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白正和路闵,作为两个和县衙偶尔会打交道的人物,对于自家的“顶头上司”自然还是心存敬畏的。
路闵倒是没说什么,反而是白正的脸吓得煞白,明显被今天的事情吓到的样子。
看他这样,白瑞雪忍不住笑着调侃一句:“爹,您害怕吗?”
白正的眼睛一瞪,连基本的伪装都省了:“当然害怕了,哪怕他家不是县太爷,我也怕啊。我什么时候做过这么粗鲁的事情。”白正这个人呢,胆子小,可能和熊孩子们斗久了,脑袋瓜转的倒是挺快,表面功夫做的也不错,立即又说,“不过只要想到为了你,爹就不后悔。没有什么比女儿的安危更重要,只要你安全就好。”
对于白正说的话,白瑞雪只是笑笑,说了声“谢谢爹”,并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从白正以前对她的做法来看,对白正期望高了,才是自己的愚蠢。
这个男人可能也对自家的女儿有一点点感情,可他从始至终,更在乎的,还是自己的官帽、脸面,甚至家族的名声都比他的女儿死活,在他心里来的重要。
说他在乎白瑞雪胜过一切,估计连死去的王氏都不会信的。
“姐姐,刚刚送你出来的小姐姐是谁啊?”小豆丁年纪还小,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她才不会在乎那些,只关心自己所看见的东西。
“她呀,是县令老爷的千金,闺名好像叫白珍珠,这一次,姐姐就是被她请进去做成衣的。不过姐姐不会给人做成衣,这次答应她,可以帮她做一个绣品,也算是谢了白小姐的赏识之恩。”
听送白瑞雪出来的人是县令家的千金,大家的心都稍稍松了口气,能亲自把白瑞雪送出门,想必今天的鲁莽应该不会追究了吧。
他们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
有关这方面的事情,白瑞雪也不敢保证,只安慰了他们两句:“大概是不会追究的吧。”
“什么是大概?”白正的眉毛都要竖起来了,继续问,“瑞雪,你是不是在县令的府上做了什么?”
白正的问话一出口,屋子里其他人的目光,全都齐刷刷看向了白瑞雪。
这时候的她,知道已经瞒不住了。
毕竟如果事情真的像他们猜测的那样,县令来了个秋后算账,家里人知道事情的原委,起码也能想办法找突破口解决啊。
“嗯,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一进去,那位县令家的千金,就发脾气要我给她做成衣,还说,如果我做出来的不满意,就把我乱棍打出去。我说不会做,她就发脾气大哭,还说要把我打死。我气不过,就照着她的屁股踹了两脚。后来她就被吓到,不哭了,还把我送了出来。”
“这是什么道理?万一你做的,她一直不满意呢?”路宥期不满的说道,“当初你就不该答应过去。”这才是他最担心的地方,自家的媳妇性格好、会赚钱,还肤白貌美,万一被丧良心的盯上可怎么办才好。
白正却是发表了不一样的看法,说:“不就是做件衣裳,你答应就是了,连县令家的千金都敢拒绝,还打了她,你现在真是越发的张狂了。”
这时候,反而是小豆丁一把抱住白瑞雪的腰,大声反驳说:“爹爹,姐姐不会做衣裳,姐姐只会做刺绣。”
这一点,倒是说得白正哑口无言。
翟氏也说:“做衣裳这种事,哪有逼迫人干的。何况那位县令千金自己也说了,要是瑞雪做的不满意,就打她板子,还要杀了她。光是听这句话,就知道这个人不是什么明事理的。衣服合不合适,好不好,全凭她的心情,这样的衣服做了也是自讨苦吃,不做也罢。要我说,踢的好,像她这样的人,就该给她点颜色看看。”
白正这个人有个小小的问题,不同社会地位的人,他会无条件屈服比他地位高的,也会无条件鄙夷低视比他地位低的。但是,如果遇到了和他相同社会地位的,他又会无条件屈服女性的言论观点,也会无条件的鄙夷男性言论的观点。
所以,在他眼里,白瑞雪就是那个比他地位低的。毕竟是他生的女儿,天生地位低一等。所以白瑞雪不管说什么,他都懒得搭理,都不愿意认同。
用他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我是你老子,是你爹,轮得到你这个做儿女的教训我?
