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嘉宾无不是名流之辈,西装革履,衣香鬓影,满室笑语欢声,霓虹光缀亮一盏盏泡沫香槟,侍应生在其中来回忙碌穿梭。
在场女眷确实不少,都秉着艳压群芳的心机,细心打扮,妆容精致亮眼,生怕被比下去,高定礼服该显的绝不掩住,好身材展露得一览无遗。
应诗瑜也是。
她穿一身高开叉的长旗袍,勾出腰臀线,头发在后面用坠珠簪子绾成发髻。
似乎是有着某种特别的心思,她的旗袍是红色的,一副名门闺秀的温婉装扮。
全场最不在乎的,恐怕只有宋黎了,她还是穿着白日的小高领和牛仔裤,只是来前解开了发圈,脱去白大褂,换回了自己的浅驼色薄呢外套。
低调而保暖,却也衬出温柔舒服的气质。
宋黎不是喜欢争斗的性子,但见应诗瑜在,她竟有些后悔没有换身正式的衣裳再过来。
她承认自己故意当面和盛牧辞调.情的行为挺坏的,可当时应诗瑜从旗袍到妆容,和禅雾工作室宣传照上的她有七成相似,明眼人都能看出是仿妆,不论有意或是巧合,宋黎都有膈应到。
坏就坏好了。
她想。
忍气吞声着过去这么些多年,轮也该轮到她膈应回去了。
光顾着给应诗瑜下马威,宋黎勾勾那人的手指,就这么做了戏,没留意到自己那一声甜甜润润的盛老师,听得男人一瞬讶异,顷刻后深欲了目光。
盛牧辞随手搁下蛋糕,走近半步,皮鞋抵住她的鞋尖。
站得足够近了,他手在敞开的浅驼色外套里,扶上她的小蛮腰,到她耳旁低低轻笑:“我喜欢这个称呼。”
宋黎心一颤,依她的经验,这人嗓音一旦磁哑到这程度,就是要大事不妙了。
可比起厮磨一宿,她更不想让应诗瑜得意。
宋黎暗吸口气,昂起头,目光柔柔媚媚地看着他:“你刚才和这位小姐,在甜品台聊什么呢?”
说着,还刻意掠了眼他身后的应诗瑜。
四目相对,应诗瑜脸色略显难看。
应诗瑜并没有认出宋黎就是幼时那个父亲的私生女,只知道她是盛牧辞绯闻的女友。
就盛三的样貌和身家背景,京圈名媛真没有不想嫁的,这一室珠光宝气间,也不止应诗瑜对宋黎有敌意,宴会厅四下遥遥而来的都是探究和打量。
盛牧辞倒好似只看得见她,指腹摩.挲在她腰际,老老实实回答:“你不在,我可是一个字都没和别的女人说过。”
他略略歪了下头示意,而后笑说:“不信你问他们。”
宋黎继续演着娇蛮,没有回避的意思:“那她怎么一直跟着你呢?”
这话针对性太强,应诗瑜面子挂不住,不得已主动上前:“是这样的,我和岑姨比较熟,所以想借此机会和盛先生认识认识。”
她牵出矫揉造作的笑:“你就是盛先生今天的女伴吧?”
想和他认识。
今天的女伴。
字里行间都是浓浓的讽刺和挑衅。
宋黎索性也不要脸了,对方饰演绿茶,她就装起无辜的小白莲,瞅着他问:“原来我只是你今天的女伴。”
她声音含着女孩子的娇软,眉眼间委委屈屈,又好似蕴着千回百转的风.情。
这姑娘今晚这么反常,她那点儿小心思,盛牧辞早看出来了,但没揭穿,陪着她演。
把邹渡喊过来,沉着脸说:“你请的都什么人?再有没眼色的,以后都甭叫我。”
邹渡一听吓坏了,忙不迭问:“三哥你说,是哪个没眼力见儿的招你了,我特么这就给他撵出去!”
