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这些迷信东西恨到了骨子里,恨得牙根痒痒,只盼着赶紧离了这个荒诞的地方,再也不回来。
再说女孩儿领着弟弟回家,走到泔水桶旁时,姐姐撒开弟弟去拿水桶,小孩儿向前软趴趴地踢踏了两步,竟扑到在地,我刚想去扶,他姐姐已经反应过来,一把将他从地上拽起,嘴里不住地咒怨:“死孩子,连个道儿都不会走了,让你多祷告祷告你还不听,一大早就跑出来弹玻璃球!”
二人磕磕绊绊地回了家,我心中却隐隐担忧,这孩子如果再这么耽误下去,早晚发烧烧出毛病来!可我自己都处理不清,还是先担心自己的事儿吧,如果真有余力再管他们。
凤是羚痴痴地看着那女孩儿把弟弟领回家,这才嘬了口唾沫道:“嗨,咱们怎么忘了问问他们诊所在哪儿了——”
我口中不屑,“问不问的,有这样做家长的吗?生了病不去医院,找什么神婆,当真缺看病那俩钱么。”
二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溜了许久,也看不见个人影,心中逐渐急躁,我忽然想起,老姑家里肯定人多,那儿都是参加丧事的人,于是拉着凤是羚朝老姑家出发,只是我忧虑在身,昨天大叔将我身上有鬼以及害死老姑的事儿肯定都告诉村里人了,我怕他们认出我们来,到时候不好脱身。
但总不能硬闯进别人家里问吧,可行的方法只有这一个了,二人来到老姑家在的胡同,早上清冷,人还比较少,只留下来几个守夜的,我和凤是羚在门口站住,看到老姑家门洞口撑着一个人影,细一看正是傻二。
“咱们问问那个人。”我指着傻二道。凤是羚白了我一眼,“得了吧,你再找个不靠谱的,那不是昨儿咱们遇见的傻子吗,你问他有个屁用。”
“那咱俩分开问,你去里面问,我问问傻二。”我把凤是羚推在身前以挡住别人的视线,他不知道我搞什么花样,一脸懵地进了老姑家。xiumb.com
傻二正抄着双手,傻呵呵地看着门洞里的人忙里忙外给老姑守灵。
“傻二,来这么早啊。”我笑着跟他打招呼,门外清净得很,没人注意我们。
傻二瞥了我一眼,笑嘻嘻的朝我点个头,“拟今儿个才来样——”(你今天才来啊)说罢又仰着下巴朝门洞里看去。
傻二跟一般的傻子不一样,他虽然傻里傻气的,但是整个人还是很精神的,能正常和人们打招呼,而且努力撑出个大人样子,学着一股大人的口气说话。
我笑着点点头,学着他的样子,抄起双手,看了一会儿,扭头望着他,“傻二,你知道咱们这儿医院在什么地方吗?”
傻二没说话,好像跟没听到一样,依旧仰着头左右探看。我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也不小,他怎么跟没听见一样?
我清了清嗓子,提高分贝,换了个说法又大声问:“傻二!”我戳戳他的肋板,“你知道诊所在哪儿吗?”
傻二这次回头看了我一眼,虽然他不想笑,然脸上依旧是那副笑着的表情,从他的眼神中看得出他听不懂我在说什么,难道白村竟然没有一家医院或者诊所?
傻二一句话不说,仍当做没听到一样,扭过头去不看我,我一笑,知道他这是不懂我在说什么,不会接话,又不好意思放下架子,只能当做没听到。
我故意笑得声音很大,又轻蔑,“傻二,我看你是不知道医生是干什么的!你就是不懂。”
果然,傻二最听不得别人说他什么都不懂,是个傻子,一听这话竟跟我急了眼,两边上翘的嘴角狠狠地往回收了收,板着一张大脸,眼睛瞪得很圆,他并不会生气的表情,但是从眼神里看出来他很气恼,“你说谁不懂!你说什么!”
说着,他抖了抖身子,扭过来朝着我,我怕他这大傻子真控制不住自己跟我动了手,打过打不过的放一边,傻子杀人可不犯法啊,更何况我外地人跟本地人动手我不吃亏嘛,我忙赔笑着摆摆手,且不跟傻子计较,“二哥二哥,你何必呢,谁说你什么也不懂了,你比谁懂得不多?我那什么医生医院什么的都是瞎编的,这东西也没人听过,”我看着傻二,果然,他脸色和缓许多,又缓缓摆出那副标致的笑脸,“对吧?”
傻二没说话,笑着看着我道:“拟说省摸捏哎,我都挺步懂——”(你在说什么啊,我都听不懂)
“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们村里人,生了病,都是怎么治病的,生病,就是咳嗽,发烧,”说着,我假装咳嗽两声,摸了摸额头,“你们病了,都是找谁给看病?”
傻二听我这么说,双手又抱回了胸前,咧着嘴大笑起来,“拟早说得咧呗,拿闷都是找老谷谷看病。”(你早说就得了呗,我们都是找老姑看病。)
闻听此言,我心里一凉,果然,白村竟然没有诊所医院,更没有医生,人们生了病全都在老姑这里就解决了,让老姑给摆出那一套看看,然后送送身上阴气,外加自己祷告祷告,竟就这么对付过去了——
我双目失神,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此时凤是羚也失魂落魄地从老姑家走出来,看来他也是一样,人生观都被颠覆了,他望着我,“怎么说?”
“没有医院,没有医生,全靠自己顶过去——”
真想不到,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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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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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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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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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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