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被剃得干干净净的鱼鳞和鱼腹,他笑了笑。
“姐姐拿刀的手一如既往的稳呢,不过,我没死,你是不是很意外?”
白妩将鬓边有些凌乱的头发撩到了耳后,朝他轻浅一笑。
“我本来就知道你不会死,我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让你死。”
弗罗泽眼神骤的阴了下去,他丢了鱼,一把将白妩按在了墙壁上,瞳孔充了血般的看着她。
“那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折磨我?蹂躏我?以此来满足你的猎奇心?”
白妩笑了起来。
尽管此刻的她脸色苍白,容颜枯槁,华美的宫服上也满是污渍和血迹。
可这抹嗤笑却让她看起来更加的诡魅病娇了。
就像是从炼狱里爬出来的修罗女王,让人寒栗的同时又让人痴迷。
“弗罗泽,这不过是你欺骗我、利用我的代价。”
“至此,我们两清了。”
弗罗泽也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他的眼睛上笼了一层雾气,背着光的轮廓也盘踞了一层阴影,看起来压抑又森然。
“姐姐,我的亲爱的姐姐,我们还真是同一类人啊。”
“可是姐姐,你知道吗?你还是太心软了。”
说着他拉下了白妩的手,冰凉的指尖开始在她的腕骨处流连。
“那个古玩店老板,你以为把他弄出皇城就没事了?可是姐姐,万一他回来反咬你一口呢?”
“不过没关系,他已经被我处理了。”
“还有詹妮丝和莉莉,那两个伤害了你的家伙又凭什么活在这个世界上呢?”
“所以我也自作主张的替姐姐料理了。”
说着他抬头冲白妩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像是要邀功行赏般。
白妩厌恶的别过眼。
“放开我,你的手很脏。”
似有一颗石子落入了弗罗泽清浅的眸光中,化开了一道暗痕后又消失不见。
他笑了笑,掰过了白妩的手指让它们与自己十指相扣。
“可是姐姐,任凭你怎么讨厌我,弗罗泽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你啊。”
“怎么办?姐姐不想见到我,不想和我亲昵.......”
“那不如,让我们一起去死好了。”
他嘴角咧的更深了,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一把匕首,直接刺向了二人手腕的相连处。
白妩认得这个匕首。
就是那天晚上她用来刺激艾丝的。
怎么到了这小子手里?
但手腕上的痛意很快将她拉回到了现实,白妩意识到,这家伙很有可能是来真的。
于是她用力的想要抽回手,但弗罗泽将她扣的紧紧的,一用力反而流出的鲜血还更多。
“你疯了吗弗罗泽?快放开我!”
这臭小子,他想死,她还不想死呢!
弗罗泽却是笑了出来,仿佛感受不到一点痛似的。
“姐姐,可是这已经是我唯一想到的能够让我们在一起的办法了。”
“姐姐别怕,有弗罗泽陪着你呢。”
说着他抬起另一只手蒙住了她的眼睛。
白妩深呼吸了一口气,冷笑一声:“弗罗泽,若是你今日真的打算就这么和我死了,那我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弗罗泽一怔,笑意逐渐收了回去:“是吗......”
“你真的觉得我把你赶走是为了我自己的利益吗?”
闻言,弗罗泽放在她眼睛上的手微微一滞,几秒过后,他缓缓地移开了它。
白妩那双蕴着失望的泪的蓝眸也露了出来。
弗罗泽心头一悸:“姐姐,你.....”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安德森早就发现你了,他想除了你,如果我不用这个办法逼你走,你到时候连白宫都别想出去。”
“可是弗罗泽,你是怎么做的呢?你的眼里只有自己的爱,自己那偏执的爱。”
“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那我成全你。”
说完她一把夺过了弗罗泽手里的匕首就要往自己身上刺去。
弗罗泽猛地抓住了匕首,锋利的刀刃将他的掌心化开了一条长长的伤口,鲜红的血瞬间涌出。
可他都浑然不觉。
他抽走了匕首,狠狠的扔在了地上,而后搂住了白妩。
“姐姐,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这样的。”
随后他慌忙从自己衬衫上扯下一块布料,抖着手替白妩包扎住了伤口。
“姐姐,你痛不痛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我太害怕了,我害怕你会再一次抛弃我,我.......”
