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榕只受了一些皮外伤,依然十分生龙活虎。而洛疏却是直接挨了秦霜横两掌,有些伤及内府,但他从小勤于炼体,身体强健,也不算太严重。
见二人都没什么事,两位兄姐才算放下心来,谢榛仔仔细细地给谢榕上了外敷的药,又给洛疏喂了几颗治疗内伤的灵药,并叮嘱二人接下来的几日定要好好休息。
而洛凝渊独自走开,将整个关帝庙的情况重新细细查探了一遍。
经过一夜的折腾,关帝庙的壁画与神像都被毁坏得差不多了,只余下一地狼藉。
洛凝渊在主殿神龛上找到了殷九残缺的半颗脑袋,用一块布包了,带出来将其和殷九的尸体放在一起。
他在殷九的尸体前静立了片刻,低低地说了声:“安息。”
洛疏此时已经服过谢榛给的灵药,并调息了一轮,见洛凝渊面色不太好,便走到他身边,语带自责,垂眸道:“兄长,对不起,我没做好。”
洛凝渊侧头,温和地看着他,浅浅笑了笑,安抚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你们此刻还能平安站在此地,就已经做得足够好了。错估此事危险程度,害你们身陷险境,我才应该说抱歉。”
洛疏注意到洛凝渊袖摆下的右手紧紧握着拳,担忧道:“兄长......”
洛凝渊道:“无事。九霄环佩和烛龙的事情交我处理,你们先回清平司休息吧。天亮之后,我自会向村民交代此事。”接着,他转向不远处正在与谢榕说话的谢榛:“阿榛,劳你先带他们回去。”
谢榛道:“好。”
回到清平司的时候,夜色正浓,少年们俱是风尘仆仆,疲惫不堪。
可纵是这般劳累,却没人能够在这样惊心动魄的一役之后安然入睡。
巫马轻容卸了轻甲,独自坐在榻上,取了一方布巾,将他的鸣鸿擦了又擦,面色冷肃,眼中倒映着刀锋寒芒。
隔壁房中,诸星盘腿而坐,手捻佛珠,认认真真地在诵经,和他一屋的谢棠困得不行,忍不住道:“小和尚,能不能别念了,听你念经我做梦都要成佛了。”
小和尚微微睁开眼,脸上没了平日里的懒散随意:“可是我睡不着,若是不念经,眼前就会出现那半颗血淋淋的脑袋。”
而在另一间房里,谢榕也一直翻来覆去地没有睡着,他时不时看向对面洛疏的床铺,唉声叹气,那边却一直毫无动静,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终于,在他第三十六次叹气的时候,黑暗中传来洛疏清清冷冷的声音:“还不睡。”
谢榕听见他出声,干脆坐了起来:“你不也没睡?”
洛疏默了半晌,期间传来几声衣料摩擦的轻微响动,似乎是翻了个身,接着,他那清泠泠的声音传来:“睡不着。”
“我也睡不着。”谢榕道,“我在想,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秦霜横心思缜密,布局深远?还是他修为高绝,我们无法抵抗?可我明明是有机会的。如果在关帝庙的时候我没有当着他的面拿出通讯灵器,如果茶馆分别的时候没有放任让他一个人行动......只要我再小心谨慎一些,明明是有机会的......”
洛疏打断他:“谢榕,不是你的错。”
谢榕嘿嘿地笑,赞同地点点头:“嗯,我也觉得不是我的错,都是秦霜横那魔头太坏了!可是,我不够强,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说完这句话,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谢榕又问:“洛疏,你又在想什么呢?”
洛疏那边没有立刻回话,就在谢榕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他却突然低声道:“我在想,或许我们不该从幻境里出来。保下我们两条命,却使烛龙与秦霜横逃脱,真的值得吗?”
他这样想并不是没有缘由。烛龙魂没有寄体,就无法安然离开幻境,若他们二人执意破环幻境,是否就能与烛龙以及秦霜横同归于尽,翦除这两个巨大隐患?
