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贺子晟几面,却从没见过他像现在这样狼狈不堪,林曲洋心中对他的怨念也就没那么深了,想来贺子晟也是真心关切着文言的,跟他那帮家里人毫不相同。
“文言这孩子生得太辛苦了,一会儿大出血,一会儿又说是有难产的可能。”吴娅缓缓道,却在见到贺子晟那焦急的神色后话锋一转,“不过子晟,你放心,现在她已经被推进去剖腹产了,大概再过一两个小时就能出来了。等等就能见到你自己的儿子了,马上就是要当爸爸的人了,是不是有点激动啊?”她打趣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吴娅居然还笑得出来!她难道不知道文言在产房里受的是怎样的痛苦吗!林曲洋愕然,他看着吴娅的表情,感觉自己跟吃了只活苍蝇似的,恶心极了。
“剖腹产?”贺子晟的眉头锁得很紧了,“文言这么怕痛……”
“那可没办法,这么一整天也都痛过来了,只要对孩子好,她知道什么是自己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这么大个人了,难道当妈就这么容易吗?”吴娅这话说得冷漠,根本就没有担心过文言的死活,可贺子晟却完全没心思放在她的这一字一句上。
刚怀孕的时候,文言根本就没想得那么长远,什么剖腹产顺产,就跟她没什么关系似的。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文言的肚子越来越大,离预产期也愈发近了,她终于开始考虑起这个来。贺子晟为了可以更多了解文言的心理活动,便查了不少资料,最后他发现,原来顺产虽痛在一时,但对产妇和孩子都好,产妇恢复得也能快些。可剖腹产就不同了,光是手术结束后没几小时一次的按压腹部排出恶露,就已经让无数产妇闻风丧胆了。文言当然是想着长痛不如短痛的,可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她却还是得白受这两重罪。ωωω.χΙυΜЬ.Cǒm
“剖腹产是医生建议的。”林曲洋见贺子晟一脸茫然与担忧,便安慰他道,“这样做对文言和孩子都好。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你就别担心了。这医院的产科很出名,我给她联系的医生也是主任级的,相信可以将文言的痛楚降到最低。”
贺子晟嗯了一声,“谢谢你。”他心中对林曲洋的隔阂渐渐消散了些许,他知道林曲洋是真心为文言好,跟自己一样。既然如此,贺子晟又有什么理由对如此关心自己妻子的人冷眼相待呢?
贺子晟坐了下来,他抬起头望着林曲洋,“不光是谢谢你为文言找了最好的医生,也谢谢你在我没办法陪在文言身边的时候,仍是照顾着她。今天如果不是你,文言可能就逃不出来了。”刚才护士给他包扎伤口的时候,贺子晟已经大概听她说了文言是怎么从那群混蛋手中逃出来的经过。
在医院,护士和医生们每天按部就班,做着枯燥乏味的工作,各科各室都对医院里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刚才一听说贺子晟是产妇文言的老公,那几个护士绘声绘色得跟他讲述了文言是如何死里逃生的情形,听得他是心惊胆战,后怕得很。
“没事,我也是做我应该做的罢了。文言是我的好朋友,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陷入险境。”林曲洋轻描淡写道,他看着贺子晟这张脸孔,熟悉而又陌生,似乎是犹豫了半晌,他才继续说道,“文言为了你和你的孩子,吃了这么多苦,我希望以后的日子你要好好对她。其实但凡我还有一点希望,我都不会将文言拱手让人的,只不过我已经很明白文言的想法了,她心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已经被你霸占,我也不该再浪费时间浪费精神了。但是你要答应我,决定不能再让文言受到任何伤害,否则我一定饶不了你!”林曲洋苦笑,他也是自尊自爱的人,何必让自己变成一个讨人嫌的角色,吃力而又不讨好呢。
贺子晟有些惘然,他觉得自己真是犯了混,怎么会一直纠结着文言和林曲洋有私情呢,他早该看得出来,文言对自己的一片真心啊。
“我不会再让文言受到伤害了。她为了我吃尽苦头,如果我再让她伤心难过,别说是你,我甚至不会原谅我自己。”
林曲洋与贺子晟对视了片刻,这是头一回,他们俩人之间居然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吴娅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她一看手表,惊呼道,“天哪!这都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平时这个点我早就已经睡深了,熬夜对身体最不好了!”她唠唠叨叨着,却发现没人接自己的话茬,便看着贺老头,柔声道,“老爷子,你这两天身体不好,刚做完心脏手术也不能太操劳。这样吧,你先回病房歇着,这里我来看着,只要文言生出个大胖小子,我马上去病房通知你,行吗?”
贺子佑轻勾唇角,好家伙,要不怎么说吴娅有手段呢?单是这么轻飘飘几句话,就将自己塑造成了个贤妻的形象,高明,高明!
贺老头皱了皱眉,其实他早就困了,只不过自己的儿媳妇在产房里受着煎熬,而这边上又有外人在,道貌岸然的他实在不好意思先回去睡觉。他看了眼贺子晟的方向,神情似乎是有些为难。
“爸,阿姨说得没错,你回去休息吧。你自己身体也不好,别为文言累坏了身子。”贺子晟淡淡道,“反正这边有我看着,你们在不在也没什么影响,这样吧,你们都先回去。等文言生了,我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你们。”
贺子晟这话一说,贺子佑与吴娅求之不得。
“好,子晟说得没错,我们在这也是添乱,老爷子要是累倒了,我们不光是要给文言坐月子,还得照顾你呢!”吴娅温柔得挽上了贺老头的臂弯,“走吧,我先送你回病房,再回家睡一觉,明天一早醒来,你肯定就能抱上大胖孙子了。”
贺老头假意推辞了几番,便由吴娅陪着回了病房,而贺子佑也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
产房外的长廊上,便只留下了贺子晟与林曲洋两个人,冷清得很。贺子晟看了眼他,动了动嘴,却什么都没有说。贺子晟已经清楚林曲洋对文言用情至深,即使自己劝他先回去,林曲洋也不会同意的。也罢,随他去吧。
或许是确信文言的情况已不再危险,长廊外两人的情绪便轻松了许多。
“你们之前是去哪里开了后门,提前知道了孩子的性别吗?怎么你爸和阿姨张口胖孙子,闭口大胖小子?”林曲洋淡淡出声,眼神里似乎有些若有似无的笑意。
或许是因为真的看开了,再与贺子晟聊起文言和她那个即将出世的孩子,林曲洋已经不像之前那般心痛万分。
贺子晟摇摇头,“没有,我们都不知道宝宝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大概是我爸太想要一个孙子了吧,老人家,就是这么重男轻女。”贺子晟笑了笑,之前还以为贺老头已经有了四个儿子,肯定希望家里添个可爱的女孩,没想到他却是这般顽固不化,与那些指着男丁为家里传宗接代的无知老头没什么区别。
“我看还是女孩好。”林曲洋说着,却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又轻笑着,“不过男孩也不错,以前我带着小凯去公园玩碰碰车,给他买变形金刚和玩具手枪玩,他不知道有多开心呢!要是女孩,就得陪着她玩布娃娃了,没劲!”不知道怎么了,林曲洋发现自己竟无端在贺子晟面前生起了几许倾诉欲来。
贺子晟听林曲洋这么叨叨念着,说着关于林小凯过去那可爱而又童真的一切,心中怅然,这也真是个可怜人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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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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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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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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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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