他絮絮叨叨的解释着,可白妩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心里想的是:
太好了,老娘得救了。
之后,弗罗泽就把她背到了自己的根据地——郊外的那座斗兽场中。
他又扮演起了忠心少仆的角色,对她无微不至、嘘寒问暖。
但白妩一直在为山洞一事生气,连个正眼也没给过他。
可弗罗泽依旧乐此不疲,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她身后问东问西。
斗兽场的人本来还不习惯。
他们费了老大劲把他们的老大救回来的第一天,这家伙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把自己关在地牢里关了一夜。
第二天他出来了,雷厉风行的解决了一批三心二意的随从,把他们吓得抱着脑袋睁着眼躺了一晚上。
导致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不敢抬头与弗罗泽对视。
生怕一个不小心触了这位修罗大人的霉头,下一秒就人头分离。
可是当他们好不容易习惯了弗罗泽的低气压,就看他独自一人出去并且抱回了一个金发蓝眸的娇美人。
从那以后,画风就完全变了。
先前杀人不眨眼的小煞神变成了娇公主的跟屁虫,整天朝着人家撒娇卖萌。
让他们这些身经百战、社会经验极其丰富的老油条们都有些受不住。
他们甚至严重怀疑他们的老大被人掉包了。
然而对于这些人的议论,弗罗泽本人完全不在意。
他好不容易迎来了他和姐姐的第二春,干嘛要顾及别人的看法。
于是,他献殷勤献的更厉害了。
白妩每天一睁眼都能看见一颗毛绒的像蒲公英的头趴在她的床边,
终于,她受不了了。
“弗罗泽,你到底还要在我跟前晃到什么时候?!”
对于她的发怒,弗罗泽不仅没怕,反而厚着脸皮的凑上前蹭了蹭她的脖子。
“姐姐,已经一个月了,你的手还疼吗?”
白妩:“呵,被某个黑着良心的臭小狗伤到了骨头,这辈子都不会好了。”
弗罗泽:“那怎么办呀,姐姐想要什么赔偿?”
白妩:“那你去死吧。”
弗罗泽直起了身,眨着分外无辜的眼睛瞧她。
“可是姐姐,若是弗罗泽死了,谁来陪你呀?”
白妩勾起了唇,指尖挑起了他的下巴:“姐姐我呀,当然是找一群比你还要好看的小弟弟陪我咯。”
弗罗泽的眼神骤的暗了下去,他张开唇,一低头便咬住了白妩的手指。
“姐姐,变坏的话可是要接受惩罚的哦。”
他旋即倾身向前,将白妩逼至床头,而后整个人压了下去,随后在她耳廓厮磨,声音喑哑低沉。
“就罚你今天不许下床好了。”
白妩:!!!
她哪是养了一条黑心的小狗,分明是养了一个变态!
事实也果真如弗罗泽所说,她真的一整天没下床。
午夜梦回,看着身边睡熟了的弗罗泽,她轻扬起了唇瓣,用指腹在他唇瓣上描摹。
“小弟弟,谢谢你的款待,不过姐姐我呀,是时候该走了。”
她毫不留情的掀开被子下床扬长而去。
...
翌日一早,布兰特皇宫里又掀起了轩然大波。
他们失踪了一个多月、生死未卜的弥丽儿王后居然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谁也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又是如何回来的。
只知道她突然闯进了安德森的寝宫,扑在他的怀里痛哭流涕了一场。
侍女管家们识趣的退下了,为这对好不容易重聚了的小夫妻留一个足够温存的空间。
然而就当寝殿里的最后一人也离开了时,白妩却兀地止了泪,从安德森怀里起身,面无表情的抬起指尖擦去了脸上虚假的痕迹。
安德森怔怔地看着一脸冷漠的她。
“弥丽儿,你.....怎么了?”
白妩自顾自的走到一旁的高背椅上坐下,吹了吹弗罗泽昨天刚给她涂好的指甲。
“怎么了?累了,不想演了。”
随后她莞尔一笑,玩味的眼神落在了床榻上的安德森身上。
“所以陛下,您什么时候才会觉得累呢?”