“说什么傻话呢。”谢榕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努力活下去本就没有错,我们两个小天才的命可值钱得很。再说,天下又不是只有这两个坏蛋,血衣楼和九霄环佩那么多魔修,还等着我们去修理呢。秦霜横是个什么样的疯子你也看见了,他宁可冒着神志被侵蚀的风险也要得到烛龙,怎么会眼睁睁看着烛龙随幻境一起泯灭呢?说起来,我们能从幻境里活着出来,真要感谢朱厌姐姐。”
确实,若没有朱厌半路杀出,他们两个无论如何躲不过秦霜横的追杀,那样的话,当真只有与幻境同归于尽一条路可走了。
提到朱厌,谢榕忍不住好奇问道:“她同你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好像还认识烛龙?怎么这么巧和还叫朱厌?该不会......”
洛疏打断他道:“你的猜想没有错,可她不想别人知道她的存在。”
“噢。”既然如此,谢榕也就识趣地不再多问了。
又过了一会儿,谢榕突然跳下床,摸着黑跑到洛疏的榻边,不由分说挤了上去。
冷不防身边多了个人,洛疏惊道:“你做什么?”
谢榕理直气壮:“一起睡啊!我俩都是过命交情的好兄弟了,同床共枕增进一下感情也是应该的嘛。”说着,他推了推洛疏的肩膀,“往里躺躺。”
洛疏有些嫌弃道:“成何体统。”
不过,他虽然这么说,身子却乖乖地往里挪了挪,给谢榕空出了位置。
谢榕上了塌之后,盖好被子,一手往身边摸索了一阵,摸到一只有些微凉的手掌。洛疏以为他是不小心碰到,正要往里缩一缩,谢榕却将他那只手轻轻抓在了手中:“睡吧。我们握着手,就能做一样的梦了,就算做了噩梦也能有人陪着,就不会害怕了。是我娘告诉我的。”
洛疏哼道:“幼稚。”可那手却没有再动了。
这是这群天之骄子第一次直面如此血淋淋的死亡和这般强大可怖的对手,此役过后,少年会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还有更多的重峦叠嶂等着他们去跨越。
翌日,谢榕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听到有几声敲门声传来,门外响起谢榛的声音:“榕榕,小洛公子,醒了吗?阿旻回来了,起来用早饭吧,我们要回天州府了。”
谢榕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来,应道:“起了姐姐,马上来。”
然后他伸了伸懒腰,又扭了扭脖子,要下床了才想起来自己昨夜是在洛疏的榻上睡的。
洛疏此人,当真是端方到了骨子里,睡觉都躺得笔直,睡下了就一个姿势躺到天亮,一动也不动,以至于谢榕几乎忘了旁边还躺着个人。
于是谢榕回过头,就看见洛疏躺得端端正正的,熟睡的一张脸平静又毫无戒备。
谢榕忍不住低下头又仔细看了看。洛疏的身形虽然高挑,有些纤瘦,脸也不大,但是两颊却还有一些没长开的少年特有的软肉,醒着的时候冷冰冰又严肃,让人注意不太到,此刻他睡得正熟,没了那刻意板起来的老成,看起来柔软又可爱。
看着看着,谢榕鬼使神差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洛疏的脸颊,手指碰触的地方微微出现了个小窝,离开了之后又恢复原本饱满的模样。谢榕反复戳了好几次,忍不住偷笑:好白好软,像馒头一样。
就在此时,洛疏纤长浓黑的睫毛倏地轻颤了一下,薄薄的眼皮微微撑开了一条缝,露出底下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湿漉漉的,还带着点困倦的迷茫。
谢榕嗖地一下收回手,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
“谢榕?”洛疏睁开眼睛,就看见谢榕蹲在榻边看着自己。他抬起一只手,用手背揉了揉眼睛:“什么时辰了?”
谢榕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探出身子看了看外面,回头对他道:“大约已过卯时末了,昊辰君回来了,喊我们用了早饭启程回去。”
洛疏微微眯着眼,坐起身来,一头乌黑长发有些凌乱,迷迷瞪瞪地点了点头:“好。”
这副模样简直过于乖巧,谢榕觉得他此刻又可爱又好笑,于是走过去,坏笑着揉了揉他的发顶,然后迅速躲开。谁知,洛疏没有骂他成何体统,也没有出手打他,什么反应也没有地开始默默穿衣洗漱了。
谢榕一边偷笑一边想,原来还迷糊着呢。
在清平司用完早饭,几个少年跟着洛凝渊与谢榛回转天州府。
路上,谢榕御剑到洛凝渊身边,问道:“昊辰君,灵源村那边要如何交代呢?”
