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的红包。
卡上被转入一百万,想都不用想,江斯北。他又在微信上给她转五万,发消息说:【新年快乐,昭昭,下楼来吃点饺子吧。】
【好。】
她下去了,小辈给长辈拜年,长辈给小辈发红包的环节已经结束。过年还是要有仪式感的,江家几个小朋友手里或兜里都揣着红色信封,还有家长在努力地劝他们将信封上缴由他们来“代为保管”,全国统一的熟悉套路。Χiυmъ.cοΜ
目光与江斯北对上,他向她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是一个很温润的笑。
她也笑,带着心领神会后的感激。
的确是感激。也仅此而已。
好像不再像之前那样,因为他这么一个笑,因为他背着所有人给她的恩惠,好像和她共有了一个秘密,结成了一种默契而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许多天。
这样的变化,又让她想到那个哈洛依恋实验。
把猴子宝宝跟妈妈分开,关在有两个猴子玩偶的房间。一个玩偶穿着铁网做的衣服,但身上挂着奶瓶;另一个玩偶用柔软的布包裹着。
结果是小猴子更喜欢后者。
*
“04.24,和Sakura去东京天空树,世界上最暖和的地方在天空树的顶上。”
“04.25,和Sakura去明治神宫,有人在那里举办婚礼。”
“04.26,和Sakura去迪士尼,鬼屋很可怕,但是有Sakura在,所以不可怕。”
“Sakura最好了。”
——《龙族》
*
年后的江家旧宅还是那么热闹,多了相互走动的亲戚,以及各种麻将切磋之类的活动。
小孩子还没到对钱敏感的年纪,红包估计早被大人用各种手段给收缴一空了,他们也大大咧咧地早就把这事给忘掉,继续在后花园炒他们的“菜”。
是种寻常大家族的氛围,甚至带着几分俗气。
毕竟江望集团只被江斯北一人握在手里,连生父都被迫“出局”,这些人可以或多或少地跟着他沾油水,钱包富裕些,却永远不会和他一同进入那个高贵的圈子。
就像白芷和她那几位小姐妹,被樊迦一眼看穿,不是卜媛媛那样生来就被浇灌着长大的娇花,是后来出于各种原因进入这个圈子的,就处于一种半瓶水响叮当的很漂浮的状态里,比上不足,比下倒是傲慢得很。
所以倪雾昭这几天也待得很闷,直到2月14日。
这天是大年初三,也是情人节。她和江斯北说了一声,被宋闯接走,竟然是一种整个人都很松快的感觉。
她才知道,岂止是期待,她心里其实一直都在期盼这天的到来,所以记忆很深刻。
宋闯好像知道她很喜欢他那辆黑白色Chiron,所以就开了,直接带她去机场,还给她在副驾驶上备了一捧奶白色的玫瑰花。
看出他心情好,她心情也不错。上车后两人没说多少话,不用说什么气氛就刚刚好。他在吃口香糖,很自然地往她这儿一歪瓶口,她也很自然地摊手掌,接过一粒,任刺激的味道在口腔爆开,抱着那一大捧花,跟着他放的《GoGirl》一晃一晃。
没办法,节奏真带感,直到他忽然笑着说:“宝,你真可爱。”
她一顿,才停下来。
他问:“爷给你的红包呢?”
“哦……”她顿了顿,“去银行存了。”
“嗯。”
他拖拉着音调,挺满意的一声答。
说起这码事,她也来了精神,坐直些问:“欸,你那架无人机是不是带摄像头?你当时能看到我对吧?你还嘲笑我。”
说起这个,他忍不住笑了,她也就对答案有了谱。
靠回椅子上,她撇撇嘴:“什么脑回路啊?为什么会想到这个主意?”
“试试我的宝贝新飞机咯。”他很轻快地答。
“那你觉得怎样?”
“哎哟,坏了。”
“……”
“无语。”她要笑不笑地耸耸肩,“唉,其实我一开始就觉得那小东西不太行。那天风也是真大,我看它摇摇晃晃的……我都怕它要砸到我了。”
就这么开心地跟他说了许多话。
不出半小时,到机场,她一路跟着他,反正什么都由他安排。结果有些出乎意料,这次去日本是提前申请好的私人航线,他的飞机,她还以为会坐个头等舱什么的。
还有付怀等几个人。
她在心里默默地感叹一句,论玩和享受还是他们这些人会。譬如江斯北就从不会去飙车。就算是高中接触的那些挺张扬的公子哥,现在大概也没几个坐私人飞机的。
其实那个时候,他们都知道宋闯挺有钱,但绝对猜不到他这么深藏不露,现在乍一看也是。表面浪得飞起,实际深沉稳重得让人服气。她又想起江斯北说的宋氏集团的秘辛,而那些东西竟然都握在这个人手上。
几人刚说上几句话,她一直出神,忽然有人冲她这儿扬扬下巴:“这就是你藏得跟宝贝似的那个妞么?”
突然被cue到,她看那人。
脸熟,人不熟。反正是北城顶流圈里属于他们那一小圈的某位,之前大概见过几面,但没交集。
结果这么一对上眼,对方有点愣。
他明显不是那种习惯顾忌别人情绪的人,因为他们那样的身份不需要,表现礼貌纯属个人修养。所以他打量她像在打量什么东西,直接看宋闯:“这不是江斯北养的那小姑娘么?”
