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分为三个环节,第一个环节是表演,第二个环节是颁奖,第三个环节才是自由的晚宴舞会。而楚流苏的工作便是负责前两个环节的主持。
前世,便是在大设赛的颁奖晚会上,发生了那件让楚流苏清白尽毁的事情。纵使这一世她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来应对舒欣巧的阴谋诡计,可她还是难免有些害怕。
毕竟,前世真真切切发生过的阴影,是没那么容易被忘掉的。
魏修离看出了楚流苏的紧张,他握住她的手,问:“怎么了?”
彼时,二人刚换好衣服,正准备一同出门前往京城酒店。魏修离作为京大校董之一,自然会出席今晚的宴会。
楚流苏觉得一股力量从魏修离的手心传来,她诚实地说:“阿离哥哥,我怕。”
“有我在,不用怕。”
“你都不问问我害怕的是什么吗?”楚流苏问道。
男人的手紧了紧,温润醇厚的声音响在耳畔,道:“我说了,有我在,不用怕。”不管你害怕的是什么。
人也好,妖魔鬼怪也罢,通通都别想吓到你。
楚流苏听得懂魏修离的潜台词,但是她害怕的不仅有前世可怕的那一夜,更有……
楚流苏忽然抱住魏修离,道:“如果我说,我害怕的是你呢?”
魏修离怔愣了:害怕他?
他有些手足无措,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努力地压制住心里那些邪恶的念头,不把外面那些腥风血雨带到流苏面前。
没想到……她还是那么怕他吗?
“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吗?”魏修离没什么底气地问,“你说,我改。”
楚流苏摇摇头:“不是,你做的很好!我说的害怕,不是恐惧。而是……”
楚流苏没有将心中的害怕说出来——前世的那一晚,她遭到舒欣巧等人暗算,被下药,差点遭到一帮狂徒侵犯。
那时的魏修离因此事大怒,楚流苏永远也忘不了魏修离赤拳将那几个狂徒打得面貌全非的癫狂姿态。那个魏修离,就像是茹毛饮血杀人如麻的恶鬼,眼睛猩红,满脸鲜血。
那几个狂徒奄奄一息之时,魏修离突然两腿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楚流苏记得她当时缩在被子里,看见魏修离呆滞着脸,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是没用,他尝试了好多次都没有站起来。
那时的男人狠狠地锤着自己的大腿,将地上的碎片狠狠地扎进自己的大腿。
可他的那双腿就像是失去了知觉一般,丝毫没有感受到一丝痛苦。
最终,魏修离接受了这个事实——他的腿,废了,彻底废了——是被楚流苏下的慢性毒药弄废的。
那一晚,聚集在魏修离体内的慢性毒药积累到一定的程度,药效像毒蛇芯子一般蔓延到魏修离的四肢百骸,彻底废了他的腿。
往后,他的那双腿再也没有了知觉。
唯有在换季、受冻之时,才会感受到钻心挖骨般的剧痛。
那时的魏修离自嘲一笑,沾了血色的眼睛转过来,目光落在楚流苏身上,拖着那双腿,一点一点地爬到楚流苏的床边。
手心擦在满是碎片的地板上,摩出了血痕。
男人终于爬到了楚流苏旁边,可那时的楚流苏却嫌极了他这一身为救她而沾上的血腥,猛地将枕头砸在他身上,歇斯底里:“滚开!别碰我!都怪你,你为什么不早点来?你说了要保护好我,可你根本没有做到!既然护不住我,你为什么非要把我绑在你身边!?”
不逼我留在你身边,我就不会给你下药……我就不会废了你的腿……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隐藏在歇斯底里的怒吼后面的,是藏得极其深刻的良知、愧疚和害怕: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时,魏修离没有说话,静默地承受楚流苏的辱骂和殴打。
最后,楚流苏实在是没有力气了,缩在被子里细声抽泣时,魏修离才开口:“对不起。”——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我的腿废了,你满意了吧?”——这是他说的第二句话。
说第二句话时,他嘴角带着笑意,眼底却是一片死寂失落。
车上,楚流苏回忆落定,不由得落下一滴清泪。
她哽咽着问身旁的男人:“魏修离,如果有人把掺了毒药的水给你,你已经闻出那杯水里面有剧毒了,你……还会喝吗?”
魏修离思索片刻:这丫头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又问这种问题。
魏修离认真地说:“我说过,如果水是别人给的,那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但如果是你……”
他顿了顿,楚流苏急忙催促问:“你会怎么样?”
男人转头,看着楚流苏的眼睛:“我会毫不犹豫的喝下去。”
楚流苏的心漏了半拍,浓密的荆棘扎在她的心田上,让她悲伤得一时间透不过气:她早该想到这个答案的。
魏修离的药理能力那么强,只需浅浅一闻便能识别药物的药性。前世的魏修离,自然早就闻出了她在他的日常饮食中加了慢性毒药。
可……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将毒饮喝了下去。就因为那是她端给他的。
那时候,前世的魏修离,会不会期待着某一天,他的丫头主动递给他的食物饮品里,没有毒药?
楚流苏打了个寒战,突然有些担心面对前世的魏修离。若魏修离恢复了前世的记忆,知道了她对他做的那些事情,会不会……
会不会恨她?
“那……如果我真的做了伤害你的事,你会恨我吗?”楚流苏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询问。
魏修离没有回答她,而是揉了揉她的头,说:“时间不早了,赶紧复盘一下主持词,一会儿就要到学校了。”
“你回答我。”楚流苏没有底气地坚持道。
魏修离顿了一下,随即勾勒出一抹漫步经心的笑,反问:“如果你真的做了伤害我的事,你……会后悔吗?会想办法弥补我吗?会心疼我吗?”wWW.ΧìǔΜЬ.CǒΜ
这次,轮到楚流苏发懵了。
她觉得魏修离相一只护主的大狼狗,无论主人怎么打他,他都会拖着一身伤痕,固执的回到主人身边,不计前嫌的保护她。只希望能得到她的一丝丝心疼。
楚流苏嘴唇下瞥,哭着钻进了魏修离怀里:“会。”
我已经……后悔死了。
兜兜转转,车子停到了酒店礼堂后门。魏修离将楚流苏送到后台门口时,便有学校领导殷勤地出来迎接他们。
伊蓓也在其中,她人长得漂亮,情商又高,所以学校便派她来接待贵宾。
“魏先生,学校为贵宾安排了专属座位,送楚同学进去后,我来带您去贵宾席。”伊蓓大大方方地向他们走了过来。
瞥见楚流苏微红的眼眶后,她狐疑地说:“楚同学的眼睛看上去有点红啊。”
楚流苏在心里呸了一声,到底还是不喜伊蓓靠近魏修离:这个女人,我都警告她那么多次了,她不知道避嫌的吗?
还有阿离哥哥这个大猪蹄子,怎么也不知道把这种心机不纯的女人踹远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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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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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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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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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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