洛凝渊答:“大部分如实告知,不过,为了不引起恐慌,我隐瞒了烛龙已逃脱一事。后续如何,我会再与谢宗主商议。”
这件事出乎他们所有人的意料,洛凝渊也很有些措手不及,一贯温和的神情也沉了下来,谢榕也不再去打扰他,各自沉默着御剑赶路。
回到天州府的之后几天,少年们又回到了平静无波的听学生活。
只不过,巫马轻容练刀的时间增加了;洛疏也不再答应谢榕钓鱼打山鸡的邀请,经常将自己关在院子里练剑练琴;谢棠也不在课上摸鱼了。
只有谢榕一如既往地在课上开开小差,摆弄摆弄他的木头小人,上武课的时候跑出去打野味,半夜和诸星偷溜出去买酒喝,偶尔还会去听听小曲儿。
某日下午,上完百里荀的一堂课,谢榕和谢棠慢悠悠地走在回院子的路上。
谢榕突然叹了口气:“好无聊啊谢棠。”
谢棠道:“课业写完了吗就无聊?”
谢榕:“我课业没写完,能影响我无聊吗?就比如我现在正在上课,就不能顺便逗一逗小夫子了吗?”
谢棠侧目:“什么歪理?除了你,谁会在课堂上逗小夫子啊。”
“好吧。”谢榕说,“那我换个说法,比如我现在正在看一出折子戏,难道就不能同时喝个茶嗑个瓜子了吗?”
谢棠道:“哦,是还有些道理的。所以呢?你想做什么?”琇書網
谢榕嘿嘿一笑:“前几天我听安吉先生说有个百兽集今天开市,专门售卖灵兽,听说还有昆仑山上的雪兔,烤起来特别好吃!”
于是,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嘿嘿怪笑起来。
与谢棠商量好之后,谢榕又颠颠地跑去洛疏的院子,打算怂恿他一起去。
“洛疏洛疏!”他进院子的时候,洛疏正坐在院中的石桌前弹他的凝光古琴,谢榕大呼小叫地突然闯进来,惊得他弹错了最后两个尾音,懊恼地皱起了一双修长的眉。
洛疏将凝光收起在乾坤袋中,望向谢榕:“你有何事?”
谢榕道:“找你出去玩啊。自从灵源村回来之后,你天天把自己关在院子里,不是练剑就是练琴,不嫌闷的慌?”
洛疏:“不慌。”
不慌?这是个什么说法?嫌闷,但是不慌?谢榕一愣,头一次听见有人这么说的,有些转不过弯来。
但他没有太过纠结,接着笑嘻嘻摆手道:“害,就算你不会慌,关久了可是会变傻子的!这是我阿娘告诉我的。走吧,我带你出去玩儿。”
洛疏站起身来,往自己的卧房走去:“不想钓鱼,不打山鸡。”
谢榕紧跟着黏上去:“不钓鱼,也不打山鸡。我说你这个人啊,我们睡都一起睡过了,怎么转眼又冷冰冰的了?”
洛疏头也不回:“谢榕,经灵源村一事,你难道还觉得自己是天纵奇才不可超越吗?为何还能如此若无其事地玩乐?”
谢榕一怔,渐渐敛了笑意,却仍是轻松道:“洛疏,虽然打不过秦霜横,可不能因此否认我们是小天才这个事实啊。你知道秦霜横几岁的老妖怪了吗?我若是修魔,早就修到魔尊了。”
洛疏终于停下脚步,回头瞪他一眼:“休要胡言。”
“对对对,我胡言,我脑子进水了才去修魔。”见洛疏终于肯回头看他,谢榕赶紧接着道:“不跟你说这个了。东市有个百兽集,昊辰君有告诉你吗?百兽集上有来自各地的灵兽,很可爱很好玩儿的。”
“不去。”
“你怎么这般铁石心肠?”
“你又为何这般不务正业?”
