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公司的路上,随意点开微信一看,发现叶尽桐在大半夜给她分享了一首歌。
是首安抚心情舒缓状态的催眠曲。唇角轻弯,她回了一个有点傻逼但又异常有朝气的“冲鸭”表情包。
其它的话不需要多说,叶尽桐看见,应该就能明白她已经好转。
到办公室,时间正好。
开了个晨会出来,汤汤给她点了杯咖啡,温识把前一天的事情全都抛到脑后,专注地投入到工作中。
午间和几个闺蜜闲聊过,温识一边吃饭一边点开朋友圈浏览。
刷到简廷轩的动态,指尖停了停。
他是朋友圈活跃分子,隔三差五就会发内容,温识经常大晚上能看到他的深夜感慨,要么就突然被他灌的鸡汤淋个满头。
他也热情,只要温识一发东西必定会收到他的点赞,靠他单方面的主动维系,两人颇有几分网络“好友”的意思。
然而这会停下,却不是因为这些。
简廷轩发了两张对话截图,配文:【燥起来】
截图里的聊天的对象,是许久不见的岑啸。
岑啸当年和傅准一同出国,只是不在同一个学校。简廷轩在截图里嚷嚷着要给他接风洗尘,一副准备摩拳擦掌好好热闹一番的样子。
温识放慢咀嚼速度,在评论里留言。
【他要回来了?】
作为25小时高速冲浪的选手,简廷轩全天候在线,没出一分钟就回复。
【对啊,就这几天】
岑啸跟她和傅准还有叶尽桐,都是一个高中。他和傅准同班,那几年里,照面的次数不少,算起来也是熟人。
温识略微出神。
没几秒,一同在她办公室用餐的汤汤坐在沙发对面,叫了她两声:“识姐?”
她蓦地回神:“啊?”
汤汤:“汤要凉了。”
温识哦了声,没再回复,给简廷轩点了个赞,收起手机进食。
-
刷到简廷轩朋友圈没出两天,温识把这事忘到了脑后。
下午临近四点,群里热闹起来。
尚盈催促。
尚盈:【快点快点,化妆的换衣服的都完事儿没有,准备出门了啊】
下面一溜回复,有刚化好妆的,有已经动身的,有在路上的。
温识冷不丁被点名。
叶尽桐:【温10你快着点,我们马上就要到你公司楼下了,你最好给我少磨蹭】
温识:“……”
指尖立刻打字。
温识:【知道了。马上。】
尚盈晚上请吃饭,她俩在开车来接她的路上。
手头工作已经处理完,温识本就不需要按表坐班,和汤汤交代了一声,检查好缺漏,起身收拾包。
走出办公室,遇见的员工纷纷点头和她打招呼,温识笑着道:“等会给你们点吃的,别走太快。”
在座闻言,立刻响起一片“谢谢温总”的声音。
温识搭乘电梯下楼,到一层,正好收到尚盈的消息。
尚盈:【我们到了!】
她回了个好字,加快脚步朝外走,忽地被人叫住。
“……温识?”
循声看去,温识顿了下。
一个穿着浅色休闲装,皮肤晒成小麦色的健朗男人,略微诧异地看着她,不确定的眼神在和她对上视线以后缓缓落实,“你是温识吧,好巧。”
“……”
是挺巧。
前两天才刚在简廷轩朋友圈刷到,才多久,这就见到本人了。
“好久不见。”温识驻足和岑啸打招呼,“前几天才在简廷轩朋友圈看到你要回国的消息,这么快就回来了?”
岑啸说是啊,“待久了嘛,没什么意思,就想着早点回来。”
看了看她的打扮,他挑眉:“你在这里上班?”
温识说:“我们公司在楼上。”
岑啸点点头,不知想到什么,眼神闪了一瞬,勾唇笑起来。
温识:“你来这找傅准?”
“对。”
他会出现在这,必然是因为傅准,想也不用想。
两人寒暄几句,岑啸见她还有事,便说不打扰。
温识客套道:“下次有空一起吃个饭。”
颔首别过,低眸瞥见微信疯狂弹出消息,再不见人她们估计要冲进来了,温识背着包赶紧小跑出去。
一坐进车里,为了逃避叶尽桐的责骂,温识先发制人转移话题:“我刚刚看到岑啸了。”
“岑啸?”果不其然,叶尽桐顿了下,把吐槽她慢的话咽回去,转而问,“他不是在国外吗?回来了?”
