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靖严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岔了。
冀北侯夫人一脸认真。
若非沈家列祖列宗保佑,周靖严随身带着护身符,他还能有命站在这里和他们说话?
给祖宗们跪三个时辰都算轻的了。
周靖严硬着头皮去跪祠堂。
他前脚走,后脚皇后传召冀北侯夫人进宫。
卫国公夫人是皇后的表妹,周大少爷的娘也是。
皇后的表侄儿被打劫了,还因打周靖严断了两根手指,皇后听到后,是雷霆震怒。
这事要就这样算了,她皇后的颜面何存?!
尤其近来皇后心情不快,太子身子骨每况愈下,病了两个多月了也不见好。
药当水喝也没见多少起色,皇后实在是忧心。
冀北侯府是撞她枪口上了。
不过皇后把冀北侯夫人叫进宫,也只能训斥几句,让她管好儿子,再多的却也不能了。
周大少爷的手指怎么断的,醉仙楼当时不少人目睹了,周靖严提醒他不要揍胸口,是他执意如此,就怪不得周靖严了。
皇后训斥,冀北侯夫人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说,皇后拳头打在棉花上,有气都没处撒。
训了一刻钟,气比之前更大了。
再说周靖严跪在蒲团上反省。
不过他是没觉得自己哪做错了。
他在水里泡澡,人家姑娘出现在那里,他从水里出来,两人都尴尬。
即便被看光的人是他,他也得对人家负责。
他当不知道,大家都好。
谁能料到他为人着想,人家却存心坑他啊。
打劫周大少爷一套锦袍不对,可当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难道他要光着脚丫子徒步走上二三十里路去人家偷衣服穿吗?
偷还不如打劫呢,好歹稍微正大光明那么一点儿。
跪的膝盖酸疼,时间却没有过去多少。
一个月没跪了,有点不大适应了。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周靖严连忙跪的笔直。
竖起耳朵听了片刻,周靖严转身回头,就看到一抹俏丽身影出现在门外。
来人正是周靖严的表妹,颜宁,小字云芝。
她走到门口,噗嗤一笑。
周靖严两眼瞪她“故意吓我。”
说着,挺直的背脊一松,盘腿坐在蒲团上。
颜宁走进去,她手背在身后,周靖严见了道“我托表妹办的事办成了?”
“当然了,舅舅一向疼我,”颜宁笑道。
“我想看看未来表嫂长什么模样,舅舅怎么会不答应我呢?”
“……。”
什么表嫂?!
那就是个贼好不好!
表妹这消息也太闭塞了点儿吧?
不怪颜宁消息闭塞,实在是周靖严脾气不大好,丫鬟们都挺怕他的,敢传二少爷的丢脸事,那是嫌日子过的太痛快了还差不多。
丫鬟不敢传,颜宁又出府赴约刚回来,知道表哥被禁足祠堂,就赶紧拿着画像来找他了。ωωω.χΙυΜЬ.Cǒm
嗯。
周靖严在街上找云初几天,毫无头绪,急的是火急火燎。
他实在是不知道偷他锦袍、钱和马的人长什么样子啊。
不过他不知道,他爹冀北侯知道。
明着去问吧,肯定会被他爹逼问,连“心上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说不过去啊。
他只能找表妹相助了,还撒谎说那姑娘轻纱遮面,他没敢把人面纱摘下来。
颜宁听话一脸诧异,自家二表哥天生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居然不敢摘一个姑娘的面纱。
这真的是她二表哥吗?
她没有怀疑周靖严是骗他的,毕竟周靖严这个二表哥从来敢作敢当,没有骗过她。
周靖严拿着画像,心底更气啊。
托那女贼的洪福,他连自己表妹都骗了。
周靖严一双眼睛喷火,迫不及待的把画像打开。
这画出自冀北侯之手,冀北侯做画的时候,还是拿画中人当未来儿媳妇看的。
看清画像,周靖严眉头拧紧。
因为画像上画的是个男子。
更重要的是这男子还有那么点眼熟。
这……不是今儿他刚结识的小兄弟吗?!
周靖严抬头看着颜宁“这是我爹画的?”
“舅舅亲笔啊,表哥认不出来吗?”颜宁道。
“……。”
是他爹的笔迹。
他爹绝对不会和表妹开玩笑的。
难怪白日里他不小心把大白菜踢到她后脑勺上,她转过身来时一脸怒气,结果没骂人,转身就要跑了。
原来是认出他了。
偷了他的锦袍和马,哪还敢凑到他跟前来?!
周靖严气的手下暗用气力,那幅画被他拧的不成样子。
知道云初住在哪儿,周靖严也不跪了,起身道“告诉我娘,剩下的两个时辰,我回来接着跪。”
颜宁来不及接话,周靖严已经消失在祠堂内了。
颜宁扶额。
她这表哥哪都好,唯独性子急躁了点儿。
难得来祠堂一趟,虽然是来找表哥的,虽然表哥走了,但她还是上了柱香,然后才离开。
周靖严和云初分手的时候,问云初落脚之地,云初告诉他了。
但——
她一心避开周靖严,肯定不会说真话。
报了个假客栈,周靖严找去,查无此人。
周靖严更是火大了。
他这是在一条小山沟里接二连三的栽跟头啊。
新仇旧恨,不抓到云初,他是誓不罢休了。
接下来,周靖严就满京都的找云初。
云初忙着找人替父伸冤,奈何求救无门。
一日在街上远远的就看到骑在马背上的周靖严,吓的她赶紧从小道跑了。
隔了两日,她故技重施,继续去刑部大牢探监。
只是这回钱也没能塞出去,狱卒道“你要去探望钱大人就去西街菜市口吧。”
云初愣住“为何去那儿?”
“一刻钟前,钱大人被送去西街菜市口斩首示众了。”
“走快点,或许还能送他最后一程。”
云初心都凉透了。
好不容易才拿钱大人做幌子探望娘亲,结果钱大人被处以极刑了。
虽然到刑部大牢前了,但钱大人不在了,再没借口进去了。
云初拎着食盒一步三回头的返回客栈。
刑部大牢进不去,客栈也没那么好回。
她身心俱疲的回到客栈,一脚踏进去,正好听到有小厮叮嘱客栈小伙计“画像上的人回来了,就抓了送去冀北侯府,我家二少爷有重赏。”
“这画像上的人莫非得罪了沈二少爷?”小伙计八卦道。
“岂止是得罪?”冀北侯府小厮道。
“我家二少爷恨不得剥她的皮了,我家二少爷的脾气,想来你也听说过,不用我多说吧?”
云初脸色一白,忙不迭的把脚收了回来。
头也不敢回的拎着食盒跑了。
云初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是不认识她吗?
怎么又找她了?!
她找个人救她娘难比登天,人家找她却轻而易举!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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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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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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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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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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