“还记得上回我养的那个小鸭子吗?没来得及给你摸就长大了,我再买一个送你。”
洛疏神情微动,似乎有些动摇,但还是很快拒绝道:“不要,长大的我不喜。”
谢榕使出杀手锏:“百兽集上还有雪兔,白白的,毛很长,从小到大都是毛茸茸的那种。”
“......”洛疏沉默半晌,终于松口,“我去看看。”
于是谢榕默默将“烤起来很好吃”这句咽了回去。
谢榕和谢棠拉着洛疏来到东市的时候,各种各样的摊位已经摆了满街,人来人往,混杂着小贩的叫卖声和客人的议价声,热闹非凡。
百兽集上形形色色的灵兽很多,有的摊位专卖蛇,五颜六色的,看起来就很毒;有的卖鱼,圆圆扁扁的形状各异,趣味十足;还有的卖老鼠,密密麻麻地挤在一堆,传出刺耳的吱吱叫声,谢棠只看了一眼就受不了地别开了眼。
洛疏本来就是奔着雪兔去的,目标十分明确,只往毛茸茸的灵宠中间去扎堆。
他虽然平日里正经得不行,但是在这些毛茸茸面前却是半点矜持都不要,这个灵狐摸一摸,那只灵犬抱一抱,磨磨蹭蹭了半天才找到有一家卖灵兔的摊位。
洛疏把笼子里的灵兔挨个摸了个遍,嘴角情不自禁地微微弯起,露出脸颊边一个浅浅的小酒窝。
摊主见他喜欢,就热情地跟他招呼:“小公子,买一只回去吗?灵兔很好养的,我这儿什么品种都有,最近很受欢迎的昆仑雪兔要不要?”
洛疏急切地点点头:“要的!”
谢棠跟在旁边,看得啧啧称奇,拉过谢榕咬耳朵:“小洛公子什么时候这么活泼了?”
谢榕竖起一根食指,对他“嘘”了一声:“他要面子的。”然后凑过去对那摊主道:“老板,我俩也要昆仑雪兔!”
三个少年,一人抱着一只兔子,又在集市上逛了小半个时辰,天将夜的时候才回天州府。
谢榕拉着洛疏,想将他拐到自己院里:“小夫子去我院里玩一会儿吗,今天有好吃的!”
洛疏对什么好吃的倒是不怎么感兴趣,但他对自己的雪兔爱不释手,觉得谢榕和谢棠的那两只也很可爱,想和它们多呆一会儿,从善如流地就跟着去了。
谢榕和谢棠住一个院子,卧房前的空地很大,还有一块绿油油的草地。
三人把兔子们放在草地上,让它们自己吃草,谢榕说要去厨房拿点东西,让谢棠和洛疏看好兔子,就急匆匆地跑了。
谢棠和洛疏相对无言地蹲在草地上,俩人都不说话,气氛安静到有些诡异。
谢棠看着洛疏轮流将三只兔子摸了又摸,根本不敢问他究竟知不知道这兔子是买来吃的。
突然,谢棠自己那只兔子跟打了鸡血似的蹿了出去,削尖了脑袋往院门外跑,谢棠慌忙跳起来起来追了出去。
“我去追兔子!小夫子,剩下两只交给你了!”
留下这么一句,谢棠就跟兔子一起跑没影了,留下洛疏一个人和两只兔子面面相觑。
不知过了多久,洛疏突然听见有个熟悉的脚步声。
“重曦,我找你许久,你怎么在此处?”原来是洛凝渊找他。
“兄长,何事?”
洛凝渊招手道:“你来,我有事与你说。”
“好。”洛疏站起身来,想了想,给剩下的两只兔子设了个禁制,使它们不能离开草地范围,便跟着洛凝渊离开了。
约莫一个时辰后,洛疏回到谢榕和谢棠的小院,打算接回自己的兔子。
然而,草地上却早已没了兔子的踪影,只有谢榕手里两大块飘香四溢,金黄流油的烤肉。
见他回来了,谢榕递给他一只肥瘦相间的兔腿:“给,烤雪兔,特好吃!”
“......”洛疏顿时呆若木鸡。
与此同时,谢棠满头大汗地从外面跑了进来,手上抱着他自己那只兔,喘着气道:“我的天这兔子脚力太行了,害我追好久!咦,你都烤好啦?干嘛不等我!不对啊,你怎么烤了两只?”
谢榕看着谢棠手上的兔子,也顿时呆若木鸡。
谢棠抱着兔子左看右看,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看着对面沉默不语眼眶发红的洛疏,谢榕心里又虚又慌:“那个,洛疏,我赔你一只?”
