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刷锅水里面飘着一些粗细不一的面条,还有几片菜叶子,白.花.花又浓稠如浆糊一般,倒是清淡。
虽说只做出来两碗汤面,可灶台和砧板上的阵仗却很大。猛地一看,倒像有做了顿满汉全席的架势。
锅灶已经熏黑了,烧过的柴火和即将用到的柴火混合在一起,胡乱扔在地上。
灶台、砧板、地上,甚至她身上,到处都是白.花.花的面粉,灶台边还洒着不少汤渍,一团一团的糊在锅边和灶台各处,看起来狼狈极了。Χiυmъ.cοΜ
除此之外,砧板上还堆着如老鼠糟践过的面粉团,其中一部分是干面,另外一部分已经添了水,拌成了大小不一的面疙瘩。更加奇怪的是,面里竟然还掺杂着不少白菜叶子。
难不成,她是把白菜和在面粉里一起切的?
看着厨房的狼狈相,小豆丁不好意思的抠着手指,小心翼翼的望着她。
这一刻,就算白瑞雪内心翻江倒海,脸上也不忍再责怪好心帮她煮早饭的孩子。
最终还是把胸口的一口浊气,长长的呼出来,温和的问道:“咱们先吃饭,然后再一起收拾厨房,好不好?”
没有预料中的雷霆风暴,小豆丁先是惊讶的睁大眼睛看向白瑞雪,紧接着非常欣喜的点头。
于是两个人一人捧着那碗不知道怎么做出来的汤面,一人拿着一个勺子,开始了细细品尝。
小豆丁尝了一口,就把勺子放下来了,眼里满是忐忑的看向白瑞雪。
只见她平静的舀起一勺汤面,先慢慢吹凉,然后才放进嘴里。
从小豆丁的角度,只能看到白瑞雪将那勺汤面,很是平静的吃下去。
她连忙问道:“好吃吗?”
在她问话的时候,白瑞雪已经舀起第二勺,这一次,勺子里不光有面条,还有撕开的白菜叶子。
白瑞雪又吃了一勺,才开口评价:“面条煮的很烂,不用咬也能吃,白菜很脆,味道清淡,子衿第一次做饭能有这样的水平,还不错的。”
听姐姐竟然夸她做的饭菜还不错,小豆丁脸上的笑意更浓,也兴致勃勃的舀了几勺吃个不停。
这边的白瑞雪则是默默拿起盐,又往自己和小豆丁的碗里分别添了点,才道:“子衿想不想和姐姐学做饭?”
“可以吗?”子衿的眼睛亮晶晶的,“姐姐做的饭最好吃了。”
“当然可以了。你要喜欢的话,姐姐以后做饭就带着你,到时候你只管看着,记下来就好。”
子衿终归是要长大的,像这种一言难尽的煮饭手艺,的确拿不出手。
毕竟这里是大魏,女子还是学一点技艺傍身的好。
就算是外卖订单满天飞的现代社会,偶尔自己下厨煮一次饭,改善一下吃腻的饭店口味,也是必要的。
正在她们吃饭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咚咚的脚步声。
白瑞雪才起身,就看见白正气势汹汹的冲进来。
一进门,就冲白瑞雪吼道:“你去卖刺绣了,对不对?”
昨天白瑞雪不仅有在锦绣坊售卖绣品,就连在饕餮楼吃饭的时候,也展示了一番自己的刺绣技艺。当时还吸引京中如意坊张管事的青睐,用了两粒金豆子,换走她刚刚绣好的那幅锦鲤图,并且还订购了四个月后的贺寿图。
不过,白瑞雪可不觉得,自己的所有事情,都有被白正知晓。
于是,面对白正的滔天.怒火,她也不过试探性的问了句:“什么刺绣?”
