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二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再提上门的周义山的事情。
沈章不太好意思提,而沈毅则是怕父亲尴尬,也就没有再提。
到了傍晚时分,在家里吃完了饭之后,沈毅在自己房间里换上了一身厚衣裳,陆青雀一边帮着他整理衣服,一边问道:“外面天都黑了,这么晚了还出去做什么?”
“去见一见赵师伯。”
沈毅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不太舒服的衣领,笑着说道:“赵师伯与岳父相交甚笃,这些年也帮了咱们家不少,我外出回来,怎么也应该上门见一见,不然就有点不懂事了。”xǐυmь.℃òm
除了两家之间的交情之外,其实沈毅与赵昌平之间,还有一些政治层面上的绑定味道,毕竟这位赵尚书现在是甘泉派的政治领导人,而沈毅是正经的甘泉书院出身。
虽然“甘泉派”这种政治同盟,属于比较松散的同盟,没有任何强制性的约束力,但是所有文官心里都清楚,文官们抱的越紧,力气才能越大,才能不在朝廷里被别的团体欺负。
因此,赵尚书的政治号召力非常之大。
况且,两家的确交情不错,沈毅如果今天还不去,该被人家在背后说他升了官不认人了。
更重要的一点是…
虽然皇帝有想让他当孤臣的暗示,但是沈老爷自己,并不想当什么狗屁的孤臣。
所谓孤臣,就是不为己谋,只为君谋。
沈老爷不仅要为了自己谋,还要为家人谋!
“天都黑了,要不然明天再去罢?”
她一边帮沈毅整理衣裳,一边说道。
沈毅摇头:“今天就要去。”
他微笑着说道:“至于天黑不天黑的,年底正是户部操忙的时候,眼见着还有几天朝廷就要休沐了,赵师伯现在到没到家里,都还不一定。”
陆若溪也跟着微笑道:“我也听人家说,户部每年忙两個字,年初忙一个月,年底忙一个月。”
沈毅微微摇头:“春粮秋粮收上来的时候,户部都是要忙的。”
因为天气冷,穿上一身厚衣服之后,陆若溪又在外面给他罩了一个披风,这才把沈毅送到了家门口。
上马车之前,她轻声道:“替我给赵伯伯带个好,就说我过完年再去他家里给他拜年。”
陆若溪跟赵家人自然是很熟悉了,她平日里也会偶尔去赵家,跟赵家的赵夫人,以及赵夫人的两个儿媳走动。
只不过她性子有些偏内向,大部分时间都是宅在家里种花养草。
两家距离并不算太远,沈老爷的马车很快停在了赵家门口,他并没有让随从上去敲门,而是自己提着带的礼物,来到了赵家正门口,敲了敲左侧的小门。
赵家毕竟是多年的官宦人家,自然是有门房的,很快就有人过来应门,听到是沈毅来了之后,门房慌忙打开侧门,对着沈毅作了个揖道:“沈少爷来了。”
沈毅微笑点头,问道:“赵师伯在家没?”
“没有。”
门房摇了摇头,开口道:“老爷最近回来的都晚,前几天熬到子夜才回来。”
他低头道:“沈少爷,您进屋里喝茶,小的去户部给您跑一趟,问问老爷什么时候回来。”
沈毅想了想,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笑着说道:“年底了,户部多半忙得很,你跟赵师伯说我来过就行了,等过两天朝廷休沐了,我再来拜访他老人家。”
这门房连连摇头,惶恐道:“沈少爷您来了,连茶也不喝一杯就走,夫人知道了,非打死小人不可…”
两个人正在说话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齐密的脚步声,沈毅回头一看,一顶轿子停在了赵家门口,轿子落地之后,轿夫压轿,从里面走下来一个一身绯红色官服的中年人…
正是赵治赵昌平。
嗯,准确来说,在这个时代应该算是老年人了。
不过赵尚书身材高大,面目英俊,虽然有白发但是不太多,而且精神头很好,看起来完全没有老态。
沈毅微笑着迎了上去,对着赵昌平拱手道:“赵师伯回来了。”
赵昌平看了一眼停在自家门口的马车,然后又回头看了一眼沈毅,微笑道:“看到这辆马车,我便知道是子恒来了,这建康城里的京官,哪怕是个七品官,出门多半也是要雇个轿子的,只有你沈子恒,天天坐着个马车。”
“坐不惯轿子。”
沈毅微笑道:“总觉得给人抬着走,浑身不自在。”
赵尚书拉着沈毅的衣袖,一边朝着自家走去,一边微笑道:“这轿夫也有轿夫的学问,一些轿夫抬得又快又稳,比马车灵巧,也比马车舒坦。”
“你这个怪癖,趁早改一改。”
沈毅面带微笑,没有再接话,而是开口道:“今天师伯回来的倒是早,刚才问门房,门房说师伯前些天有时候到子夜才能回来,我便想着过两天再登门叨扰。”
“今天户部清账了。”
赵昌平看了沈毅一眼,爽朗一笑:“而且听说子恒你昨天回了建康,老夫就想你今天多半要到家里来,便提早回来了。”
“本来昨天就要来的…”
沈毅微微摇头,叹了口气:“无奈昨天被叫到宫里去了,弄到深夜才到家,便没有来打扰师伯。”
两个人说话间,已经进了赵家的正堂,赵尚书吩咐家里人给上了茶水,然后又让下人把家里人喊出来见人。
沈毅连忙摇头:“已经很晚了,就不要打扰伯母和两位兄长休息了。”
赵昌平皱了皱眉头,随即作罢,微笑道:“那就算了,等过两天休沐了,师伯也没什么事的时候,你再到家里来,叫上张简,咱们好好喝上一顿。”
沈毅低头,应了声是。
两个人闲聊了一会儿,赵昌平开口问道:“子恒这半年,在东南差事办的如何?有没有需要师伯帮忙的地方?”
身为户部尚书,朝堂大佬,一般都是别人求他办事,他决不可能主动问出需不需要帮忙这种话。
可见沈毅在赵尚书这里,份量还是很重的。
或者说,赵昌平很看好沈毅的前途。
沈老爷微笑道:“差事办的还算顺利,明年不出什么差错的话,到年底,小侄就能回建康交旨了。”
“至于帮忙…”
沈毅微微低头道:“只要师伯还在尚书任上,让朝廷里的那些小人忌惮,不敢害小侄,便是对小侄最大的帮助了…”
“明年…”
赵尚书没有接沈毅最后一句话,而是接了他上一句话,这位大九卿低头想了一会儿,然后缓缓说道:“明年太短了…”
“你刚升的五品,到明年年底还不足两年,你这个兵部郎中,绝难升到侍郎的位置上…”
“而继续在兵部干下去,你这个兵部郎中按部就班,至少要做上十年…”
赵尚书捋了捋下颌上的胡须,开口道:“子恒你在东南功劳不小,明年回京之后,陛下多半会赏你点什么,到时候,你不能跟陛下要官职,而是要让陛下给你调职…”
他抬头看了看沈毅,然后伸手敲了敲桌子。
“调职吏部郎中或者…”
赵尚书语气平静。
“或者中书行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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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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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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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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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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