但是翟氏和他说话就不一样了,毕竟是亲家,而且还是村长的媳妇,白正自然而然就屈服了。
并且还觉得,人家说的就是对,那个县令千金的要求的确无理。
瞧瞧,同样的一件事,同样的观点,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落在白正身上的反应都是不同的。
路宥期默默看着这一幕,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是都记在了心里。
以后,白正再和白瑞雪对着干的时候,路宥期就毫不客气的和他翻脸,对着干。
什么老丈人。明事理,爱护儿女的才值得尊敬,像是那种不辨是非的糊涂蛋,还是趁早滚蛋的好。
白正还不知道,自己的一点小小言行,已经影响了在女婿心中的形象。
从白瑞雪家的小二楼出来之后,他的心里还是忐忑不安的。
回到老院后,干脆煎熬的坐立不安起来。
毕竟是惹怒了县太爷一家啊,要是人家找上门来怎么办?
虽说是他们无理在先,可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们这等小小的屁民,哪里斗得过。
白正越想越心焦,和黄氏悄悄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黄氏也急的乱了方寸,母子俩越是商量就越是焦急,后来干脆订好了,一半天就收拾利落,让老两口去城里住几天,躲一躲。
白文哲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就看见白正正帮着黄氏收拾东西,他一脸的疑惑:“你们这是干啥去?”
黄氏连忙把白瑞雪的事情说了一遍,还劝说白文哲,让他也赶紧收拾一下,和她一起去城里躲灾祸。
岂料白文哲竟是冷声说:“谁爱去谁去,我不去。”
说完,他果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开始往烟袋锅里面装烟丝,全然一副没半点着急的模样。
急的黄氏说话声音都比原来高了不少:“都事到临头了,你怎么还有闲心坐在这抽烟。刚刚老大说的对,咱们还是赶紧去老三那边躲一躲,好歹老三也是城里人,他们不敢把他怎么样的。咱俩年纪大了,留下来只会添乱,还是给孩子们减轻点负担的好。”
黄氏只要想到白瑞雪得罪了县太爷的那件事,就联想到了,衙门里的人,带着手铐脚镣来自家拿人的画面。
活了这么大岁数,她还真见过村里有坏人被抓走。
衙差根本不拿犯人当人看,就和捆猪似得,把人使劲一绑,疼的那些人吱呀吱呀叫个不停也不管。心情不好了,还一脚揣在那个人的身上,管他踹的是哪里,反正被踹的人,基本挨了一下揍之后,就乖乖的不敢再吭声了。
可想而知,他遭受了多大的痛楚。
像是他们这样的老骨头,哪里禁得住衙差们折腾,三两下就散架了。
黄氏吓得止不住的发抖,恨不得现在就远远地逃出去。
倒是白文哲,点着烟吧嗒吧嗒抽了一口,然后才眯着眼睛看向白正:“老大,我们要是去城里了,你怎么办?”
在面对白文哲的时候,白正说话再不敢那么随意,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说:“自然是留下来,帮瑞雪打点的。”
“嗯,不错。”这个答案,白文哲很满意,紧接着又说,“我和你娘两个老东西,也去不了城里啊。”
说到这里的时候,黄氏也犯难了:“城里以前我倒是去过两次。可是那里的街道那么宽,马车那么多,人也那么多,我根本不记得老三家在哪。”
刚刚说起去老三白褚家躲难,也是突然兴起的。
现在想想,确实不记得老三家在哪。
城里都时兴给街道取名字,这个名那个名的,都挺绕口,她根本就没记住。
甚至连儿媳妇的名字都不太清楚,只记得儿子和孙女的名字,那么大的京城,她上哪打听去。
想到这些,黄氏又犯愁了。
白正连忙说:“不妨事,我可以把你们送过去,等亲自把你们送到老三面前,我再回来。”
“哦,那敢情好。你这就去打听,最近看谁家的马车要出门,最好能捎上咱们一段。”黄氏又开心了。
白文哲却是气的一烟袋杆,啪的砸在白正的脑门上,光洁的脑门上,立马出了一圈红印子。又烫又疼,白正差点被砸的跳起来。
黄氏也吓了一跳,连忙护在儿子身前:“你干啥子!”www.xiumb.com
白文哲气的胸脯上下起伏,骂道:“你自己问这个孽障。自家的孩子被人欺负了,他不想着帮孩子做主,一心想着躲事。你以为他真是想送咱们去京城啊。他是自己想躲起来吧,只不过拿咱俩当幌子呢。”
“这不可能,你胡说。”黄氏不相信。
她的儿子那么听话,那么孝顺,哪里会是白文哲说的那样。
偏偏白文哲不那么想,胸口气的和风箱似得,指着白正的鼻子骂:“好,你自己说,你是不是存了这个心思。从建阳镇到城里,一来一回少说也得两三天,两三天的时间,再加上你路上稍微耽搁会,瑞雪的这件事早就平息了。等你回来,基本上已经回天无力,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继续过你的日子。至于瑞雪,那是她咎由自取,哪怕真的被县太爷带走,也是活该。敢指天发誓,你不是这么想的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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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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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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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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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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