没想到,白正竟然更生气了,暴躁的在厨房里来回渡步,转的白瑞雪头都晕了。
“你竟然还好意思问什么刺绣!难不成自己干的事,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吗?”白正气的大骂。
看他这副样子,白瑞雪反而不着急了,缓缓坐回凳子上,继续慢条斯理的吃着小豆丁给她准备的早饭。光看厨房的惨状也能知道,这顿饭定然是小豆丁花十二分力气做的,她怎么忍心浪费。
可紧接着,气急败坏的白正就已经一巴掌将她面前的碗筷拍飞,瓷器碎裂的乒乓声,伴随着温热汤面的四处飞溅,把厨房搞得更加狼藉,吓得小豆丁惊叫一声,连忙躲进白瑞雪怀里。
而白瑞雪的脸色,这时才冷凝下来。
对于白正的耐心,也在这一刻一寸寸的尽数消散。
踩着白正的脚步,路宥期、小姑姑白兰以及秦家父子则是随后冲进来。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不少看热闹的乡邻,挤在厨房的窗户上,踮着脚往里张望。
路宥期是得到白兰的通知,才赶过来的,至于那些看热闹的人,则是看见白正气呼呼的模样时,自发跟来的。
对他们来说,白瑞雪这边能过平静的日子,才是不正常。
已经好久没有热闹可看的他们,如今急切需要新的热闹来调剂平淡枯燥的生活。
至于秦忠,则是在听到儿子们在院子里的大呼小叫后,本着害怕白瑞雪吃亏的想法,才急匆匆赶过来的。
“发生什么事了?”他们一进门,就看到了厨房的狼狈,再加上刚刚才发生的瓷器摔碎的声音,他们本能的以为,厨房里已经发生了一场可怕的混战,而且下意识的认为,肯定是白瑞雪姐妹吃了亏。
脑海中甚至已经幻想出,姐妹俩抱在一起无力哭泣的画面。
完全忘记了,先前的白瑞雪,可是有能把野猪一脚踹死的彪悍。
“哥,你消消气。”白兰劝道。
“你们都给我出去!”白正厉声呵斥。
不过这里却是没有一个人挪窝,路宥期甚至直接站在了白瑞雪身边,冲他声音平静的说道:“白先生,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静下心来好好说,虽然瑞雪是你的女儿,可子衿不是,你不能随意打骂她们。”
提到子衿,简直要把白正的鼻子气歪。
要不是看在她不到五岁,还是个小姑娘的份上,白正真想揍死她。
“好好,子衿我不能骂,说说自家女儿总可以吧。”白正气的不轻,胸口不断地上下起伏,指着白瑞雪道,“你!你明知道我生平最讨厌搞什么刺绣,你倒好,竟然还跑去饕餮楼,在众目睽睽下绣给别人看。真是存心想要气死我啊!”
原来是饕餮楼的事情,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白瑞雪眼眸一暗。
关于饕餮楼的事情,她早已猜到会迟早被白正知晓,但是没想到,速度会这么快。
窗外的那些人,听到白正是为了这件事生气,也跟着七嘴八舌的指责:“我说瑞雪啊,你都十三岁了,眼瞅着就要及笄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你爹平日里对你们姐妹多上心,你怎么专门戳人心窝子。”
“就是,现在你都住进小二楼,抱上钱家的大腿了,还搞那些刺绣做什么,好好给钱小姐做饭不就成了。按照你这样三心二意的毛病,保不齐以后连给钱家当厨娘的活计都要弄丢。”
“瑞雪,和你爹好好道个歉,承诺以后再不这么做了,他消消气,这事也就算了。”
“你们知道什么,就让瑞雪姐姐道歉?这件事瑞雪姐姐根本没错。”率先反驳他们的,却是秦家的小山。
见一个毛头小子反驳他们,众人更加来了精神,纷纷指着秦小山,骂他小孩家家多管闲事。
秦小山可不像秦忠那么瞻前顾后,也不像秦大山那样笨嘴拙舌,直接冲着那些人叫道:“你们只看见瑞雪姐姐现在住小二楼,和钱家小姐要好,瑞雪姐姐和子衿之前差点饿死在茅屋的事情,你们怎么不说?”
一句话,便顶的那些人再说不出话来。
可一样有人狡辩说,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白瑞雪生活好了,自然不用再像先前那么拼命。更何况,以前白瑞雪穷困潦倒的时候,也没见她拿着刺绣去绣坊卖啊,怎么现在有钱了,反而要去戳白正的心窝子,这摆明了就是不孝。
这时候的白瑞雪,才缓缓起身,搂着子衿冲白正道:“说什么讨厌刺绣,真是可笑。以前我娘在世的时候,爹爹拿着我娘刺绣换来的钱,买肉吃酒,不也挺高兴的。”
“不许提她!”
饶是王氏已经去世了四五年,在白正这边,依旧像是猫咪的尾巴一般,踩不得。
可白瑞雪今天偏要踩他的尾巴,这个心结解不开,一辈子都是麻烦。
她一个穿越过来的刺绣大师,因为白正的“禁.忌”,已经沦落到不敢公开动用针线的地步。现在日子好过了,上好的丝线和底布也有钱买了,她要是再因为白正掩盖了自己的光芒,那就是脑子有病。
今天正好是个契机,她必须一次性解决所有麻烦。
“为什么不能提?当初你们可是伉俪情深,惹得多少人羡慕呢。爹,难道你就真不怀疑,娘是被冤枉的吗?你的心上人,你的枕边人,你本该最亲近的人被冤枉了,她死了,她的女儿,你们的感情结晶,我和子衿从此过上了不人不鬼的生活。爹,我们可是差一点饿死的啊。”
白瑞雪将子衿往前推了推,指着子衿的小身板:“子衿和我瘦的脱了相,您难道真的看不出来吗?村里像我们这么大的孩子,长得多高,多壮,您没有在心里悄悄比较过吗?”
“你给我闭嘴!现在是说你私自给人刺绣的事情,少给我扯那些有的没的。”白正被白瑞雪说的心脏突突直跳,可是他不敢去看子衿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更不敢顺着白瑞雪的思路仔细去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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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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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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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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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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