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人,不是猪好伐?!给他这么多米饭,他也消受不起啊。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你正是长个头的时候,不多吃点怎么长呢?”老婆婆嗔怪地瞪了杨霄一眼,这才把已经堆起了一座小山峰的海碗递给杨霄。
杨霄饿急了,狼吞虎咽就解决了多半碗饭,菜也扫荡一空,连汤汁都倒进饭碗里拌米饭吃了。
那老婆婆全程慈祥的姨母笑,还贴心地替杨霄盛了一碗西红柿蛋花汤,专门捞了大块大块的鸡蛋出来给杨霄吃。
杨霄很快吃了个沟满壑平,几乎要把碗舔个底朝天,肚子已经撑得鼓囊囊的,满足地喟叹一声,站起身,朝老婆婆拱了拱手,行了个读书人的礼节。
“哎呀,你这娃娃,这是做啥子嘞?我老婆子可受不起你这样的礼。快起来快起来。”老婆婆拱着腰,常年劳作的两手布满褶子,此时找不着放的地方一样,在两侧的裤缝边上来回摩擦着。
杨霄顺势起身,然后从袖口里掏出一枚银裸子来,不由分说塞进那婆子手里,慌不择路地跑了。
“哎,你这娃娃怎么……”后面的话杨霄已经听不清了,他跑得快,一会儿就没影了。也不光是怕老婆婆推辞,更多的是纪琮那儿没人照应,他害怕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毕竟马有失蹄,寻常时候他的功夫远远逊于纪琮,可这时候他虚弱的只要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可不能让恶人有机可乘。
纪琮还没醒,嘴里呓语着些什么,杨霄凑近了听,没听懂,只依稀辨别出什么“娘”、“别走”之类的,想必是梦见他的亲生姨娘了。
唉。
要不就说世事无常呢。纪兄也是命苦,有个亲生的姨娘,抬进门的时候还生龙活虎的一少女,怎么不过一转眼就磋磨的皮包骨头,面黄肌瘦,看起来跟个大户人家养尊处优的如夫人一点都不一样。
那时候叶薇还很会做人,口口声声把纪琮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跟纪璟他们兄弟三个一般看待。
他娘含笑九泉了,然后他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孤儿。爹不疼娘不爱。
不,从娘走了的时候开始,他就没有爹娘了,那一对虚伪至极的夫妻不过打发流浪狗一样给了他一个勉强遮风避雨的住处而已,再施舍给他一口饭,好让别人不至于戳着叶薇的脊梁骨说这为人嫡母的不仁不慈,居然连一个任凭她搓扁揉圆的庶子都不放过。
“纪兄,纪兄,醒醒,醒醒。”杨霄本来没觉出来这梦魇的来势汹汹,直到纪琮冷汗涔涔,双手还胡乱的向空中抓着的时候,神经大条的杨霄才终于觉得不对劲儿起来。
果然发热了。
杨霄放下一半的心忍不住又高高的提起来。郎中走的时候说的很明白,倘若这十二时辰里他不发热,心跳脉搏均处于正常水平,那这鬼门关溜达一圈也就回来了,阎王爷想要都要不走。
可要是高热不退,更有甚者还惊厥,盗汗,那就危险了。挺不过这一关,大约也就只能找个风水好的地儿埋了。
不巧,纪琮三样占全了。
杨霄急得一脑门汗,慌里慌张地叫纪琮,试图把他唤醒。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魇的源头不过是他在现实中求之不得的某样东西罢了,挣脱出来不也就了了。
杨霄想的简单,殊不知常人落入魇手里时最忌讳外力强制唤醒,如此逃离出来的人不是神志不清就是行动迟缓,指不定还落下嘴歪眼斜,涎水横流的毛病,这辈子基本也就交代了。m.xiumb.com
这时候小药童从门口经过,总不过七八岁的小孩子,好奇的朝偏头朝里瞟了一眼,正好看见杨霄不轻不重的推纪琮,而纪琮浑身打冷颤,牙关也“咯吱咯吱”咬着,一不留意他就把舌尖咬了。
杨霄脑门上有汗珠顺着柔和的侧脸线条淌下来,“啪嗒”落在被子上,倏尔被吸收不见了。
“纪兄……纪琮,醒醒!快醒醒!”杨霄不知所措,直觉告诉他此时纪琮一定忍受着非人的滋味,可理智又牵绊着他,知道不该横加干涉,可又见不得他这副无助的模样。
“住手!你在做什么?!”那小药童手上的药都握不紧了,见杨霄听话的停了手,不再说什么,快步上前,掰开纪琮的眼皮子仔细观察半晌,这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后怕的拍了拍胸口。
“还好还好……你知不知道,这人险些被你害死了!”那药童气呼呼的,偏了偏头,脑后的杏色飘带也跟着飘了飘,看起来颇有几分孩童的纯真。
“这一关要他自己挺,是生是死,惟造化二字而已。”药童手上还捧着药筐,小大人似的说教着,杨霄似懂非懂得点点头,下个问题抛出来,“他什么时候能醒?”
怎么兜兜转转又回到这个问题来了,这人还真是个死脑筋。
药童暗恼,面上仍旧是笑盈盈的招财童子模样:“这时谁也说不准。不过师父说他身子骨强壮的很,应当是出不了什么差错的。”
说到这儿的时候小药童瞟了一眼牙关打颤的纪琮,声音明显压低了,看起来底气不足,这话连自己都不信。
这人也是,明明已经无碍,只消好生将养就行,怎么又沾染上这样凶险的发热了呢?
莫非还真是命。他心里暗自嘀咕,又叮嘱一遍杨霄千万不能叫醒他,剪了一条纱布叠起来,撬开纪琮的牙关,把纱布塞进去,这样就不怕他打起冷颤来意外咬到舌头失血过多而死了。
至于其他的,小药童耸了耸肩,旁人还当真是无能为力了。
杨霄弯着腰,保持着一个相当僵硬的姿势撑在纪琮床头。没办法,这是单人床,被小药童交代过之后他又不敢碰纪琮,只能尽可能守得近一些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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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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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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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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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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