安德森微微笑道:“弥丽儿,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先赶紧去休息休息吧。”
白妩砸了下舌:“陛下,我可是记得当时贼人来的第一时间你就中箭昏过去了,怎么会知道我是死里逃生呢,还是说......”
她眯起一双美眸,有股莫名的危险的厉芒在其中闪过。
红唇开合,溢出一串空灵而又诡魅的声音:“那些人根本就是你派来杀我的呢?”
安德森愣了愣,脸上浮现出了一抹不可置信的神色来。
“弥丽儿,你,你误会我了,我怎么可能——”
“嘘。”白妩抬起一根手指竖在了唇边,打断了他的话,“既然陛下执意揣着明白装糊涂,那我不妨就把话说的明白些吧。”
她起身在床侧缓缓踱起了步。
“安德森,从一开始,你就已经打好了算盘吧。”
“你知道布兰特三世不可能把皇位传给你,所以就借着体弱的优势一直韬光养晦,暗地里架空了西利亚。”
“可惜了,西利亚再怎么纨绔也依旧是陛下亲封的皇储,你必须拥有足够强大的底牌才能与之抗衡。”
“我父亲雷斯克就是这样一张底牌。”
“但你也很清楚,罗德家族世代中立,不会提前拥护任何一派,你软硬皆施,哪怕得到了父亲的喜爱都无法将他纳入麾下。”
“于是你就把目光放在了他的后代身上,我说的对嘛?亲爱的安德森陛下?”
安德森没有说话,只是眼睛里的笑意在一点点的消退。
白妩轻轻一笑,继续道:
“你很清楚,凭借我姐姐艾丝的名号和心气,是不可能看上你这个没有前途可言的亲王的,所以你转而把目标放在了刚从乡下归来的我的身上。”wWW.ΧìǔΜЬ.CǒΜ
“在爷爷的生辰宴上,你注意到了我的不一般,因此更加重了你要接近我的想法。”
“后来的一切都在按照你的计划发展着,我成功和你有了羁绊,也成功‘喜欢’上了温柔绅士的你,并且如愿嫁给了你。”
“你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顺利迎娶我,顺利坐上了那高不可攀的帝位。”
“哦对了,西利亚突然猝死在流放途中,也是你动的手脚吧,啧啧,表面上说自己是他亲叔叔,要对他网开一面,实际却派了杀手秘密处决了人家,好事坏事都被做尽了,不得不说,有时候你还真的很懂该怎么做一个好皇帝呢。”
白妩露出了钦佩的眼神,好像是真的在羡慕安德森的行事作风似的。
安德森脸上的最后一丝笑容也淡了下去,他平静的抬起头,对视上了白妩的眼睛。
“弥丽儿,你是不是听到什么谣言了?那都不是真的。”
白妩微微一笑:“你真觉得我没有证据吗?”
“安德森。”她轻笑一声把玩起了自己的金发,“我知道的,还远远不止这些呢。”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次假面舞会后,你就已经派人调查清楚了弗罗泽的身份,所以接下来才会如此殷勤的亲近我。”
“你害怕他接近我,成功取得我的垂怜,从而让整个罗德家族倾囊扶持他,所以哪怕你登上皇位后,还是一直在蓄谋除掉他。”
“可你没想到,他居然会对我动手,这场意外明显打乱了你的计划,可你心思太缜密了,即便是这样也很快的作出了应对之策。”
“你利用舆论,成功让他被帝国群众遗弃,而后一面假装包容我,一面又故意在踏青的时候找了贼人想要除掉我,然后让整个帝国都陷入黑色恐慌之中,借此血洗局面,铲除那些对你不利的因素。”
“派骑士团围住皇城也根本不是为了救我,而是为了更快找到弗罗泽从而解决了他吧?”
“不得不说,你这步棋走的很妙,没有人会怀疑到你的头上,大家只会更加的崇敬你,崇敬你是个为妻子担忧到一病不起的好帝王,而我的父亲,也只会心疼你的遭遇,从而更加忠诚的将整个罗德家族交到你手上。”
“可是安德森。”白妩笑了,冰蓝的眸子里逐渐染上了一层讥讽,“你知不知道东方有一句古话,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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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yA!]】的打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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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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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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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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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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