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雨从楼梯下来,边走边瞪坐在她家客厅沙发上的人。周钦听到她脚步声渐近,本来单手撑着眉骨,遂抬起头看着楼梯上的人。8月中旬天气热得厉害,符雨在家穿得随意,白色吊带,宽松短裤,脚下趿着双人字拖,脚趾涂了一层猩红指甲油,衬的脚背发白。周钦目光从上至下将她打量一遍,脸阴得跟什么似的。符雨被他神情吓住,脑子里一道白光闪过,脚腕一转,蹬蹬蹬就往房间里跑。
身后传来他加快的步伐声,符雨心慌,腿都是软的,三步并两步,手终于碰到屋门把手,往下一旋,手背一热,被他的掌心覆住,周钦握着她的手,施力把门一推,单手搂着她的腰腹,不顾被他罩在怀里的女人的挣扎,两人一起进了屋子里。
——砰!
门被他反脚踢合,符雨知道再没跑出去地可能,老实下来,也不再乱动。
周钦把她搡趴在床上,符雨反手撑在床面上,半仰的姿势,冲他发脾气,
“周钦,你发什么疯,这是我家,我爸知道了非拿棍子把你撵出去。”
她睡觉怕光,屋子里的窗帘全都拉实了,屋门一关上,下午四五点的光景,外面还是大亮,屋子里却暗得叫人看不清。符雨略微近视,只能看见周钦立在她床前模糊的轮廓,她眯着眼冲着轮廓喊。
轮廓动了动,欺身向她压来,一靠近,鼻端冲进一股烟草味,周钦的眸子在这昏暗中死盯着与自己相隔一竖指距离的脸,咬牙,恨不得掐死符雨这个满嘴谎话的丫头片子。
“符雨,你他妈是不是背着我偷人了?”
她怒,秀气的蛾眉蹙起,十分讨厌他拿这么粗俗地字眼指控她。
“你是我什么人,咱俩什么关系都没有,你管天管地,也管不到我。”
周钦才不把她的花拳绣腿放在心里,符雨拿拳头砸他,落在他胸口上,肩头上,甚至还有脸上。
打人不打脸,周钦擒住她手腕,又细又滑,他拇指在她腕节出上下滑蹭,玩得不亦乐乎。
“啧,符雨,你爽完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他也烦,烦她对自己阴晴不定,一会好脸一会臭脸,现在她又说这话,明显是穿上裤子不认人了。
有得是法子治这死丫头。琇書網
嗤笑一声,他满不在乎道,
“那行,明天我就跟你爸说,咱们俩睡过了,到时候你就知道我和你是什么关系了,成不成?”
符雨急了,周钦惯是不管不顾,随心所欲的性子,他不要脸,她还要呢。
知道他是顺毛驴,符雨软下嗓子,
“谁让你吓唬我的,你刚刚那样子,叫我害怕。”
他果真松开自己,站起身来,把她床头灯光按键打开,屋子里一片亮堂。
周钦坐在她床边上,一贯强硬的口气唤她坐到他旁边来。
“你别真当老子好糊弄,昨晚送你回来的那个弱鸡是哪个,我怎么没见过。”
周钦把司裴忘得一干二净,根本不记得司裴是那天问路的男生。
天杀的叫他碰上那一幕,符雨撇嘴,说是班里同学,知道她是青石镇的人,暑假他和朋友到这附近来玩,离得不远,就喊她一起吃顿宵夜。
“就这样,你别老扯些有的没的。”
周钦冷哼,斜睨她一眼,大概是不信的,脸上挂着嘲讽,一如既往地霸道,
“符雨,我就认定你当媳妇了,你敢给我在外面搞三搞四,别又怪我发疯弄你。”
被他箍在怀里,符雨翻个白眼,嘟嘟囔囔骂了一句,周钦不跟她计较,低头狠狠在她唇上嘬了几口,心情才畅快一点。
“你反正在家也没事儿,没事就去找我,老叫我热脸贴你冷屁股算怎么回事啊。”
