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老头向来很有威严,饶是文言并不忌惮他什么,也被这怒吼震得一时噤了声,吞了吞口水看向了贺子晟。
这眼神就像个虎头虎脑的孩子做错了事,寻求大人给自己撑腰似的。
贺子晟离得文言远,只能冲着她微微点了点头,报以一个浅浅又温暖的笑容,这其中流露出来的绵长情意就像是在告诉文言,不用害怕,他一直都还在身边保护着她。
“两夫妻出现问题就要解决。现在这社会离婚率那么高,就是因为你们这些年轻人,婚姻出现裂痕就只知道离婚,不知道去修补双方的感情。”贺老头这话是看着文言说的,他的语气柔和,就像是学校里的政教处主任在谆谆教导着什么,并不像平日里对自己儿子说话那样生硬。
文言让刘慧跟自己回去这说法他听着很不满,他觉得文言太不懂事了,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知道。可贺老头做人有分寸,他当然了解不能对儿媳太苛责,因此也只能点到为止。
有问题当然要修补,但贺子佑这可是家暴,能与一般的夫妻问题等同起来吗?文言正欲张口辩驳,却见贺子晟正看着自己,那眼神像是让她不要在中间瞎掺和,她便乖巧得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是,你爸爸说得对。有错要学会改,男人只要愿意改正自己的错误,那我们就要学着去原谅他。”吴娅一副识大体的样子,给刘慧说着自己的“金玉良言”。
刘慧苦笑了一下,这不出事不知道,真没想到吴娅对自己居然如此“关切”,恨不得将她当亲生女儿照拂着一般。
文言忽然想起自己以前看的一部很火的电影,片中结尾一个老婆婆是这样对女主角说的,她说你买台冰箱还要有保质期呢,你找一个男人还能要求他一辈子不出问题呀出了问题就修嘛。
当时文言就觉得老婆婆这话说得三观不正,男人能跟冰箱一样吗?冰箱没有思想,可人有啊,人如果控制不住自己的七情六欲,那岂不是枉为这么高级的动物?这实在太可怕了,这不是仅凭单单一个“修”字就能让受过的伤害随风而去的。
“你就原谅我吧,老婆,我保证永不再犯,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贺子佑可怜巴巴得看着刘慧,说着还举起了两根手指作发誓状,就跟拍电视剧似的。
刘慧拧着眉看了看贺老头和吴娅,他们这不是在对她道德绑架吗?明明错的是贺子佑,可现在却好似如果她不松口原谅,就是她不通情达理似的。
“孩子,我们知道你受委屈了,我刚才也说过子佑了,他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果他敢再做对不起你的事,爸一定打断他的腿不可!”贺老头当然是劝和不劝离,他安慰着刘慧,说到最后还恶狠狠得瞪了贺子佑一眼。
事已至此,她还能怎么办好?刘慧点了点头,“算了,过去的事情就当粉笔字抹掉吧。”
贺子佑的脸就像川剧脸谱,一下就变了个状态,笑了起来。
吴娅没想到都到了这地步,刘慧居然还能忍得下去,她勉强得笑着,实在装不出开心的样子,“好,好,两口子,床头吵架床尾和。”
这下文言真的是无语了,她与贺子晟对视,颇有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意味。
“没事了,吃饭吧!”贺老头一声令下,这事在明面上也就算是过去了。
也许是因为大家都在,今天的午饭准备得很丰盛。
“文言,这鸡汤是特地为你炖的,你们平时自己吃饭肯定都比较随便。来家里就多吃一点。”吴娅热情得对文言说着,边半站起身子作势要给她盛鸡汤。
“我来就好。”贺子晟先她一步,拿着文言的碗伸手够着盛勺。ωωω.χΙυΜЬ.Cǒm
“好,你来吧,文言的胃口你知道,吃什么盛多少就好。”吴娅也不推辞,笑容可掬得坐了下来。
文言接过贺子晟给自己舀好的汤,送到嘴边喝了一大口,清香浓郁,“很好喝!”
“好喝就多喝一点,”贺老头的笑容若隐若现,他已经尽量表现出自己慈祥的一面了,“子铭的婚礼就在下周,该不会和你的预产期撞上吧?”
贺老头只记得文言的预产期大概在哪个月份,却从来不会记着是几号,这对他来说不重要。反正时刻有人提醒着他,便懒得费神去记了。
“不会,”文言温顺得摇摇头,乖巧道,“上次产检,医生说预产期算错了,孩子可能还要在下个月才能出来。”
上次产检,做b超时发现了这个大乌龙,文言刚开始还有点沮丧,又要多熬一个多星期。可贺子晟劝她,说是他们俩能再享受多几天的二人世界也不错,这才说服了她。
“哦,那就好,”贺老头点点头,对他来说什么弄错了都不重要,只要婚礼如常举行就好。
“那你接下来就不能补过头了,上回听你说孩子太大了,接下来还有那么长时间,控制一下饮食才好。”吴娅好心道。
吴娅可真吃过营养过剩的亏,前两年生贺老四,因为是高龄产妇,因此她就胡乱吃,想着吃得好孩子才会白白胖胖。结果一不小心吃得肚子里的孩子太过圆润,顺产生不出来,只能剖腹产把孩子拿了出来,白遭了两重罪。
文言点头,却听贺老头说道,“孩子大有什么关系,尽管吃,孩子大了才可爱。”
男人永远不会懂女人生孩子要受多少罪,就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似的,他们只重视结果,不会重视过程。文言无奈得扯了一下嘴角,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孩子太大了大人会受罪的,还是听阿姨的,少吃点。”贺子晟的语气云淡风轻得飘进文言的耳朵,听得她心里暖洋洋的。
文言甚至怀疑贺子晟是不是在她肚子里放了个监视器,怎么心细成这样,不管她想什么都能马上觉察到。她抬眼偷偷看了看贺子晟,却正好撞见他深情的眸子也正望着自己。
“我们也不是妇产科医生,不清楚什么好生不好生。随便你们吧,”贺老头不置可否,他那么大男人主义,哪懂孩子们私底下的眉目传情,只慢缓缓道,“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们这些孩子不要再给我出什么幺蛾子就行。”
他这一把老骨头,可再受不起什么打击了!
贺子佑知道这话是冲着自己说的,贺老头在暗示他,不要再给婚礼捣乱了。贺子佑暗暗深呼吸了一口,他哪还敢出什么乱子啊!
他伸筷子夹了几块爆炒猪肝,放在了刘慧的碗里,“老婆,哭了一晚上,吃点猪肝补补眼睛吧。”
呵!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就像刘慧哭了一晚上不是他贺子佑害得一样,现在居然还能说出这么假仁假义的话来!文言觉得自己是真长见识了,刚想和贺子晟交换一下眼色,可又怕伤刘慧的心,便只能低着头给自己憋了个内伤。
刘慧没说话也没拒绝,默默得把猪肝吃了进去,天知道她最讨厌吃这干涩难入口的东西了。
“这不就好了吗!大家相亲相爱的,家和万事兴,家和万事兴啊!”吴娅就像主持央视春晚似的,来了句总结性的话语。
“家和万事兴!家和万事兴!家和万事兴!”贺老四不明就里,只伸出手掌拍手重复着吴娅的话,这一大家子因为一个孩子,瞬间热闹了起来。
贺老头就像看着什么战利品似的环顾了这一桌子,端起了个酒杯,安心吃起这午饭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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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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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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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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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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