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青年相貌极其俊美,隐隐有一股强压之下尚且透出的矜傲,眉间却锁着难以化消的沉郁,他道:“这位……南道长?”
谢泠川扯了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强自镇定道:“哎,我在呢!”
这不是他二人第一次见面,前两次皆因谢泠川跟在讨厌鬼洛重曦身边,他连半分目光也不吝赐予,而此时,谢棠的目光却比声音更森冷,紧紧锁住谢泠川,好似要将他这几寸厚的身躯看个通透一般。
好半晌,谢泠川几乎都要被他盯出冷汗来了,谢棠才冷冰冰又森森然道:“方才那剑法,实在好极,甚是眼熟啊,像极了一个该千刀万剐的人。”
谢泠川冷汗真的就下来了,他虽并未身死,可那融注了他心头血的身外化身粉身碎骨,他这本体又怎么能好受?那滋味,任谁也不想再尝一次。
此时,洛重曦却走到了他身边,二人靠得极近,他宽大的衣袖轻轻触到了谢泠川紧握着拳的手。谢泠川侧头看了一眼身边人,见他一张精雕细琢的脸还是惯常的面无表情,心下没来由的便安定了许多。
洛重曦站定在谢泠川身边,扶摇长刀也没有收起,冷冷地望着谢棠道:“你今天很啰嗦。”
谢棠冷哼了一声,视线却仍在谢泠川身上,似乎是在等他解释。谢泠川握拳的手松了松,重新笑道:“这个剑法嘛,不瞒你说,十多年前曾见焱心魔尊使过,觉得有些意思,便记下了。”谢泠川心道,与其让谢棠步步紧逼,倒不如主动招供,或许还能打消一些他的怀疑。
见谢棠的目光犹在审视,他又道:“若我没记错,这位魔尊,应该是你的哥哥吧?也难怪你眼熟……”
“住口!”谢棠恶狠狠地打断他的话,“那狼心狗肺的东西,不配做我哥哥!”
谢泠川低头无语,身边的洛重曦眉头一皱,似乎想打人,但是生生忍住了。
“沅若,莫要激动。”洛凝渊正将那倒在地上的黑袍人用一道缚仙索给捆了,此刻上前来劝慰道:“他十年前就死了。”
“呵。”谢棠冷笑道,“他哪有这么容易死?我还没报仇,他怎么敢死?”
谢泠川听着谢棠这几句像是自言自语的话,竟从狠绝中听出了一丝悲凄来,登时打了个寒颤,觉得自己是年纪大了,想的也忒多。
洛重曦在一旁站着,小声且嫌弃地“啧”了一声,谢泠川与他靠的近,听得个清楚明白,见了鬼似的侧头看他,洛重曦感受到他的视线,面带询问地回看过去,谢泠川又默默地将脸转了回来,轻咳了一声道:“我们不如先看看地上那位吧?”
听了这话,众人才想起地上还有个不速之客,谢棠哼了一声,上前用剑挑开那黑袍人遮脸的兜帽。月光下,露出了一张因失血而显得苍白的面容。那是一张极其年轻的脸,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双目紧闭,五官端正清秀,却不太容易让人记住。
盯着这人看了一会儿,谢泠川皱眉道:“似乎是有些面熟。”
洛重曦道:“嗯。”
“重曦与南道长见过他?可还记得何时何地?”洛凝渊问道。
谢泠川垂眸想了片刻,洛重曦却先开了口:“昨夜,此地。”
“对。昨晚在芜园为我们领路的两个小侍童,就是那其中一个。”谢泠川抚掌道,“昊辰君不认得?”
洛凝渊摇了摇头:“未曾见过。”
谢棠突然没好气道:“玉茗台弟子侍从成百上千,你还指望昊辰君记得每一张脸还对上每一个名字?”
“……”谢泠川莫名奇妙:“我也没这么说啊?”
洛重曦毫不掩饰地斜眼睨了谢棠一眼,谢棠瞧见了,眉头一皱:“洛疏,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的吗?”
谢泠川将洛重曦往后拉了一步,而洛凝渊则是抢在洛重曦有反应前赶紧道:“清谈会之前,为避免人手不足,瑶星姑娘便建议新招纳一批人手,他应是新来的。”
洛重曦道:“弄醒了,问清楚。”说着,他走近前来,一把揪住那侍童的领子,将人拎了起来。
谢泠川见状赶紧道:“您悠着点儿嘿,这瘦不拉几的小身板,别不小心弄死了。”
洛重曦将人提在手里,看了一眼流了一地的血,又看了一眼那肩膀上的伤口,淡定道:“小伤。”
“这个……”谢泠川道:“要看人的……”
谢棠有些不耐烦了,上前一步,扬手就往那侍童脸上呼了一巴掌:“哪儿来这么多废话!”
