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这个人,又有点偏要反其道而行之的叛逆本性,每次都觉得自己一定不会再醉。
云洛伊耸了耸小鼻子,嗅到那股子熟悉的醇香味道,就再也抵挡不住诱惑了。
反正是和他一起喝,怕什么?
云洛伊高兴地坐了下来,满是疑惑,“咦?这不是我娘酿的桃花酒吗?我娘可不外卖的,你怎么会有?”
霍临尘心中不动声色。
看来,云氏当真是对此事默许,若非如此,也不会在明知云洛伊酒量的情况下,还给陆寻送了两坛桃花酒。
而陆寻,多半也是让云氏十分放心,放心他不会对云洛伊怎么样。
霍临尘还是在浅笑着,只是云洛伊却觉得,他好像突然就变得有些不高兴了,那笑意就像是浮在水面上,一晃就散似的。
云洛伊也顾不上管他究竟是怎么得到这桃花酒的了,反正,依照她娘亲的性子,就算是亲自送了几坛子酒给他也是有可能的。
他给她满了一杯,她就迫不及待地抿了一口。
那醇香的味道入了喉,她瞬间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真香。
娘亲的手可真巧,总是能做出这样好的东西。
霍临尘也浅酌一口,原本看她那副陶醉的样子,霍临尘还只当她过分夸张,但他真正尝到了之后,那股绵软浓稠的滋味滚入喉间,他才知道,云洛伊半点都没有夸张。
这酒,确乃上佳之珍品。
只是,那股子淡淡的熟悉感又萦上了心头,好似,在京城的时候也喝过。
他又啄了一口,细细品味,那种熟悉的感觉便越发浓烈了。
他并非贪酒之人,一时之间,便有些难以分辨这究竟曾在何处喝过。
霍临尘一边慢条斯理地浅酌,一边状似无意地问,“今日你怎的这般隆重装扮?”
云洛伊自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我跟你一样,本是与人约好了,最后却被爽约了。”
“唔,我猜那人,定然是十分重要之人,不然也不值得你这么一番打扮。”
云洛伊摆了摆手,“别提了,若不是我娘,我才不会做这身打扮。其实我最想穿差服去见他,威风凛凛的,吓死他。”
霍临尘的眉眼稍稍舒展了几分。
顺势又问,“他是何人?”
云洛伊只当这是在寻常的聊天,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便很自然地说:“哦,是我的一个朋友。”
只是朋友,没有加任何修饰,霍临尘的心情又舒畅了几分。
“你们很熟?”
云洛伊没有什么犹豫,“很熟啊,一起长大的。”
她想了想,又道:“大概,就跟你和秦公子差不多的交情吧,好哥们儿。”
她眉眼都带着豪爽的笑意,喝得高兴了,还把脚一下就抬到了凳子上,那作派,像是个大老爷们儿。
霍临尘眉目越发舒展,不知是不是这酒的确太过醇香美味,他的心竟也有几分雀跃起来了。
他还想继续问,云洛伊倒是自己找到了话茬,反过来八卦兮兮地问。
“秦公子是什么身份啊?他来咱们这儿做什么?”
她用了一个“咱们”,很自然地就把他俩划归到了同一伙儿的范畴中,霍临尘脸上的笑不由得便多了几分。
“我们是同窗,自小一起念书习武。”
云洛伊眼睛又亮了几分,满是好奇地问,“那你俩究竟谁的武功厉害些?”
霍临尘微顿了顿,“以前的话,他更胜一筹。现在……”
云洛伊下意识接话,“现在怎么了?”
霍临尘微微沉眸,本来不该多说,可他还是开了口,“他的腿出了些意外,这辈子,再也无法站起来。”
她忍不住“啊”了一声,这辈子都,都站不起来了?她和檀香都以为,不过是暂时的轻伤罢了。
当时檀香对他怨气满满,曾经十分愤愤地诅咒他腿伤恶化,最好能躺个三年五载的才好。
她最大的恶意,也不过是如此,没想到……
不知怎的,云洛伊心头一阵痉挛,突然就难过起来了。
他们明明不过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可那样感同身受的感觉却来得那么莫名,那么强烈。
云洛伊只能归结于,一定是又喝醉了。
霍临尘似也并不想多谈这个话题,便又轻巧地话题引到了陆寻身上,“你那朋友为何爽你的约?”
云洛伊果然就被带偏了,霍临尘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抛出去,很快便从陆寻的祖宗十八代问到了他们青梅竹马的二三事,云洛伊越喝到后面话越多,根本不用霍临尘再开口,她自个儿就叽里咕噜地交代了出来。
她的脸又开始红了起来,眼神迷离,水光潋滟。
霍临尘把玩着手中杯盏,眼神微深。
幸亏今日他截了个胡,如若不然,他手下第一得力的女捕,岂不是要被那居心不良的人给拐了去了?那对他们衙门,可真是一大损失!
云洛伊的手伸向酒坛子,霍临尘一个劈手便抢走了。
云洛伊嘴巴一扁,一副要哭的样子。
霍临尘把人捞了起来,“外面景致定是不错,我们去看看。”
云洛伊被拽了起来,手里还不忘抱起自己的音乐盒。
船早已经驶离了泊口,在护城河上缓缓前行,四周的景致已经大不同,那条热闹的商业街已经被远远甩在身后。
船工们想必是得过陆寻的吩咐,只专心开船,没有到上头来打扰他们,所以压根没发现船上的人不对。
云洛伊发出一声“哇”的感叹,整个人都挂在了栏杆上。
微风吹过,云洛伊脸上红润更甚,整个人更有种昏昏欲睡的陶陶然之感。
最后,前一秒还在兴奋地游览景致的人,下一秒就挂在栏杆上眯瞪了过去。
霍临尘的目光落在她手上的音乐盒上,他伸手,尝试着把它拿过来,但是,就算睡着了,她手上动作却半点不减,依旧拽得紧紧的。
霍临尘加大了力道,终于把那东西抽了出来,他微微一笑,然后把手探到栏杆外,轻轻一松。
“咚”一声,好了,那玩意儿掉下去了。
霍临尘心满意足地收手,云洛伊却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嗖”地一下就张开了眼睛,“什么声音?”
霍临尘一脸沉痛地望着她,“你方才打瞌睡,不小心把音乐盒掉到水里去了。”
Χiυmъ.cο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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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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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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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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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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