谢棠赶紧把手里的兔子递给他:“对对,这只赔给你,比你那只胖一圈,不亏!”
洛疏看了看那只还活着的兔子,没有接过来,也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开了,留下谢榕谢棠兄弟俩在夜风中面面相觑。
接下来的好几日,洛疏没有再同谢榕说话,他若是凑过来,就当没看见,任他讲笑话还是唱小曲儿,愣是一个眼神也不给。
洛凝渊都看不下去了,在一次谢榕碰壁离开之后私下里劝解自家弟弟:“重曦,你既已决定前往天璇宗,何不与谢榕公子好好道个别?”
洛疏冷着脸,赌气般道:“我不想再同他讲话了。”
可就在当天夜里,两个少年之间的矛盾迎来了转机。
这天洛凝渊不知有何要事,并没有回到住处,洛疏一个人点了烛灯在书案边练习绘制阵法符咒,突然,窗户外传来笃笃两声,谢榕的声音隔着窗户传了进来:“洛疏,开开窗。”
洛疏忍不住皱了皱眉,手上笔势不停,不太愿意理他,可谢榕这人惯会死缠烂打,不停在窗户上敲敲打打,并且十分有节奏,洛疏执笔的手忍不住跟着他那诡异的节奏微微抖动,一张好好的符纸就这么废了。
再也干不下去正事儿,洛疏终于搁下笔墨,黑着脸走过去开了窗,谢榕那明媚张扬的笑脸就出现在他眼前:“嘿嘿,惊喜吗?”
洛疏冷漠道:“有甚可喜。”
谢榕仍是笑:“对不起啊小夫子,我诚心诚意来跟你道歉的,我以为那是谢棠的雪兔,才烤来吃的。”
洛疏皱起眉:“就算是谢棠的雪兔,你也不该烤来吃的!”
谢榕委屈道:“可是,我们买雪兔,本来就是为了烤来吃的。”
“……”洛疏无语,不想再说话,一抬手就要将窗户重新关上。
其实他倒不是有多生气谢榕把雪兔烤来吃,只是气他拿雪兔匡他。
“哎哎哎!等等等等,我真的是诚心来道歉的。”谢榕见窗子马上就要合上,赶紧伸手进去拦住,若不是洛疏收手快,只怕他就要被夹了。
将一直藏在怀里的另一只手摊了来,谢榕的手掌上趴着一只比他手掌稍大一点点的毛团子:“这个给你。”
那团子雪白雪白的,有一双湿漉漉圆滚滚的琥珀色大眼睛,鼻子是嫩嫩的粉色,两只耳朵软软地趴在脑袋上,对着他毫无防备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露出了几颗奶牙,然后砸吧砸吧嘴,奶声奶气地哼唧了一声。
竟是个还没换牙的小奶猫。
“对不起呀,雪兔真的很好卖,我再去的时候已经没有了。这个小猫咪我瞧着很投缘,偏生没人要,就给买下来了,送给你。”
见洛疏愣愣地看着这小家伙,一时没有反应,谢榕坏心眼地道:“看来小夫子不喜欢呢,我只能带回去自己养了哦。”
说着,就要把小奶猫塞回自己怀里。
洛疏忙将窗子打开,伸手拉住他:“你等等。”
谢榕装模作样不解道:“何事?”
“我养。”说着从谢榕手里将小奶猫接了过来,抱在自己怀里。
“害,你喜欢就直说嘛!”
“没有,只是担心它被你吃掉。”
“你胡说,我是那种什么都吃的人吗?”
洛疏想起谢榕曾抓过的一系列神奇动物,鱼和山鸡是常规操作,还有知了田鸡和蜈蚣,于是缓缓露出一个不敢苟同的表情。
谢榕看在眼里,不满地扁了扁嘴,然后去揉小奶猫的头:“小猫咪,你洛疏哥哥净会胡说,我就算饿到吃我自己也不会吃你的。”
洛疏突然道:“叫它胜雪。”
“啊?”
“名字,叫它胜雪。”
谢榕一听就乐了,哈哈笑起来:“名字都想好了还说不喜欢?”
洛疏没有说话,微微低着头,轻轻摸着小奶猫柔软的白毛,耳垂不知什么时候又红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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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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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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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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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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