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糖并不在意她的遗忘,那些曾经的过去在她在这个世界安定的时候,似乎都已经不重要了。她不执着,也不纠结了,在最后来到这个“熟悉”的地方,看看她过去生活过的地方,摸摸残垣的青瓦,她已经安心了。
可以不在梦中哭泣了。
在有四天就是除夕了,大街小巷都在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这江南烟雨的年和北城还是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许糖今天和刘婆婆特地起了个大早去十几里外的集市上买了很多东西。刘婆婆说,这里本来都是取消了集市的,只不过还是耐不住大家的想念和习惯,每次到了固定的时间还是会有很多人来这里看看。
这是大家多年的默契。
踩着晨曦出门,许糖原以为不会有什么人,但她一出门就看见了站在门外的谢嘉树。他好像来了有一段时间,身上带了阵阵寒气,却也上前没有敲门,或者坐在车里。
“早上好。”谢嘉树抬起头对着站在台阶上的许糖笑了笑,笑意很浅,只有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
许糖一愣,随即又反应了过来。
谢嘉树这个黑心肝的笑不笑和她有什么关系,他来这里早不早,意外不意外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干嘛要理谢嘉树?
许糖没好气的对他哼了一声,转身回去了。不过一会就回来了,手里提着个袋子,而谢嘉树一动也没动还是之前的笑容和站姿。
虎背蜂腰,灼灼而立,像极了一副泼墨山水画,不轻不淡的笔触,描绘了大好河山,大好春光。
许糖还是小小的缩在长款羽绒大衣里,白净的小脸带着淡淡红晕,气色很好。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已经恢复了顺直,乖乖的披在肩上,耳后。
艳丽的红色很适合许糖,她也格外钟爱红色的东西,红色的羽绒服,红色的雪地靴,一条白色修身的长裤款款而连,悄然怒放。
谢嘉树有些挪不开眼睛。
“喏,给你。”许糖把已经装好的袋子递了出去,“昨天的衣服我已经清理好了,当然你要是不想要,我可以帮你扔到垃圾桶里。”
许糖一脸的傲娇,完全不care谢嘉树。
谢嘉树笑意更深,向前走了几步,接过袋子,“糖糖所回,自当格外珍重。”郑重的双手接过,还笑眯眯的回了话。
看着谢嘉树打算把它当宝的样子,许糖努努嘴想说点啥,最后还是放弃了,狠狠剜了他一眼。
刘婆婆随后也走了出来,精神矍铄,在看到谢嘉树的时候完全掠过,目不斜视的向前走去,“丫头走了,我在巷口约了车。”
“好嘞,婆婆。”
刘婆婆和许糖从谢嘉树身边缓缓走过,都有默契的不理会他。而谢嘉树似乎已经料到了这种场景,只是对着刘婆婆退后两步,问了声好,其余绝口不提。
刘婆婆轻轻哼了一声,撇了他一眼,“小子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哪来的回哪去。”
谢嘉树几乎是没有什么动容,连眉毛都不曾变动,只是点了点头,回答的有些驴头不对马嘴。“我想在苏城过个年,不知道婆婆的民宿可还有空房?”
刘婆婆还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许糖瞬间就不高兴了,“谢嘉树,你一个霸道总裁的身份住哪里不行,非得来这找不痛快,是想让我们大家都过不好年吗?”