谢泠川:“……”
洛重曦:“……”
洛凝渊:“……”
众人一时无言,不过这一巴掌之后,那侍童咳了几声,似乎就要醒来,洛重曦见状,把手一松,那可怜的侍童就直挺挺摔回了地上,也彻底睁开了眼,清醒过来。
“这是……哪儿?”侍童晃悠悠地坐了起来,脸上神色茫然。
“宗主?昭华君?”那侍童茫然四顾,看清了人,就要起来行礼,一动就牵扯了那穿肩而过的伤口,顿时一声痛呼,脸色更茫然了:“谁打我了?”
顾蒙同师兄弟站在几位长辈身后,远远地道:“你装什么呢装?刚刚不是打得可凶了?”
侍童委屈道:“我没装……”
洛凝渊道:“我观他神色不似作伪。”
洛重曦也道:“不是他。”
“重曦的意思是,他不是你们之前所见黑袍人?”
“嗯。”洛重曦点头,“身形不似,气息不似。”
谢泠川道:“不错,原先那位黑袍兄当是魔族。这位小朋友在和我交手的时候,虽然身上也有魔气,却只是浮于表面,像是从别处沾染而来,而此刻也散的差不多了。而且,身手与那位差了不止一点。”
此时,谢棠将躺在地上那长鞭一脚踢了过来:“是这个东西吧。”
谢泠川将长鞭拾起,又从自己乾坤袋中取出了在柳城客栈中得来的另一条黑鞭:“同出本源。”
在那侍童面前蹲下身,他问道:“小朋友,这东西谁给你的?”
侍童仍是茫然:“我不认识这个东西啊。”
洛凝渊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哪处供职?可还记得醒来之前的事情?”
侍童答道:“弟子林远,与弟弟林遥本是分家外门弟子,清谈会期间被调来宗家帮忙,昨日曲仙子安排我们负责昭华君与南道长的起居。今夜,我与弟弟将一应物品送来芜园之后便回去休息了,不知为何,一觉醒来我却身在此地,还多了这些伤……”
洛凝渊轻咳了一声:“抱歉,剑伤是我。”
林远:“啊……”
气氛似乎小小地僵了一下,接着他们便听见芜园外有脚步声传来。
“宗主!”率先进入院中的是一名白衣佩剑的高挑女子,正是曲瑶星。
洛凝渊道:“瑶星姑娘,你怎么来了?”
曲瑶星道:“有些宗门事务要与宗主商量,您却不在露华台。有弟子通报说,看见灵虎带着你们来了芜园,我想许是出了什么事,这便赶紧带人来了。宗主,昭华君,诸位可都无恙?”
洛凝渊便道:“无恙,辛苦你了。”
曲瑶星闻言,脸上紧绷的神情似乎放松了一些,这才注意到还在地上坐着的林远:“林远?你怎么还在此地?这身打扮又是怎么回事……”
她话还未说完,林远却突然爬了起来,一双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变得猩红,喉间发出一些古怪的声响,身上原本消散得差不多的魔气又重新凝聚起来,甚至比原来更浓重了,他直直盯着曲瑶星,声音嘶哑道:“主人,属下有负所托,当以死谢罪!”说罢,他突然五指爪,朝自己的胸口狠狠抓去!
洛凝渊离他最近,见状忙出手阻拦,林远一击不成,血红双目转而锁定洛凝渊,一手冷不防袭向他。
洛凝渊自然不会被他伤到,微微侧身一避,一手掐诀,召来缚仙索将林远捆了个严严实实,可他此时神志癫狂,力气超出平时许多,挣扎得厉害,而谢棠此刻已经跟上,出手一掌,将林远五体投地地拍在了地上,林远这才彻底不挣扎,他身上的黑气则慢慢飘出,凝成一团黑气,又被洛凝渊紧跟着一张符咒困在其中,不得挣脱。
谢泠川见状,皱眉低声道:“魂修的手段,这是个灵仆。”洛重曦同他站在一起,凝眉不语。
“……”洛凝渊看着趴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林远默了片刻,对谢棠道:“沅若,平心静气。”
谢棠却不理他,径直走到曲瑶星面前,质问道:“他叫你主人?曲仙子,这该如何解释?”