“谁叫你犯贱。”
她顶嘴,周钦在她耳朵咬一口,手也不老实,符雨扭着身子躲来躲去,到底还是被他占了不少便宜。
临走前,周钦从口袋里掏出几只东西扔进她怀里,符雨接住,黑色的长条纸盒,印着金色的品牌LOGO,很知名的一个彩妆。
“卖东西的人说这颜色姑娘们都喜欢,老子就给你买了。”
昨天周钦和朋友们一块去市里,在商场里吃完饭,看见某个卖化妆品的柜台里挤了不少人,他模样好,柜姐笑着和他说迎宾词,问他是不是要给女朋友买化妆品。周钦心里一动,点点头,进了柜台。
他对这些玩意一窍不通,不知道买什么能哄符雨高兴,只注意到口红展台那里许多女孩在试色,他走过去,挑眉问柜姐什么颜色最好看。
柜姐介绍了几款,周钦就叫她全都装起来,付了钱,周钦没有丝毫停留,直接离了柜台。
他实在受够店里那些女孩偷偷瞧他,然后小声议论的样子。
倒真的有事,没像往常一样缠着她不肯走,说完就开门离开,还是叮嘱她明天一定要去找他。
符雨看着口红愣神,说没感觉是假,周钦对她除了太霸道之外,也是真的好。可他性子太野,像握不住的风,到哪里都能撩拨其他女孩子一波春水荡漾。符雨不敢赌,周钦真的能老老实实和她过一辈子。
冷战就此结束,符雨第二天涂着口红去找周钦,用保温壶杯装着冰镇好的酸梅汤,周钦挺爱喝她爸弄的酸梅汤,后来符雨特意跟着她爸后面学了这门手艺,每年都给对门送去不少。
周钦今年暑假报了驾照考试,驾校在县里,要坐一趟公交,半小时车程。
符雨到的时候,周钦和几个差不多年纪的男孩蹲在有屋檐的走道上,估计在等练车,旁边还有些女孩,说说笑笑,故意想惹那群男生注意,笑得格外爽朗灿烂。
周钦嘴里叼着烟,吞云吐雾间看见符雨手里提着东西往自个儿这来,笑了,站起身,把烟踩灭。
“哟,哥们儿,你女朋友?”
旁边一个男生打趣,周钦乐得屁颠屁颠,把符雨拉到阴影处,
“热不热?”
周钦把保温壶拧开,以壶盖为杯,先给符雨喝,
“媳妇儿,来,败败火。”
符雨就着他递过来的手喝了几口,一抬眼,周钦身后站着的几个女孩里,有一个一直在打量她。符雨心里有些不高兴,可她性子软乎,不善和别人来明争暗斗那一套,移开视线,催周钦也赶快喝。
周钦练了几圈,天快黑时符雨和他一块往镇上回。刚走到公交站,周钦手机响了,电话刚接通,赵深跟机关枪似的噼里啪啦说了一堆,生怕周钦不去,
“那行,等着。”
周钦拉着符雨往公交站台多走了一截距离,准备拦出租。现在正是下班高峰期,车子不太好拦。夜色已经暗下来,马路两边的路灯全都亮起,来来往往的车辆快速略过,符雨偏头望了眼眉头微皱的周钦。大概是一直没拦到空车,有些不耐烦了,他长相本来就偏清冷相,面无表情的时候就让人感觉不好惹,更何况现在他的确是不大快活,刚刚符雨就听见周钦暗骂了好几句脏话。
“周钦,你别皱眉。”
符雨按了按周钦手背,听见她的话,周钦松了眉头,勾唇邪邪的笑,又变成吊儿郎当的样子,
“媳妇儿说啥就是啥。”
到了地方,李玲玲也在,看见符雨,李玲玲从位子上站起来,招呼符雨坐她旁边。
这块地儿是夜市一条街,夏季的傍晚热闹非常,空气里一股浓浓的烧烤味儿,赵深约的都是高中时候玩得比较好的同学,包了一个大圆桌,坐了十几个人,只有符雨和李玲玲两个女生。
“叔叔阿姨知道你跟周钦在一块了?”
“没,我想等感情稳定后再和家里人说。”
“也是,先谈着,真感觉合适再说也不迟。”
“那你呢,和赵深?”