除了付怀,几人面色各异,带着点复杂或意味深长地似笑非笑。
宋闯一个眼神止了他要说的话。
“行吧。”
气氛忽然有点怪,倪雾昭也就礼貌地笑笑,微微将目光偏到一边去。
这些人段位都高,不是楚思明那种看几眼心就跟着她飘了的男人,她那些小伎俩对他们来说纯属搞笑,所以干脆就当个一声不吭的安静宝宝。最致命的是她察觉出来了,宋闯这圈人很讨厌江斯北。
他们是知道什么还是单纯和江斯北不和?
她清楚,江斯北平日里维持各种关系都算小心,除了跨年时故意激了宋闯一次。
也就是给宋闯面子,在休息室里点完东西,那些人才捎带着问她一句想喝什么。
“瑰夏。”宋闯替她答,“巴拿马的最好。”
气氛才算好一点。
那些人继续聊天,最开始注意到她的那个男人,看起来挺刺的一个人,说话声音倒很沉,也挺漫不经心,仰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问他俩:“什么时候认识的啊?”
“跨年。”宋闯答。
“哦……那我好像知道了,你为什么会和那个樊什么的传绯闻。”他眯眯眼,“我刚想问你,白芷对这件事就没什么意见么来着。”
宋闯好笑:“什么樊什么的,别乱叫,人家现在是付怀的宝贝。”
视线落付怀那儿,他也就偏头笑一声。
这感觉不像是在承认“她就是我宝贝”,更像是单纯在和兄弟开玩笑,正好说到某个很好笑的地方而已,挺凉薄。
“唉……又成付怀的了,这圈可真乱啊。”那男人看过来,忽然又cue她,“是不是,倪雾昭?”
“……?”
她回看那人。
怎么说呢,有点懵,这人记不上樊迦的名字却记得她,关键是她又不认识他。
而且这样的气氛里,他们个个表面云淡风轻,她却总觉得他们每一句话里,甚至每一个小动作里都别有深意似的,比江斯北还让人捉摸不透。
还好,宋闯直接从桌上捞起个杯子往那人怀里砸,揉着她后颈,害得她“哎哟”一声,被他往他那边带。听他冲那人说:“你他妈别老吓我的宝行不行,你是不是有毛病啊?厉辛洋。”
最后三个字咬很重。
然后大家都笑起来,那个叫“厉辛洋”的男人也是。
宋闯扔过去的杯子,他稳稳接住,闷哼一声,转头又跟他们一起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时候他们这群人又像群幼稚的小学生。
飙车这件事也这样。
……
从北城到东京直飞是三个半小时。但不算时差,其实是两个半。那里有专门迎接他们的人,行李也就由那些人负责。
看了看手机,出机场时是东京时间晚七点,这些人没有丝毫去酒店看一眼的兴趣,直接去找地方吃饭。
但说是吃饭,他们基本都没吃多少,更像是纯粹找个地方休息,瞎侃。一群平日里组各种酒局恨不能把对方给喝傻,喝不过就下次继续磕的人也滴酒不沾,都在等时间。
倪雾昭也不知道要等多久,都已经倚在宋闯肩上睡了一个小时了,被他一句话给惊醒:“行了,船到了。”
“唔,去码头?”厉辛洋第一个站起来,伸了伸胳膊。
“闯你运来的是那辆阿波罗对吧?”
“嗯。”
“我靠我要看看!”
倪雾昭默默地揉眼,宋闯在她胳膊上拍两下,她跟他一起站起来。他握着她手,朝门口侧了侧脸,跟那帮人笑着说:“那走。”
码头的海风裹着腥咸的味道和冬日的凉气,迎面吹得再有倦意的她都彻底清醒,注视着黑暗中港口闪灭的斑斓灯光。
嘹亮的汽笛声响起,似乎带起一阵更为猛烈的冬风,像一阵细密的刀片蹭过她面颊。
远处的嘈杂声中,一个巨大的黑影停靠在岸,一条坚实的通道被搭筑在货轮与岸之间。有人吹了声口哨说:“要全栽海里就有意思了。”
宋闯被逗笑了,回头看他一眼说:“你有病。”
随后那人大概被另一人给踹了脚,叫一声,一群人又笑了会儿。
第一辆车从里面缓缓开出,所有人安静下来,目光聚过去,是一台外观极其精悍科幻的超跑。司机将车在宋闯面前停下后下车,将车钥匙递到他手上。
“车牌换了,是么?”
“是。”
倪雾昭看了看,车前果然挂上了日本的品川车牌。
这就是他提过的那辆ApolloIE,价格不用说,光尾管就顶一辆宝马M4,主要是全世界限量10台,每一台都是独家定制。
他这台深紫色,但看起来像黑色,从每一个角度细看的颜色又都不一样,是整车碳纤维融入渐变车漆的效果,目前已知的顶级制造难度,总的来说挺酷。
“哎哟,真好看呢。”一群人显然都对这种东西没抵抗力,喜欢得不得了,“你之前撞坏的那辆柯尼塞格不用了是么?”
“随便修了修卖了。”他答。
“国内人买的?”
“嗯。”
“大概被买去装逼了吧。”付怀笑。
随后从船上下来的车不少,以倪雾昭这样外行人的审美都觉得挺养眼。付怀的阿斯顿马丁女武神,厉辛洋的柯尼塞格AgeraRS,价格似乎和宋闯的ApolloIE有的一比。
她觉得这场景值得拍场电影,还应该配个挺带劲的BGM,手指点着胳膊,也有点开心,彻底没了睡意。
IE的鸥翼车门打开,她和宋闯对上视线。
他跟她笑,又是侧了侧脸示意她:“小公主上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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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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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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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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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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