曲瑶星此时虽脸色不太好,神情语气倒还十分镇定,她上前施礼道:“请谢宗主信我,此事与我并无关系。”
洛凝渊拍了拍谢棠的肩膀道:“沅若,此事蹊跷,不宜妄下定论。”
谢棠侧目看他一眼,冷冷道:“方才那一下可是冲着你来的,你倒好,还要护着这红颜知己?”
洛凝渊有些无奈,却还是温言道:“我知你挂心我,也担忧魔修的目的,但正因如此,我们才更应该好好查明真相。”
谢棠自然也明白这些道理,只好强压心头情绪,冷着脸不说话了。
洛凝渊便朝曲瑶星问道:“瑶星姑娘,林远是怎么回事?还有,这几日,门内可有什么异常?”
“林远和他弟弟林遥,是我从外门挑选的弟子,身家清白,当无问题。”曲瑶星眉头紧锁,细细思索了片刻才又接着道:“清谈会期间,玉茗台戒备更为森严,门内绝无异常……”
“曲仙子,你的手,竟伤的如此严重吗?”她话未说完,一旁沉默了许久的谢泠川却突然发问道。
曲瑶星有些莫名道:“不过皮肉伤罢了,并不严重,南道长何有此问?”
“曲仙子自己没有感觉吗?你的手现在怕是抖得连剑都拿不稳吧。”在场众人闻言,都看向了她受伤的右手,只见那五指纤长的右手果然正在不正常地抖动,虽然细微,却也不至于发现不了。
曲瑶星看着自己的右手,神色诧异:“我确实,没有感觉……”话音刚落,那只右手却突然青筋暴起,猛地将她佩剑抽出,直往谢泠川身边的洛重曦刺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且迅速,饶是站在近处的洛凝渊反应飞快,也只将那剑锋格挡得偏离寸许。
好在洛重曦此时虽尚无灵力傍身,多年炼体成就的迅捷身法却还在,几步腾挪间已避开了致命剑招。
“昭华君小心!这非我本意!”曲瑶星脸色苍白,冷汗涔涔,努力想要收回持剑的右手,却始终无法如愿。
“都这样了还狡辩!?你这戏演的可不怎么样!”一旁的谢棠召出佩剑涤月,准备再次出手。
洛凝渊却抢先一步出剑,留下一句:“沅若在此,与南道长一同照看几个孩子。”
谢棠无法,只得留在原地,神色明显不快,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
而另一边,洛重曦和洛凝渊兄弟二人与曲瑶星战在一处。他们为不伤人而束手束脚,而曲瑶星却是招招狠厉不管不顾,再加上她能在试剑台一战成名的本身实力也足够出众,一时竟有些难分难解。
倏然,混战中的洛重曦竟抽了个空侧头对谢泠川道:“看出来了吗?”
谢泠川远远道:“看出来了!这就来!”
洛重曦闻言,侧身避开曲瑶星刺来的一剑,脚下竟运起谢泠川不久前才用过的奇诡身法,瞬间贴身绕到曲瑶星身后,长刀一横,刀柄重重压下,曲瑶星顿时单膝跪地。
紧跟而上的洛凝渊默契非常,手中一道定身诀快速打下,曲瑶星彻底动弹不得,只有那青筋暴起的右手狠狠用力,甚至能听见骨头咯吱作响,她那原本雪白的衣袖早已被崩裂开的伤口流出的鲜血染的个通红。m.χIùmЬ.CǒM
紧接着,谢泠川带着望川剑上前而来,一剑斩出,空气中传来犹如琴弦断裂的铮铮两声,曲瑶星的右手才彻底瘫软下来。
将长剑递还给洛重曦,谢泠川舒了口气道:“好了,傀儡丝断了。”
曲瑶星惨白着一张脸,惊到:“傀儡丝?我的手?!”