倏地,应诗瑜面色煞白。
今晚她要真因盛牧辞一句话被赶出宴会,那日后在这圈里,她是不用再混了。
“算了算了。”宋黎拉住盛牧辞,语气掺着恰如其分的嗲,善解人意地说:“不要生气了。”
盛牧辞不言语,反握住她手,把她往怀里带了带。
还要杵在那儿就是真的傻,应诗瑜简单说了声失陪,立马回身离开,脚踩高跟鞋越走越快。
宋黎悄悄侧开脸,看到应诗瑜狼狈的背影,一边寻思着自己是不是太恶毒了,另一边心里又止不住升起快意和爽感。
就当她睚眦必报好了,人活着总不能一回坏人都不做。
宋黎给自己开解,不由从胸腔振出几声笑。
“满意了?”盛牧辞掖开她散落耳鬓的碎发,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问。
宋黎抬起头,一时没有说话。
他深刻发现自己真是爱惨了她,觉得这女孩子连使坏的样子都如此可爱迷.人。
盛牧辞笑,捏了下她的脸:“学坏了。”
宋黎看着他,眼睛里盛满了埋怨,小声:“要知道她在,我肯定就不来了。”
“你不来,我怎么办?”盛牧辞故意问。
她霸道地说:“你也不许去。”
他听得忍俊不禁,曲了曲腿低身,和她平视:“那我们现在回家了?”
旁边的邹渡还是一头雾水,挠挠头:“三哥,什么情况啊这是?”
“吵什么。”盛牧辞斜睨他一眼,淡淡说:“看不见我在哄你嫂子?”
邹渡反应过来,问是不是那个应诗瑜惹嫂子不高兴了,宋黎没答,他又自己往下接话,说这女的是某个朋友带来的,确实没眼色,避嫌都不会,穿成那样儿这不是存心膈应嫂子来的吗。
“嫂子介意的话,我立马给他俩踹了。”邹渡心直口快,这日子穿一身桃红色西装,依旧骚气。
宋黎摇摇头说没事,她只是想小小地报复一下而已,息事宁人最好,不愿意闹大事情。
“生日快乐啊邹渡,今天太忙了,没来得及准备礼物。”她抱歉地说。
邹渡畏惧地瞪大眼,用力挥手拒绝:“嫂子你人过来就行了,千万别送我东西,这可不经收啊,三哥非得把我骨架都卸了!”
见他恐慌到表情浮夸,宋黎很想笑,难以置信:“怎么会?”
邹渡没胆当着他说,满脸写着“真不敢”。
宋黎回过头,怀疑地看向某人:“会吗?”
对上她茫然的眼,盛牧辞不紧不慢地弯了下嘴角:“你试试?”
宋黎眨眨眼,还想要问为什么,话都没机会出口,只见邹渡一溜烟,登时躲得老远。
“他怎么跑这么快?”宋黎奇怪地望着他身影消失在人群里。
“管他。”盛牧辞掰回她脑袋,面朝自己,不让她再看别人:“帮你看过了,蛋糕里没有芒果,要不要尝一块?”
宋黎想想是有饥饿感了,点头:“好。”
盛牧辞却又没立刻带她过去,先挑着眉梢,凑到她耳边:“宝宝,再叫一声。”琇書網
叫什么?
过两秒,宋黎醒过味来,羞耻得一下红了脸,忽地想到什么,她眼波转悠着,不知在打什么主意,琢磨须臾,宋黎望向他,盈盈的目光都是狡黠的笑意。
“盛老师。”宋黎缠缠.绵绵地轻唤一声。
盛牧辞见她如此乖巧,眼眸深深。
这满室花枝招展的红粉丽人,还真都不及她半分勾.人。
“盛老师怎么不说话?”宋黎头一歪,眉间眼里都是年轻女孩儿的纯真。
盛牧辞舔了下唇,胸腔漫长一下起伏。
宋黎偷偷抿住嘴角的笑,当做不知道他就要克制不住,攀着他手臂晃了晃,撒娇似的,拖着尾音:“盛老师今晚还要上课吗?”