谢嘉树直直盯着许糖,眉头轻蹙,他不明白为什么许糖突然反应这么大,“没有,我只是不想一个人过年。还有,我不霸道……”没有想过让大家过不好年。
低低的声音很有磁性,只是隐约间可以听出一些委屈。
刘婆婆拍了拍许糖的手,示意她安心,随后才缓缓说道:“庙小,就不留谢少爷了。”言罢,就和许糖径直走出了巷子。
薄薄的积雪已经被扫开,堆在了路两旁,露出有些发白的青石板。谢嘉树的身影并没有动,一如当日他在外等候般,只是右手拿出了一个檀木盒子,轻轻摩挲了几下。m.χIùmЬ.CǒM
盒子颜色不重,有一点岁月斑驳的痕迹。这是谢嘉树前几天在一位老人手里拿回来的唯一的一件她的……遗物。不,是他唯一拥有的一件。
————
崔闹在医院看到在病床上伤痕累累的萧音时,泪水就像关不上的开关,泄个不停。在生死面前,她似乎可以把一切都抛开,只问问自己的心到底在想什么。
答案,从未改变。
崔闹在医院照顾了萧音一天,她风尘仆仆的来,没有任何休息。在萧音和她说话的时候,她也只是会用有些沙哑的声音低低应几声。一双红彤彤的眼睛和兔子一样,小鼻子时而一缩一缩的。
临近傍晚,天色微微有些暗淡。
看了崔闹一整天不自在的萧音有些忍不住,挣扎着从床上想坐起来。崔闹看见了,赶紧上前帮他。
“你别动。”崔闹的声音有些不满,在情绪的大起大落后,她像是全身被抽光了力气,在做不出其他任何动作和思考。
萧音抿嘴,心有些抽疼,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后悔了,但是心像被针扎的一样。这一天他好几次想要和崔闹说话,说说他的真心话,却一直在被回避。
萧音拉住了崔闹的手,有些凉。
“闹闹,别躲我,我就是想和你……”
话还没说完,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是一对有些年纪,却打扮得体,气质翩翩的男女。两人手里都提了些东西,一个行李箱,一个保温壶,一些吃食。
两人似乎是没想到推门而入后会看到这般情景,萧音还是惨白着一张脸躺在床上,只是手还紧紧握着一个女孩的手,女孩脸色通红,眼睛也是,像是要哭的模样。
“萧音,你不要欺负人家小姑娘。”语气里尽是不满。
萧音有些头痛,他没想到父母会在这个时候来,不是说好了今天会晚一点过来吗?
萧父萧母皆是知识分子,文化程度不低,这些年长年在国外生活,只是每年会按时回到故土过新年。
萧父读懂了萧音眼中的无奈和质问,接过萧母手里的东西放了下来,“你妈还是放心不下你,着急赶过来看你。”
萧音早上的时候有和萧父萧母打过招呼,今天不用过来了,或者晚上晚一点再过来。只是萧母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在家里一个人干着急上火。萧父二话没说,带着萧母就往医院赶来。
萧母看着那双紧握着的手,再看看崔闹,心里是越看越满意,“萧音不许欺负人家小姑娘。”只是话里还是指责了萧音,毕竟她可是个向着儿媳妇的好婆婆。
“好的,妈妈,我一定不欺负她。”
此时依旧一脸震惊的崔闹,满脸问号???
崔闹挣了挣,害怕弄伤萧音,到底还是没敢用劲。只能眼睁睁看着萧音越握越紧的手,和萧父萧母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她满脸涨红,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叔叔阿姨好,我是……嗯,我和萧音……学长,我俩……”
萧音用手挠了挠崔闹的手心,有些好心情的和父母说道:“这是我小学妹,听说我出车祸来看我的,今年过年赶不回去就在我们家过了。”
萧音并没有在他和崔闹还没说清楚的时候去在身份上说些什么。
嗯?崔闹一脸茫然的看着萧音,她什么时候说要在这里过年了???
萧母一脸“我都懂,儿子你好好养病放心”的表情,亲切的拉过崔闹的另一只手开始嘘寒问暖。
崔闹两只手都感觉不是自己的了……
萧父萧母对崔闹很好,态度不远不近,不会让她感觉到疏离,也不会感觉到不舒服。崔闹很喜欢这对老人。
在病房里和萧音一起吃过营养餐后,崔闹被萧父萧母带回了他们的家,说要让崔闹好好休息休息,陪护的事情不着急。
崔闹持续懵逼中,这是什么魔鬼剧情?她这是……见家长了吗?!
“啊啊啊啊啊啊,糖糖我要疯了。”崔闹瘫在床上,摸着萧父萧母特地给她重新铺垫的床有种做了美梦的不真实感。
许糖刚刚从浴室洗漱出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坐下来和崔闹视频。“怎么了?你刚到的时候不还挺好的吗?”
崔闹到医院的时候和许糖发过信息,说是一切安好。
崔闹想起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她觉得自己的智商不在线,她都干了什么啊,“我自从见了萧音以后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对劲,脑子都不知道在想什么,而且我一整天都害怕面对他……”
崔闹和许糖陆陆续续说了很多,有她的神经状态,有她的懵逼,有她的害怕和不真实感。
“闹闹,这一切都是真的。你看,你现在所遇见的和可以拥有的都会越来越好的。”许糖笑靥如花,不带一丝妩媚,却又像个勾人的妖精。
崔闹被许糖突如其来的文艺撞了撞,突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愣了半响,她通过视频,看见了敲门后推门而入的那个人。
“许糖,你个大骗子,我就知道你背着我偷人了。”崔闹指着她身后,怒了。
许糖怔住,不明白崔闹怎么了???
直到回头看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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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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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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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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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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