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睿明可能杀人这件事过于惊骇,以至于邵湛一瞬间都忘了邵睿明是个怎样的人渣。
邵睿明,别人提起都是一脸嗤笑,他是土生土长的南平人,一生都没踏出过南平几次,没有固定的工作,有时会拉拉货赚几个零钱,大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年轻时吃老人家的棺材本,娶妻后吃老婆的嫁妆,现在吃老婆留给儿子的遗产,一辈子都在靠别人。
邵湛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得好远,这时许盛搓搓他的背,安慰说:“别想太多,还不知真假呢!”他见过邵睿明,且印象十分深刻,挺着啤酒肚,浓眉粗犷,脸像张大饼,步入中年头发稀疏,头顶光秃秃能当镜子,整天光着膀子,吃喝赌抽。
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儿。
他也只能安慰邵湛说,或许是弄错了。
希望是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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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湛只用了二十分钟不到就到了出租楼,经过一番打听,才得知邵睿明逃了,往危楼区逃的。于是,邵湛和许盛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危楼。
危楼下堵满了撑伞的人,有的没撑伞也过来看热闹,他们起哄,抬头紧紧盯着危楼上的男人,生怕一不小心就错过什么。
有人啐了一口,“怎么还不跳。”
倒不是人人如此,只是想阻止这场悲剧的人终究是少之又少的,也做不了什么。
你听,警车的笛声都响了一晚上了,不也是没办法么。
南平好久没出过大事了。上一件轰动南平的大事,还是好几年前,旧城区的一对同性恋闹跳楼,也是同此时一般,下着雨,打着雷,一闪而过的白光将小县城照得一览无遗,生生将人性掰开放台面上。
无知的人们在下方叫嚣,自以为是正义。小地方的人总是愚昧的,以至于南平的天总是阴沉。
十几层的危楼上,邵睿明颤颤巍巍站在生了绣的栏杆上,他紧紧攥着一旁的竹架子。他像一脚踏进鬼关,暴雨毫不留情地冲刷他的脸,仿佛在讥讽他这碌碌无为的一生。不过他脸皮厚,他狠狠啐一口,冲他面前的警察和几个围观群众吼道:“我没杀人!我一生清清白白,我怎么可能杀人!不可能,别想诬赖我,操他妈的,今天老子就算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吃这个死猫!”
警察知不能逼他,怕他真跳楼,好言相劝:“邵先生,我们没说你是杀人凶手,在没有证据之前,我们是不会定你的罪的。您先下来,有什么话我们坐下来慢慢说,千万不要冲动。”
邵睿明听后一脸嗤笑,“屁!你们就听那个个狗操的东西,有娘生没爹养的畜生,能吐出什么东西?呵。”
邵睿明口中的小混混瞬间激动起来试图挣脱拉住他的两个警察:“放你妈的狗屁!我兄弟就是被你活活斩死,你怎么不去死呢?怎么不跳下去太平间找你老婆啊!一了百了!”
邵睿明似乎被人踩中雷点,瞬间暴怒,指着小混混的鼻子怒骂起来,各种生|殖器官,各种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久久回荡在阴沉的天。
稍微年长的警察的额上的青筋暴起,扯过那小混混,沉声说:“别吵了。”
两人仍然激情四射地互相问候祖宗十八代,吐沫星子到处喷。
一名年轻的警察倏地冲过来,将小混混一脚踹倒在地,他暴躁如雷:“□□妈的。再给爷哔一个,我就把你扔下去祭天。”
带头的警官皱了皱眉,“这谁带的?”
方才扯过小混混的那位警察赶紧将年轻警察扯回来,低声说:“你还要不要饭碗,有警官在呢,你强出什么头。”
年轻警察冷哼一声:“我有钱。”
稍微年长的警察:“……”
邵睿明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我没动手,是他自己冲上来的,是他自己不要命冲上来的!他活该,他该死!”
“当初明明说好,连本带利一个月后一起还,是他娘的猴急,憋不住。现在死了怪谁?能怪我?死了好!”
“个没妈的小杂种,万人骑的狗东西,就应该下黄泉!!”
“死得好啊!”邵睿明仰头长啸,满心怨恨,犹如恶蛇死死盯着前方的人:“你们也该死。”
“不辨是非,不明事理,你们通通都该死,去死吧都去死吧哈哈哈……”
邵睿明眼珠子瞪得老大,面部狰狞,笑容可怖,似恶蛇吐信,恶毒又恐怖。
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他这是疯了吧。”
“邵睿明!”邵湛跟许盛冲上来,只见邵睿明站在栏杆上摇摇欲坠地疯狂大笑,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你下来,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
邵睿明没想到邵湛会出现在此处,脑袋一霎空白怔了一下,随即嘴角疯狂扭曲:“你还舍得回来啊,我以为你死了呢。你跟你那短命妈一个样,都想逃,逃离我是不是?我告诉你,不可能!”
“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就算我死了,我也会化作冤魂日日夜夜监视你,时时刻刻!你这辈子都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哈哈哈哈……”
“轰隆”一道响雷劈下,正中竹架子,竹架子禁不起这一劈,竟在雨中熊熊燃烧起来,火势蔓延厉害,邵睿明想缩手也来不及了,他疯狂扑腾,不料脚下一打滑,一下子悬空在危楼上,他眼珠子睁得溜圆,声音粗犷颤抖不已:“救我!!!”
邵湛瞳孔猛缩,不管不顾冲上去死死拽住邵睿明被烧成焦黑的手,死死咬紧牙关,吼了一声:“别松手。”
“哈哈哈哈。”邵睿明兀的大笑起来,“邵湛,你当我不知道吗,哈哈天真,你的所有我都了如指掌。”邵睿明面目极其狰狞,那模样仿佛要将邵湛活剥生吞。
“你跟你妈一样,都想拼命逃离我。”
“别费力了,不可能的……”邵睿明垂下头自欺欺人地喃喃自语,雨珠顺势滴下,还可以看到楼下退出百米外的人群,他笑了一下。
都该死。
他猛地抬头,盯着邵湛,眼睛亮得可怕,仿佛看到了羽翼,“阿湛,跟我去陪你母亲好不好。”阿湛这个字他唤过的次数屈指可数,自邵湛他妈死了后更是没叫过。ωωω.χΙυΜЬ.Cǒm
邵湛恍如隔世。
许盛心中暗道不妙。
众人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轰隆”邵睿明狠狠将邵湛往下一拽。
邵湛半个身子卡在栏杆上,神情狼狈,一边拼命往回,一边死死拽着邵睿明。
许盛死死拽住邵湛,实在忍不住大骂:“操。你他妈想死,别拉上我同桌。”
众警察也是拼命拉住邵湛,低声骂道:“畜生。”死也要拉上儿子,真他娘的不是人!
邵睿明愉悦极了,嘴角疯狂上扬:“你们也想一起死?真好啊。”
“老天真是公平哈哈。”
他闭上眼,任由雨胡乱地拍打,他缓缓说道:“那就一起死。”
“轰隆隆!”又是一声响雷,白光一霎而过,照亮整个小县城。
“阿湛,别学我——”
“啊啊——”
叫声戛然而止。
接着便是楼下传来的惊叫声,跳下来了,死人了。
摔成一摊烂泥,死了。
邵湛呆呆望着自己的手。
“小心!”许盛倏地抱住邵湛躲开了欲坠的竹架子。
见状,邵湛凝滞了。
他还有什么不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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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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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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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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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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