尚盈接话:“是那个我哥朋友圈里发的,要接风洗尘的那人?”
“对。”温识说,“刚刚在大厅碰到他,聊了几句,他去找傅准了。”
叶尽桐:“聊了什么?”
温识系上安全带,失笑:“没聊什么,能聊什么。”
叶尽桐开动车汇入车流,口吻难得平和:“岑啸倒还算是个人。”
她撇了撇嘴,又道:“不过也是,谁和傅准比起来都像个人。”
温识嗔她:“说什么呢。”
尚盈往前伸脑袋:“什么什么,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你不知道的多了。”叶尽桐发起鄙夷打击,收获尚盈一声“切”,停顿片刻,握着方向盘缓缓道,“我们高中那会,温识追傅准。她第一次给傅准送东西,你知道傅准是怎么处理的?”
尚盈好奇:“怎么处理的?”
“那天下午他们班体育课,我陪温识到他班上,往他抽屉里塞了一封信。”
“然后呢?”
“然后?”叶尽桐冷笑,“然后下午放学的时候,在校门外几家店门口,他们班一个男生拿着信过来说要还给温识。”
那会儿众目睽睽,别说温识,叶尽桐都尴尬死了。
她们耳根热得差点爆炸,怎么可能伸出手接,那男生不依不饶地,一个劲地说让她把她的东西拿回去。
叶
尽桐当场替温识狡辩:“谁说是我们的。”
“这上面写了她名字。”男生强调,“傅准说了不要,你拿回去吧。”
僵持之下,男生也烦了,干脆把信往地上一丢,转身就走。wWW.ΧìǔΜЬ.CǒΜ
尚盈听得瞠目:“竟然这样?太不给面子了吧。傅准他就不能自己偷偷扔了吗?”
哪怕是扔垃圾桶也好过当面还回来。
叶尽桐深以为然:“谁说不是。所以我说,傅准就不是个好东西。”
温识抿抿唇,没有对这件事发表意见,只道:“我那时候脸皮太薄了……”
“你够了啊。脸皮厚不厚,跟他有没风度有关系吗?”叶尽桐嗤了声,往下说,“当时还好人家岑啸站出来解围。”
那男生把信扔在地上,周围几家店的人都在暗暗打量。叶尽桐憋着口气正打算拉着温识离开,岑啸从奶茶店出来,把信捡了起来。
“不好意思啊,是我们班同学搞错了。”他先跟温识抱歉,然后用不大不小的音量说给周围的人听,“这是一学妹写给我的。那同学正好认识,我就让他拿来还给人家,他找错人了。真是的,还扔地上这么粗鲁。”
那个当下,是真真帮她们解了围。
尚盈听得啧啧感叹,“你到底喜欢傅准什么啊?”
叶尽桐:“我也想问。怕不是中邪,我真该找个空带她去看看,莫名其妙上头上这么多年。”
眼见事情又要往批判傅准的方向展开,温识叫停:“哎呀多久的事了,不聊了。晚上我们吃什么?”
尚盈对她蹩脚的岔开话题的技术表示不屑,但嘴上还是配合,“你想吃什么都行。”
拍了拍她的肩,补刀:“我保证夹你碗里,绝对不往地上扔。”
“……”
-
岑啸在休息室等了片刻,很快被人请到办公室。
傅准刚忙完,桌面都是文件。
半面玻璃墙,采光极好。
岑啸插着兜进门,和他打了声招呼,当自己家一样,傅准眼皮轻抬瞥他一眼,算是应过。
两人到沙发坐下,郑助理送上茶点后退出去。
岑啸打量周围一圈,夸道:“你这环境还不错。”
傅准喝着茶,单刀直入:“回来以后打算干什么。”
岑啸道:“能干什么,帮老头子的忙呗。”
高中时他们一群人玩在一起,毕业后渐渐没了联系,只他们几个家世相当的还有来往。
岑啸忽地一副被辜负的口吻:“还说呢,你太不够义气了,说好一起留在国外,转眼就自己回国了,把我一个人扔那。”
傅准对他的哀怨无动于衷,“谁跟你说好。”
岑啸看他一脸冷淡,叹气失笑。
要不是认识得久,就这一副冰块脸,早不知道打他多少次了。
喝了口茶,岑啸和他聊起简廷轩几个的近况,话锋一转:“对了,温识公司也在这栋楼?”
