和崔闹打电话的时候的确出了意外,一辆失控的货车向他冲了过来,一时之间伤害惨重。那个货车司机似乎是当场毙命,而他似乎有点好运,全身多处骨折却没伤到严重的内脏,只是他现在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而已。
就连打个电话也只能吃力的用绑着石膏的胳膊艰难移动,他为了不让许糖阻止和担心,几乎是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接了她的质问,没有去做手术。
因为,他在经历了这一场与死神擦肩而过之后,太渴望想见到崔闹了,渴望到骨子里都在发疼。
诚然,他怎么会不担心崔闹这一路上的安全。可当他醒来,得知许糖没有阻止崔闹,而崔闹已经出发的时候,天知道他心里的阴暗做出了什么选择。
或许,有些时候,人真的缺一个机会去看看自己内心到底想要什么。
wWW.ΧìǔΜЬ.Cǒ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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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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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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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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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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