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这时候屈凝就会稀罕地把人抱进怀里好一通哄,这还不算,借着送少年回家,再享受彼此最后的独处时光。白日里一盏茶的路程,常常被二人痴缠到要大半个时辰才走完。
不过好在屈凝心中有数,总能在黄昏将尽前把人送到家门口。
“去吧,我看着你进去。”
薄暮冥冥,芝兰玉树的少女站在暮色里,双眸中含着璀璨笑意,脸上是浅浅的温柔,这样一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宠溺神情任谁看了都心生动容,何况是被这目光注视着的齐鑫呢。
少年本要上台阶的脚步怎么也迈不动,在屈凝惊讶的目光中又转身跑了回来。
“屈姐姐……”像是开口后才发现不知道说什么,齐鑫站在原地面色踌躇。
屈凝却也没有催促他,只是低头含笑无声地看着他。
日落西山,林鸟归巢,偶有路过的人见到这两人一言不发都有些奇怪,却不得不承认这对年轻的男女站在暮色的余晖中般配地像是一幅画。
“明日,我会在家中等你的唱报。”像是下了某种重要的决定般,少年抬起头郑重地道。
被对方鼓励的表情逗乐了,屈凝噗嗤一笑,抬手揉了揉面前的小脑袋,好笑又无奈,“知道了,我保证会是个好消息。”
少年听着她的话语,心说你又拿这种哄小孩的口气哄我,可又忍不住心中甜蜜,想要在对方温柔的注视下扑进她的怀里撒个娇。可到底是大街上,男儿家的矜持还是让他站在原地没动作。
磨蹭了一会,屈凝看着少年一步三回头的艰难挪步,最后,慢慢消失在宅门里,虽心中有些怅然,却也知道自己该调整好状态,明天便是两人在一起的最后一关——
殿试。
屈凝一个人走在街上,脑海中不由又响起日前送别齐鑫后被齐长歌拦下来私聊的话。
“你喜欢我家小七吗?”
“喜欢。”
“想娶他?”
“是。”
很清楚此刻齐长歌是用什么身份来找自己谈话,对方问的如此开门见山,屈凝自然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半点不遮掩。
殊不知,听见面前少女回答得如此干脆,面色沉沉的齐长歌却忽然笑了,“以现下朝臣和陛下对你的重视程度,想娶齐家唯一的男儿可不容易啊。”
“你可知家母为何想要赶在科考之前将小七的婚事定下来?”
……
虽然齐大说的隐晦,但屈凝还是准确地抓到了她的弦外之音,那位对齐家的态度还真是矛盾,既不想开国元勋之后就此没落,却也因为军中对齐家先祖的积威而心存忌惮。
“……便是如此了,说起来晚枫的家书中还托我谢谢你,那把弓已然救了她两次。”
齐长歌说话的时候口气缓和,脸上带着感激。
屈凝摆摆手道:“我只是转赠罢了,也是名兵配良将,在会用它的人手里才能发挥功用。”
这番话说出来让齐长歌心中帮她的想法更坚定了,道:“家母不希望小七未来的妻家太过有权势,你本在家世上就不合适,况且现在又入了陛下的眼,只会更加显眼……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能一举夺魁,每一届的新科状元都默认可以在金殿上讨一个心愿,若是在明面上过了陛下的眼,想必家母也没话说了。”
状元登科是三年一次的喜事,女帝一直也乐于锦上添花,给年轻的人才一个恩典,只要不是过分的都能满足。过去就有求名、求财,甚至有祖辈蒙冤,子孙考取功名后金殿上翻案,最后沉冤得雪的。
不过以上是少数,多数还是借此机会委婉地表达出日后想要效力的机构,陛下指派官职的时候大概率也会参考状元本人的意向。
“原来如此。”
屈凝不由想到她娘一个月以来不停接的帖子,以及带着自己接触各处长官的过程,想来是早就为自己做着打算呢,没有要她借此为家族谋什么利,也不点破这样的机遇宝贵,显然是不想给她压力,希望她优先考虑自己的心愿吧。
“多谢告知,我后日会求陛下恩典的。”屈凝拱手感谢道。
齐长歌见她真如此果断,反倒有些诧异地问,“你都不犹豫?要知道这样的机会难得,比起儿女私情,女子还是仕途更重要吧,你就不怕陛下给你指个庸碌的缺位?”xǐυmь.℃òm
屈凝却洒然一笑,道:“事有轻重,在我心中想要的官阶可以用日后五年十年去挣,可想要的人儿却只有眼前这一个,若是错过只怕会抱憾终身。”
屈凝坦然极了,“何况,我也不觉得陛下会给我指个无用之职,若真如此,那也是在她眼中我便该当这位置,是我能力的问题,怨不到别人。”
闻言,齐长歌着实对少女刮目相看,同时也真的相信面前这人是真心喜欢自家小弟的,总算对这弟妻有了认可之心。
当夜,齐家书房内。
“她当真这么说?”中年齐母面露惊讶地问。
齐长歌点头,“确是如此,一字不差。”
齐母思附着,靠坐在椅背上,半晌叹道,“年岁不大,却有如此心性,实在难得。”
“更难得的还是和小七两情相悦,”齐长歌忍不住道,“母亲今夜叫我去找她,不也是想要试探她是否真心吗?屈凝这番回答也算通过了考验吧,反正女儿是想不到比之更好的答案了。”
屈母看她一眼,“你倒是认可得快,”随即也不由舒展了眉眼。
“我让你今夜去,确实有考验的意思,但也是提点她:后日在大殿上,她在跟陛下的问答中透露出些许意思就好了,以陛下的性格必定会事后查清楚她钦慕的是哪家男儿,只要过了明面日后就便利不少。我们身份尴尬不能提,她作为朝堂新秀圣宠正浓,却是可以开口的……如此一来倒也不用占她一个心愿。”
“啊,这样可真是皆大欢喜了!”齐长歌心中一喜。
“是啊,”屈母瞥她一眼,满意地笑了,“后日她若懂得借题发挥,便是皆大欢喜的局面了。”
作为军爵之后,齐母虽不像先祖一样横刀跃马地拼下过累世功勋,却也是个通透智慧的人,为官十余载,她靠着超乎常人的洞察与敏锐带着地位敏感的家族也一步步走得稳当。
百官都说殿试出题不好猜,可屈母却觉得再天马行空的问题也是出自人的想法,如此一来,从陛下的近日关注的政事、时闻,甚至是起居生活中总有蛛丝马迹可寻。
这不上月,因为册立皇贵君一事,帝后置气到现在,屈母留意到陛下这几日总也提及和君后年轻时候的相处,还私下找了许多民间话本看,所以大胆推测后日这殿试上问的问题中必有“情”之一字的解读,毕竟从前也是有过的,陛下曾说从对待男女之爱的态度上也能看出新臣的为人。
齐母觉得只要屈凝懂得“借题发挥”便能为人知晓,日后再徐徐图之便也算顺理成章了,可她却没料到屈凝仗着新宠,初生牛犊不怕虎
——猝不及防,给她来了把大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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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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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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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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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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