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七楼的天台也聚集了一群人。
情况来得突然,周围的人防起警戒盯梢着。
黑发男生双手插兜很是闲散,悠哉揉踩着地上的石砾。
它们在反复的碾磨中分崩离析。
面前的人情绪激动不断冲着他撞去,肩背却被两个人押住而不得挣脱。
“你根本就是杀人犯!”
看来是来报还深仇宿怨的伐罪者。
被禁锢的人豁命向前重拳挥打,积怨的双眼狰狞着浸在一片猩红里,也没能碰及到对方。
顾淮放任他在眼前沸反盈天,也只是置若罔闻地低头看一块躺在地上的校卡。
写着年级班级以及名字,由于掉落的冲击而碎了一角。
“陈愿?”
他读出名字,这个有千丝万缕把他牢牢捆绑的姓。
顾淮才想起了这个故友。
他无奈地哂笑,大概明白这个来路不明的人的来路。
“呵。”
陈愿终于停止毫不殆尽的暴动,钳制他的人甚至都觉得有些疲倦。
“想起来了?”他讥刺反问面前这个风轻云淡的人:“被你弄的半死不活的人,你怎么敢忘记?”
每一个字都在咬牙切齿中隐忍着愤懑。
陈愿甚至觉得很荒唐,好像这件事对这个人来说只是消散的过往云烟。
而他的指责只是在自取其辱,因为对方根本无动于衷。
愤怒在声嘶力竭的宣泄中爆发。
“你是杀人未遂!!”
顾淮怜抚着校卡右上角那个残破的缺口一言不发。
反倒是旁边的江丞越对他忍无可忍,一把冲上去就抄起他的衣领。
“你他吗说什么呢。”
陈愿却正眼也没在意贴在脸前的人,始终红眼盯着所谓的始作俑者。
“我说错了吗?”
顾淮没承认也不辩驳,对于他的问罪只是全盘接收。
“你们知道吗。”
陈愿突然像是精神分裂转换人格上线,发出诡谲张扬的笑声。
“他就是个野种你们知道吗。”
他终于在顾淮的脸上捕捉到稍纵即逝的黯然,果然这才是能够刺激他的伤口。
陈愿因为得逞而笑得愈加猖獗,刻意放慢了说话的速度,想用字词的刺伤来凌迟对手。
“…他不过就是他妈…”
中断的话语被徒然而来的手钳住下颌,直接掐住牙槽骨强制失声。
顾淮手背上明显暴起的青筋,用力得要把对方整个下巴捏粉碎。
陈愿再也吐不出任何话,死命用牙齿咬下他的手,像要咬断手指骨脆弱的关节。
他使劲全力的脸涨得通红,仿佛要把牙齿嵌进对方的肉里。
顾淮却好像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轻易借着钳着下颌的力把对方往前甩,凑近到侧脸。
“想做实真正的杀人犯吗。”
那是一种近乎调情的轻笑,缱绻在耳边游离。
让失声的人惊骇得全身僵硬。
—
姜诵想起自己得在放学前再买套校服。
她去教师办公室询问学生事务处在哪,正好遇到段长匆忙出来。
段长很热情地告诉她在七楼,又想到他也要去七楼巡视刚好可以领她去。
结果段长被领导打来的电话阻扰,只好意示姜诵先上去。
天台的闹剧已经清场,走廊尾上还留着几个人。
火石摩擦迸发的火花冲进燃气,烟在火焰中被点燃。
指缝间夹着烟的右手背却有道深深陷进的牙印,泛红发紫还没消退的咬痕。
顾淮漠不关心,仿佛失去感知,就着烟由它隐隐作痛。
江丞越和唐昊也在旁边,心照不宣都没有人说话。
姜诵转上七楼的楼梯。
楼道里不流通的空气里混合着难闻的烟草味,迫使她敏感地屏息。
倚在墙边有两个人听到脚步声警惕起来,看到她后是讶异这个时间点怎么会有不相关的人上来。
姜诵不紧不慢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又回头看了眼他们手上燃着星火的烟。
“段长要上来了。”
声音也放得很轻。
那两人在几秒的愣怔后,看到姜诵往楼下指的手势才反应过来。
半信半疑间还是急忙掐掉烟,鬼鬼祟祟赶紧顺着楼梯往下逃跑。
姜诵看他们逃遁后接着往上走。
在踏进七楼门框的那刻竟然遇到意想不到的人。
顾淮他们所在走廊的尽头和楼梯间是彼此都看不见的死角。
他们没注意到刚刚楼梯间的动静。
突然出现的人也是对方意想不到的。
尤其是江丞越。
羞愤感条件反射地冲上大脑,他下意识就激动地胡言乱语。
“这…这是…那个…你!”