谢泠川笑道:“是啊,神志不受影响,却还能将你操纵,这么高超的傀儡术,我也是头一次见。曲仙子也是命好,若非今日我在此,昭华君方才可就要一刀卸下你这条手臂,强行弃车保帅了。”
曲瑶星此时刚被洛凝渊解了禁制,闻言似乎脸色更白了几分,但还是道:“也是应该的。”
洛凝渊捻起地上肉眼难辨的两条傀儡丝,道,“看来方才那灵仆所说的主人,指的是这背后操控的傀儡师,而不是瑶星姑娘。”
谢泠川道:“嗯,当是如此。”
洛凝渊将曲瑶星从地上掺起:“我看瑶星姑娘的伤势似乎加重了,不如先回去休息,稍后我会请门中药修为你查看治疗,其余事情,便等明日再说。”
曲瑶星点头:“好,瑶星先告退了,今日多谢宗主及诸位相救。”
说罢,她命人将地上趴着的林远一并带上,先行离开了。
而谢棠紧随其后,招呼也不打,御剑离去。
几个小朋友见暂时无事,向长辈们道了晚安之后也就各自回房歇下了。
洛凝渊待到谢棠走远,才对谢泠川道:“谢公子,今日我们到时,正好见到你使出那剑法,我观沅若面色有异,适才冒昧出剑。”
谢泠川顿时一阵后怕,忙行礼道:“多谢昊辰君了!”
洛凝渊又道:“日后还请务必小心了。今日的事情如此巧合,不知重曦与谢公子心中可有想法?”
巧合,确实巧合!为何黑袍人偏偏选在此时出现?为何洛凝渊和谢棠会正好在半道上?这一出的目的究竟为何?曲瑶星当真只是个单纯的受害者?
谢泠川与洛重曦默默对看一眼,却都一时没有答话。
见洛重曦和谢泠川都没有接话,洛凝渊便道:“结合前日你们所说五福村一事,他们的目的应当与那所谓的转生阵有关,而谢公子的猜测,讙兽灵核乃是转生阵的一环?”
洛重曦点头道:“嗯。”
“既然灵核已到手,却为何还要追至玉茗台,上演这不痛不痒的一出?”
谢泠川抱着手臂道:“如今结果来看,确实不痛不痒。所以,这一出意在试探。”
洛凝渊沉思片刻:“可依据你们先前所说,他们早就知道重曦灵力有异之事。若有意针对重曦,根本无需等到现在,何来试探一说?”
洛重曦则皱了皱眉,看向谢泠川:“不是我,是谢榕。”
洛凝渊疑道:“但这世上,还有谁知晓谢公子未死?”
谢泠川答:“那个人会用身外化身,所以他极有可能识得我当年的术法,只是出于某些原因并没有张扬。而此番动作,可能的目的有二:其一,与我谈合作,毕竟我当年也是一人可抵千军万马、人人闻风丧胆、睥睨修真界的魔尊……”说到此处,他见洛重曦的脸色沉了沉,赶紧咳了几声,接着道:“其二……”
“是为了灵核。”洛重曦不等他说完便接道,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看着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灵核。”谢泠川笑着说,“昊辰君应当知道,我母亲曲红流乃是魔族应龙,我承她血脉,所以体内亦有灵核。”
洛凝渊闻言,竟一时怔住了,缓缓道:“我只知道谢公子乃人魔混血,如今你的意思是,你也是纯血应龙?”
“不错。”谢泠川答道,想了想,又补充:“不过原本并不是,个中缘由复杂,容我日后再详说。”
洛凝渊点头道:“嗯。魔修的动作频频,如今当务之急,我们该加快联合百家的进程了。”
谢泠川想了想:“如今三大世家结盟势在必行,灵隐寺的加入应当也无悬念。但据我当年所知,蓬莱的东方岛主与昊辰君私交甚笃,此次竟如此反对,倒颇有些悬疑。”
洛凝渊道:“蓬莱遗世仙岛,门风本就清高,但我原本所想,不过与神农谷一般保持中立罢了;东方前辈此番态度,确实出乎我意料,只怕其中又有另一番隐情。”
“那昊辰君可有头绪?”
“并无。”洛凝渊摇了摇头,“蓬莱鲜少与外界来往,东方前辈深居简出,而自我继任宗主,更甚少能有空闲远赴蓬莱。”
“原来如此。”谢泠川摸了摸下巴,也就是说,在洛凝渊与东方岛主没有来往的这些年,若是蓬莱出了什么变故,没有人能知道。
“此事暂且按下,我自会想办法厘清。眼下我们不如先专注同修会一事。重曦的灵力两日后才会恢复,谢公子,你们便到时与我一同前往试剑台。”
洛重曦和谢泠川都点头表示赞同,洛凝渊又道:“重曦,可要在此期间传讯回昆仑,商定同修会弟子人选?”
洛重曦点了点头:“嗯。”
三人又交谈了片刻,见天色实在不早,洛凝渊便告辞离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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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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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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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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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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