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公子,许久未见。”沐覃凌着一袭红衣,手提着大刀,大汗淋漓地站在她的面前。她的青丝以红缨高高束起,未施粉黛,果真有着江湖儿女豪情与不羁。沐覃凌望着她,嘴角扯开一个大大的笑。
晏殊言有些窘迫地笑笑,道,“的确是许久未见!”若不是她对沐覃凌印象深刻,如今,她哪里还能辨出眼前这个快意潇洒的江湖女子,与当年那个如弱柳扶风,眸似静湖的深闺女子是同一人呢?
“晏公子,还有一拨杀手正朝此处赶来,我们还是快些离开此处为好!”沐覃凌深知,如今不是诉衷肠的好时机,便只得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故作淡然地说道。她将大刀别在腰间,伸手搀扶着她下了囚车。
“沐小姐,多谢你今日救命之恩,日后沐小姐若是有难,在下令竭尽所能,助沐小姐一臂之力。”晏殊言拱手朝沐覃凌笑笑,有些吃力地说道。
“叫我覃凌便好,我便唤你一声晏大哥。”沐覃凌有些豪爽地说道,“还是晏大哥当日所说,江湖儿女,自然是不拘小节。”
“覃凌说得对,倒是我拘谨了。”晏殊言笑着道,心中却有一丝愧疚。沐覃凌当年便是因她的那一番话而外出学武,这么多年来,亦是鲜少归家。自己理应告知她真相,让她别再执着。只是,这真相却攸关晏家一百三十几口人的性命,无论如何,她也是难以开口。她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晏殊言倒是有些好奇,沐覃凌在辛沂山上,又是如何得知自己的境遇,又是如何前来此处寻到自己。一路上,沐覃凌便对她说起了这期间所发生的事。
前不久,她正式出师,学成归来。才下辛沂山不久,去到一个小城镇上,便瞧见官府新张贴出的皇榜。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皇榜上那句“征南主帅晏殊年为国捐躯”,揉揉眼,又将那皇榜读了好几遍,这才知晓自己并未看错。刹那间,她的整个世界仿若坍塌了。这么多年,那个支撑着她度过清苦岁月的人,记忆中那个清冷如净莲的人,说没就没了,叫她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是以,她一路快马加鞭,不过两三日便赶回了帝京。
才入帝京,她便瞧见帝京街头的女子们皆身着素衣,头戴素花,不施粉黛,倒是有些惊讶。询问后才得知,这些女子,是在以此方式而悼念心尖尖上的那位少年,晏殊年。她想,或许,他是真的去了。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她好似遗失了什么东西一般,心头空落落的。北临的初春,还是这么冷,冷得她的呼吸,都有些困难。
她连家也不曾回去,便失魂落魄地来到晏府前。晏府外徘徊着一些女子,亦是素衣,在府门外踌躇不前,却又无人前去叫门,生怕扰了晏府的宁静。因晏殊年的死,京城都快被这些个女子翻天了,而晏府,却仿若隔离于世界之外一般,安静得有些过分了。
沐覃凌随手抓过一个女子,询问事情的缘由。那女子这才告诉她,晏铭将军身染恶疾,久治不愈,晏小姐身子孱弱,许是临丰帝可怜晏家,便未曾派人将晏殊年战死沙场的消息告知,且令外人不得在晏家人跟前论起此事,否则,便有牢狱之灾。沐覃凌有些怀疑,便是临丰帝命令封锁晏殊年战死的消息,可这世上并无不透风的墙,晏家终究会知晓此事。且临丰帝的皇榜都已派发至各地,晏家又岂会当真不知?她觉得,此事应是暗有隐情,便私下去了晏府,拜谒晏铭。
晏铭的病情有所好转,是以,沐覃凌这才有机会见到了他,也才从他得知晏殊年活着的消息。而晏铭,在得知晏殊年活着的消息后,便派人将此事上报给临丰帝。临丰帝定然不会不曾得知此事,而他却依旧将晏殊年战死沙场的消息传出,她便猜测,临丰帝此举背后,定有巨大的阴谋。
她离开晏府后,欲回尚书府,途中路过驿馆,竟然瞧见了一队南韫的使臣,看着模样,他们是正欲打算离开帝京,回南韫去。她虽然一直在辛沂山上,但也是知晓现下的局势,南北交战,南韫人怎会来北临帝京,且平安无事?她心下起疑,便一路尾随,这才知晓,临丰帝与南韫新帝已达成秘密协议。她不知晓晏殊年如今身在何方,听那南韫人私下议论,晏殊年有极大的可能还在瞿居关附近。是以,她便只得前往瞿居关,希望能在此见到他,阻止这场阴谋。琇書蛧
她在瞿居关逗留了些时日,也未曾见到晏殊年,还差点被困在此处。后来,她便决定北去申城,路过那座无人的府邸,便决定落脚,先暂且休息一夜。谁料,一推开门,便是扑面而来的血腥之气,她提着刀走进去,这才看清府内的情况。满地残尸,一地干涸的血迹,瞧这情形,这些人应是死去两三日。她本欲离开此处,却不经意瞧见那尸首所穿的衣裳,好似北临皇室的死士。她蹲下身,忍着恶心,再三打量,这才确定,所有死者皆是北临的死士。而一道车轨,一直延伸至南边。她想,晏殊年定是被擒,现下,正在押送至南韫途中。
顺着车轨,她这才一路跟到了这里。
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晏殊言与沐覃凌回身望去,一队黑衣人策马而来。
“这便是我所说的那拨杀手,来得竟是如此迅速,倒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了。只是不知,这拨杀手,是谁派来的。”旷野之上并无避身之处,沐覃凌抽出大刀,挡在晏殊言身前,冷冷地打量着疾驰而来的黑衣人。
杀手大约十余人,来到晏殊言与沐覃凌跟前便停马,抽出剑,居高临下地以剑指着她们。
晏殊言打量着此番前来的杀手,朝沐覃凌道,“你可有几分胜算?”
“将才那些士兵,自然不能与这拨杀手相提并论。我想,我的胜算也不过六分。”沐覃凌说道,却并未有胆怯之色,依旧提着大刀,定定地挡在她身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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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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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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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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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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