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珞盘膝坐于家中地板,面对金红朝阳方向,仿佛一个虔诚求道者。
他的拳法现在是卡于瓶颈,心中近些日子对于暗劲的渴求越来越大反而越是迷茫,拳学一道讲究‘灵练’,即忘掉境界,忘掉拳学本质外的一切,心中只剩拳,专一而练,才能水到渠成自然而然。韩珞在魏令姜的指点下获益非浅,却又仿佛是隔空造墙又为他的武学多了一道门槛,心思反而越乱难以心如止水,这亦是柳宗元想不到的,按他原本想法中韩珞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练拳积累经验与灵感,突然顿悟进入暗劲。他传授的衣钵拳法又岂能简单?或者如魏令姜所言的给徒弟制造障碍?先修明劲又修暗劲,这样的做法武林少有,但他柳宗元与徒弟接触三年之久又岂不知韩珞适合什么样的修行法门?但是徒弟能遇到魏令姜这样的拳法大宗师是柳宗元始料未及,假如他依旧在韩珞身边,遇到魏令姜的数番指点会告诉韩珞信自己的直觉,外人终究是外人,能帮助自己的始终是自己。
一个人盖房子,无论别人如何传授指点,盖房的终究是自己啊。
其实魏令姜的指点亦正确,只不过于韩珞这类具备大器的拳师而言,反而将韩珞从上乘武学拉到了中乘武学。
大道至简。
韩珞之前的武学虽然复杂却又简单,假如无外物干扰,他入暗劲就如大道至简,终有日会悟入暗劲。
可魏令姜与韩珞接触时日短,无法全部了解韩珞,指点虽然没错,却并不合适韩珞,虽然好心指点,却又为韩珞造就一番迷雾。
韩珞之前的拳学修行像始终不停步的走路,而眼前的拳学修行却是徘徊不已,原本大道至简的直线路变成了复杂的圈路。
自己的那个画地为牢,从古以来就不好破。知人难知自己更难,胜人难自胜更难。
韩珞虽得指点,却隐然危机四伏,有些时候需要指点,有些时候不需要指点。韩珞偏偏是再不需要指点的时候得到指点。xiumb.com
命也,时也,运也。
韩珞将朝霞的**吞入嘴中,仿佛含了口水,然后慢慢咽下去,他已经坐了一整夜。
魏令姜陪伴了他数天时间,终于离去,说有空再来看他。
韩珞没有去上学,没有去上课,没有看书,整个人这样重复着一个过程,坐在这里,思考,像一首循环音乐。
“三分练七分养,把阴阳大规律拿过来成就自己。”
“精满不思淫。”
“四方支撑而八面玲珑。”
柳宗元一幕幕的拳术展示,传授‘四面支撑八面玲珑’时以脚无声无息踩碎砖块,曾一指隔豆腐点碎豆腐下的青石,在树林间与现代特种兵战斗时,三拳断树的天人之势。。。
韩珞想着师傅的一幕幕,想起了自己进入大学的一幕幕,然后看到了眼前世界的一幕幕。
幕幕重叠,眼见世界。
韩珞突然很想去看看世界。
上午之后,他去哲院,找到了周天修,说自己武学到了关键时刻想暂时离开学校去修行,周天修欣慰答应帮他处理好学校这边的事,韩珞将自己暂时离开的事告诉李密,白莹,薛红,边北,陈雪冬等朋友,养生馆由李密打理,然后告诉父母自己出去一段时间,自己会联系不上。
韩珞回到家中,简单整理了背包,静坐一天,深呼吸了一口气,关上门,悄悄在第二天朝阳蓬勃的清晨,离开这座城市,踏上一条他不知道是正确还是错误的路。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他在哪。
韩珞自己也不知道该去何方何处,他漫步武汉,浑身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出了武汉,他经过一座座村庄,乡镇。
韩珞见到了久违的自然平原,看到了一条由西而至的大江,滚滚西来。
这条大江的尽头。
韩珞似乎知道自己该去哪了。
这条大江的尽头无比神秘,横跨西东大横线,沿途自然有无尽的风光。
韩珞迈起步,朝西而去。
。。。
。。。
经武汉,沿江而下,他走过了很多村,很多镇,见了很多山,看到了这条江的很多段位的景色,自然看过了很多人,很多来来往往不是何方去的车辆。
原本背朝阳而走的步伐,渐渐变成头顶朝阳,他饿了。
韩珞走在几乎僻静的自然中,不见村庄乡镇城市,他很饿,幸好路上有一辆车拉着货物赶往农村去卖,他买了一袋饼,加上在前边乡村的零食店里买的矿泉水。
韩珞也不管这是哪里,一屁股坐在一处阴影,躲避头顶毒辣的太阳,吃着饼,喝着矿泉水,短暂休息后他继续迈步向西。
他穿的是布鞋,底薄,走路久了磨的脚疼,韩珞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里路,但是他徒步百里路左右绝对不会脚疼,显然超过了百里,途中还有几位好心的大车司机问他是否要搭车,韩珞笑着拒绝了。
路过几个村庄人们问他去哪,他说去远方,人们非常佩服年轻小伙子的劲。
韩珞走到傍晚,脚委实疼的太厉害,在一座小镇短暂休息一夜,翌日又坚持走到一座县城,买了双厚底布鞋,终于轻松上路。
一日过村庄,城乡,县市。
韩珞在第三天看到了洞庭湖,知道自己进入了湖南境内,他望着洞庭湖的光色,觉的与东湖没什么不同,在于更大了些,湖面更浩淼,接近海的感觉。
“吕祖曾朗吟飞过洞庭湖,昔年游戏岳阳楼,好个莺花鹦鹉州,今日重来沾美酒,故人多半丧荒丘,朝游北海暮苍梧,袖里青蛇胆气粗,三醉岳阳人不识,朗吟飞过洞庭湖。”
韩珞没看过吕祖的文章,但听柳宗元提起过,依稀记的几句,今日对着洞庭湖念了出来,大抵是道门仙人说人生短暂,道门长生的事。
“今日重来沾美酒,故人多半丧荒丘。”韩珞喃喃念道,想他一生保持拳学,寿命即可过百岁而不亡,那时候他的人生是如此?故人多半都不在了。
赏过洞庭湖,韩珞继续西上。路江陵,公安,见到了荆州,这片三国中三国争夺的土地。一路西上,时日不计。
韩珞心灵并未感受多少的‘自然灵气’,也没有享受到徒步带来的‘快乐’,而是很苦很苦,头顶的烈阳晒的汗流浃背,有数次差点被晒晕在路边,身躯需求的水量越来越多。
韩珞有几次走着走着都快睡着了。
路无尽,犹如江无尽,一步步走着,仿佛没有个头。
六月中旬终于到了宜昌境内。
韩珞知道前面就是三峡。
他的路才刚刚开始,之前只是热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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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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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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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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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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