他努力组织语言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怒火滔天,实际也没准备好要怎么报仇。
总是超然物外的唐昊这时才幡然醒悟,却是扭头看向顾淮。
姜诵听到楼梯间逐渐靠近的说话声已经临近结束收尾。
她也顾不及回应对方冤家路窄的相认,反而坦然提醒他们。
“段长要上来了。”
依旧一模一样重复的话语。
江丞越也听到传来渐近的中年人的声音,暂时先抛却了个人恩怨情仇,迅速抬手就在瓷墙上就按灭了烟,熟练地把烟头从七楼往下扔。
而顾淮似乎根本不在意。
他只是玩味地看眼前再次突然闯入的人,烟在他手里恣睢地烧。
段长结束了通话后,低头边确认消息开始走上楼。xǐυmь.℃òm
姜诵见他从容自在的样子也不觉得奇怪,大概摸清他可能就是这个脾性。
段长已经走上了楼梯转角,情况愈发岌岌可危。
他已经在转角发现了散落的烟头暗骂。
顾淮像是故意等着被逮住,眼里锋芒深幽打量着眼前的人,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右手却突然被掰过。
发疼的伤痕掠过轻柔得若有似无的痒意,倏然他才感受到痛意,而指间一空烟已被抽走。
姜诵把那截烟在脚下踩熄。
即使清理了烟,周身明显残留的味道一时也难以消散。
她淡定自若地转身,远远迎向正上楼的段长:“老师我看见他们往楼下跑了。”
宛然是乖顺而深得老师信任的好学生,刚正不阿地打小报告。
段长一听脸面勃然变色,也深信不疑地回身往下小跑,急着想逮个肇事学生的蛛丝马迹。
三人在没被看见的角落里得以解除危机。
姜诵见段长已经走远,才回身又走到他们面前,只是无奈地眨眨眼:“我们扯平了哦。”
她和善地微笑看向顾淮,然后对旁边的两人也点头致意就离开,具体话意只字未提。
不过问也不停留,只当陌生人般擦肩而过。
也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对谁说。
江丞越心中有一万个困惑:“哥你们认识啊?”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同学绝非等闲之辈。
顾淮下意识抬手想抽烟,低头却看见扁扁的烟头落在地上。
手背除了痛觉还有温存的触感,他不由得觉得好笑。
是第二次。
他眯眼偏头看向提问的人,甩下三个字。
“我同桌。”
—
结果一整个晚上。
江丞越都念叨这个匪夷所思,从昨至今发展跌宕起伏的奇遇。
顾淮一直忽视他几次的旁敲侧击,重复好几遍后终于不胜其烦没人搭理他了。
他大口吸着珍珠奶茶暗自在进行复杂的心理活动。
两次见面能大义凛然的惹怒他后又进退有度,这回拔刀相助不得不让他难责其咎,可不是一切都在她的盘算之中吧?
再者他都偷偷瞄了好几回,暗中观察许久也实在琢磨不透顾淮的态度。
江丞越莫名感觉到他难得的宽容,竟然还大方承认是他同桌,他可不敢轻举妄动。
他甚至暗暗佩服这是何等人物。
因此最终得出的结论只有四个字:静观其变。
江丞越一口作气,咕噜咕噜吸光剩下黏在杯底的珍珠,终于结束了百转千回的猜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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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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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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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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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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