盛牧辞当时就一个想法,很想就地办了她。
但碍于生日宴刚要开始,盛牧辞压回一口气,热息在她脸前,低沉着声:“你再这样我要有反应了。”
宋黎心跳得飞快,但不知为何当时她底气也足得很,就是敢招他:“你让我叫的。”
“宋黎。”每回盛牧辞一念她的名字,语气都很危险。
宋黎无辜:“不想听,我不叫就是了。”
盛牧辞眸底一片漆黑,好似涌动暗瘾,唇压到她耳边,嗓音哑得厉害:“我看你就是欠……”后面那个字,他声音压得又低又狠。
因他直白而粗鲁的话,宋黎脸颊一瞬烧红到耳垂,怕自己玩脱了,不动,也没敢出声。
这时那群人齐声嚷嚷着唤他们过来喝酒。
宋黎轻咳一声,瞟开视线:“都等你呢,我们快过去吧。”
话落,她二话不说就往里走,还没迈出两步,盛牧辞手一伸,一下把她揪回怀里。
宋黎后脑勺磕到他硬实的心口,低呜了声,刚要怨他,就听见男人气息沉沉,在她头顶说:“你等着。”
“……”
邹渡一个生日宴办了十来桌,得知应诗瑜没和她同桌时,宋黎有片刻的庆幸。
要不然她真担心自己控制不住情绪,要把恶毒女配演到底了。
不过宋黎很快就发现,还是庆幸早了,这一屋的女人都不是省油的,一个赛一个妖娆,看似不经意和她对上的每一眼,都带着懒洋洋的端详和嘲弄,让宋黎很不舒服。
其实原因宋黎都知道,不外乎她是跟着盛牧辞的。
她也明白她们那眼神的意思,觉得她不就是凭张脸,有什么了不起,充其量不过是盛三的情.人。
有对付应诗瑜在前,宋黎这会儿面对四面而来的目光,倒是能做到心平气和。
盛牧辞在酒桌上,一如既往待她体贴,全程为她夹菜倒饮料,甚至不厌其烦地帮她把蟹肉一点一点地剔出来。
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宋黎坦然接受,有人寻她聊话时她也是温温顺顺,很好相处。
那些女人宋黎没太当回事,盛牧辞对她的好,就是最有力的回击。
盛牧辞剥完第二只螃蟹,将那一碗晶莹饱.满的蟹肉递到她面前:“蘸着点儿醋。”
宋黎正要接时,右边有个漂亮无脑的女人看不惯她却不懂分场合,很轻地嗤了一声,传到宋黎耳朵里。
宋黎顿一下,撤回手,故意就摆出不高兴的样子:“不要了,你自己吃。”
“吃两口,给个面子。”盛牧辞哄着。
“不吃。”宋黎偏开脸。
邹渡和许延是这桌上最能闹腾的,见惯了,都知道是这俩的小情趣。
一个吆喝说:“三哥这你能忍?我忍不了!怎么也得让嫂子罚一杯,是不是?”
另一个附和:“必须得啊!嫂子罚一个!”
其他人也乐得跟着起哄。
宋黎放下筷子,托着腮,眼神黏黏糊糊地,扭头看着盛牧辞:“你们三哥更愿意罚我别的,对不对?”
她唇边沾着点西柚汁,泛着浅浅笑意,仿佛天生有种越纯越勾的本事。
盛牧辞目光一瞬不瞬地凝着她,先前压住的兴致卷土重来。
他擦着手,声音平静无波:“你们嫂子不舒服,我带她去休息会儿。”
说完盛牧辞当着众人的面拉她起身,走出了宴会厅。
宋黎还以为他们是要回家,却没想到,盛牧辞直接在酒店顶楼开了一间房。
门砰得合响,被他扯住一把推到门上吻住的时候,宋黎指尖抵到前面想挡,但无济于事。
良久,盛牧辞放开她唇,卧室里没开灯,他漆黑的眼睛攫住她。
宋黎心猛得颤起来:“不、不行。”
盛牧辞不说话,也不听她说,两指勾住领带,自顾往外扯开。
这下真玩过头了……宋黎心虚地瞧着他,小声说:“盛牧辞,我……生理期。”
盛牧辞愣住,慢慢缓口气:“故意的?”
“谁让你老逗我……”宋黎轻咬住唇,弱弱出声。
盛牧辞垂下眼,笑了。
居然着了她道。
静默片刻,盛牧辞突然再抬起眼,捉住她双腕,用领带捆住。
“你干什么?”
宋黎想挣开,盛牧辞先向前一步,膝盖抵住她,指腹按到她唇,轻.挑而散漫地抚着:“没事儿,解决问题的办法有很多,是不是,宝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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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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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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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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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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