李玲玲露出尴尬的神情,不过是一瞬间,恢复成以往大大咧咧的性格,
“啧,说不好,那家伙有事没事约我出去吃喝玩乐,死活不说喜欢我。他愿意糊涂就糊涂呗,反正我也是骑驴找马,谁也不亏。”
李玲玲高中的时候和赵深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关系,两人见面就掐,赵深嘴贱,李玲玲脾气泼辣,嘴皮子耍不过赵深,一般都是直接动手。
高中那会儿几人都是一块顺路回家,赵深浑不吝,喜欢说些荤段子。有一回和周钦几个人嘀嘀咕咕说什么,一边说一边笑,总感觉没正经。
“波多野结衣的不行,没劲,俗话说的好,一哭二闹,三上悠亚,换换口味。”
几个男生打哑谜似的说着话,李玲玲没心没肺,不懂他们笑什么,
“赵深,什么波多什么衣,你说什么呢,乐得合不拢嘴。”
符雨拉拉李玲玲衣袖,她猜想估计不是什么正经话,避免难堪,不想李玲玲追究。
“没啥,哥几个研究佛经呢。”
赵深挑眉,吊儿郎当的把话挡回去,男生们哄然大笑,正是放学时分,校门口学生挤着学生,他们这边一群人一哄闹,不少人往这边看。
周钦也在笑,注意到符雨脸色难堪,直接把符雨拉出人群,两人单独离开。
因为这件事,李玲玲在赵深背后连续咒骂了他一个月,她在那群男生爆发出哄笑后就已经察觉不对劲,回家用电脑一搜索后,从头到脸连带脖子,全都红透。
恶心,恶心!
散了席快接近十一点,有的人还想去续摊,李玲玲本想跟着周钦和符雨一块回去,被赵深留住,
“别呀,人家相亲相爱一块回去,你就再跟我们聚聚呗,有赵哥哥罩着你,谁也不敢动你。”
赵深酒意上头,揽着李玲玲肩头不让人走,李玲玲一脚踩在他脚面上,赵深杀猪似的嚎叫,这么狼狈的模样还真是少见,
“我靠,李玲玲你个男人婆!”
这边两人你吵我闹,周钦早就拉着符雨走远,不放心李玲玲,符雨频频回头,
“你别坏人好事啊,郎有情妾有意,指不定今晚就成了。”
符雨被周钦半强迫塞进车里,报了地址,挨着符雨,他晚上喝了不少酒,车窗大开,夏季的夜风吹散他身上的酒气,周钦神色迷蒙,半倚的坐姿,两条长腿大张,膝盖和符雨的相互抵着,头斜靠在她肩头,相依相靠,无需言语,也能感受到十足的亲密。窗外不断掠过的霓虹灯光闪烁在两人身上,脸上,斑驳陆离,奇异又迷人。
快到目的地,符雨开始翻包,钱还没拿出来,周钦已经坐正,把钞票递过去,司机找了零,两人下车。
周钦酒意消散许多,他喝酒上脸,酒量虽深,可只要一喝酒,脸就泛红。
离家门口还有一截路,周钦见四下无人,两手掐着符雨的腰,抱着人进了胡同口。路灯的光只能斜照进一点进来,昏黄的光线打在两人的脚下,脚步浮乱,一个抵挡,一个进攻,不肖一会静下来,巷子口传隐秘的声音,两人吻得难舍难分。
“好了,好了,快回去吧。”
符雨推拒周钦,他个子高,压在她身上,符雨受不住,后背被石砖墙硌的难受,周钦把手探到符雨后背,用自己手背替她垫着。
“感觉到没有,嗯?”
周钦下巴搭在符雨颈间,在她脖子上轻吮,后来力道加重,符雨抬手抓他短发,要把他头推开,
“别弄了,弄出痕迹怎么办。”
她再清楚不过他的脾气,来了劲头,四下无人,环境昏暗,指不定要发疯。
“符雨,老子难受,你给老子败败火。”
“败你个头,周钦,你给我滚。”
周钦闷笑一声,整个人气质无限风流,耍着无赖,
“亲我一口,亲完我就放你回去。”
眼神迷蒙,可语气认真,符雨本意是在他唇上轻印一下,然后飞快闪开的,可周钦贼心不改,强按着她后脑勺,恨不得把符雨活吞了的气势。
符雨舌根都是麻的,周钦才肯罢休,哼着不知跑调跑到哪的小曲,把符雨送到家门口。
符雨大部分晚上都还是会去自己家排挡帮忙,周钦顺利考到驾照,两人见缝插针的找时间见面约会,暑假就这样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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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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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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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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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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