傅准动作微顿,面上表情不显:“嗯。”
“你们什么情况啊?”岑啸挑眉,“哪有这么巧,连公司都在一起。我记得你们在这好几年了吧,她……?”
傅准沉沉瞥他:“你打给沈泽臣问问?”
岑啸噎了噎,随即轻扯唇角,笑得别有意味。
“说一下而已,这么不高兴做什么。”
又是这样,以前每回调侃提到温识,傅准总是不愿意谈。
换做别人可没这种待遇,追他的人一阵一阵,前赴后继,还真不少。可其他人,不管他们说什么,好坏也罢坏话也罢,他从来都当没听到。
只有温识。
岑啸不怕死地继续问:“都过去这么些年了,该不会,她还在追你?”
傅准没说话。
他倾身朝前,“什么感觉?挺开心的?”
傅准彻底懒得跟他废话,“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你先回吧。”
“喂喂喂,我刚来,这就要赶我走?”
“简廷轩很闲,你没事做可以去找他。”
岑啸哭笑不得,见傅准心意已决,投降:“行行行,我走。”
他起身行至门边,停下。
傅准已经坐回办公桌后。
“我说。”岑啸看着他道,“你要也喜欢,趁早表个态。何必呢。”
傅准抬眸看向他,眼神难明,“你话很多。”
岑啸靠着门,心下摇头。
还是这样。
这人真是数年如一日,从高中开始就非一般的难搞。
就好比温识给他送信那次。
他还记得那天,温识不知道什么时候溜来他们班上,不巧碰上他们换座位。她也不知道,就那么塞错了位子。
放学前,同班一个男生拿着信封来找傅准,说自己抽屉里有女生写给他的信。
傅准是什么人,看都没看就拒绝,“别给我。”
男生道:“是那个高……”
傅准懒得理会,话没听完直接起身走人,“我不想要。”
出了校门外,他们一帮人照常去奶茶店里坐。
没过多久却听到店外传来骚|动。
有人出去看,回来说,是班上那个男生,拿了封温识写给傅准的信要还给她。
岑啸一听,愣愣看向坐在角落靠着墙的傅准,傅准脸上表情明显也有一瞬间停滞。
他俩都是那下才知道,那封信原来是温识给的。
外头声音不停,好多人伸个脑袋看热闹。
傅准捏着英雄杀的卡牌,平时玩这个游戏从来心不在焉,眼皮能半阖就绝不全睁。那当下,眼盯着牌面半天没有移开视线,面色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也好久没有动。
仿佛过了很久,但其实只是半分钟不到。
他微微蹙眉,开口:“岑啸。”
岑啸问:“啊,怎么。”
傅准还是盯着牌,可视线分明不知道落到了哪:“你去处理下。”
他停了停,又加一句:“说弄错了,信是你的。”
岑啸有点意外,“你……”
傅准避开他的视线,抿着唇仿佛极其不耐似得,只说:“他们太吵。”
岑啸没办法,出去把信拿起来。
事情解决完,再回到奶茶店,忍了很
久还是没忍住问傅准:“你想给她解围,为什么不自己去?”
傅准不承认,语气冷淡:“我没想给她解围。”
他还想问,傅准下一秒便扔了牌,起身走向洗手间,好久没出来。
那时候的表情就是这样。
岑啸站在门边,看着办公桌后的傅准,一时不知该作何感谢。
傅准这个人,太能忍。
不是坏事,但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岑啸叹了口气,轻声说:“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傅准看向他,没有说话。
岑啸点到为止。
有的事,究竟在意不在意,只有傅准自己知道。
傅准说不是那就当做不是。
但这么多年他也记得,那天晚上,他把受托帮忙解围捡起的信,夹进了傅准的书里。
那封承载着少女赤诚心意的信件,没有被扔进他们班的垃圾桶,也再没出现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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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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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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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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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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