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接下来的一切,指的就是来自独孤皇后的怒火了。之前左仆射高颎的爱妾生了个小郎君,独孤皇后知道后十分气愤,几次在杨坚面前诋毁高颎,可怜高颎竟因此渐渐失了圣意。所以可想而知,要是独孤皇后知道晋王府里多了个三郎后该有多生气。但饶是如此,杨广也坚持要陈婤把孩子生下来,不论男女,他都要养。wWW.ΧìǔΜЬ.CǒΜ
有了杨广如此坚定的承诺,陈婤哪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所以这些日子她也就安心地养好身子,没事就看两页那些晦涩难懂的书籍,或是等到晚上杨广回来后直接念给她和肚子里的宝贝听。
听了陈婤的话后,萧妃的面色微变,她没料到陈婤会在明知皇后不喜欢庶子的情况下,还会坚持生下孩子,而陈婤也看出了她的不虞,但也没有过多在意:“何况妾身现在到底怀的是郎君还是娘子,都还不知道。”说着,陈婤的笑容中又多了几分向往,“万一真的是位小娘子,王妃也就不必担忧如何跟皇后交代了。”
关于这一点,陈婤还是知道的,想想之前王氏生的二娘、吕氏生的三娘,可见如果是庶女的话,独孤皇后也不会太在意。
萧妃闻言勉强笑了笑:“话虽如此,但是六娘,我瞧着你的肚子尖尖,有宜男之相,若当真生了个郎君,难道就真的让他养在晋王府上?”
尽管萧妃已经尽量让自己的话语委婉一些了,但陈婤还是听出了萧妃的真正意图,所以当她抬起头来看向萧妃的时候,幽静的目光已经伏下了一丝冷意:“妾身不太明白王妃的意思?”
萧妃当她真不明白,只得把话给挑明了:“你这一胎若是个小娘子,自然是皆大欢喜,但如果不幸是位小郎君……六娘,这孩子是万万不能养在晋王府里的。我可以帮你找户可靠的人家,等日后有了合适的时机再把孩子接回来,但这晋王府里,是绝对不能出现一个‘三郎’的。”
以往萧妃给陈婤留下的印象都是温和宽厚的好性子,无论做什么事都是不疾不徐的。唯独这一次,为了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萧妃的性情在陈婤眼里顿时有了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陈婤眼底的神色渐渐冷了下来,深深呼吸几下,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身子不同以往,是不能动怒的,所以她尽量平静地看着萧妃问道:“王妃今天在这里一个劲地劝我放弃自己腹中的孩子,可是恕妾身直言,王妃的这些话为什么不与殿下说,而是只对妾身一个人说呢?”
萧妃没料到陈婤会有此一问,思绪几次翻滚后,面上不由得流露出了几分苦涩之意:“六娘你在府里待了这么久,其实也应该看出来了,我与殿下之间几乎只剩下了表面上的情分,如果我直接劝殿下就有用的话,自是不必再来找你说这些话了。”
也正因为清楚自己的话在杨广面前没有分量,而陈婤的话却是管用的,所以萧妃才决意从陈婤这里入手,如果陈婤自己都愿意放弃这个孩子了,那么就算是杨广也违逆不得的。
谁知萧妃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陈婤根本不买账,在听了她的这番话后,更是直接质问起来:“所以王妃说起来就是怕跟殿下这么说了后,伤到自己与殿下之间的情分。但是王妃难道就没有想过,如果妾身听从了王妃的吩咐,就这么抛弃了这个孩子,那么妾身与殿下之间的情分就可以随意伤害了吗?”
萧妃闻言双唇微微颤动着,似是想开口辩解但是又不知从何说起,而陈婤虽然知道自己不可以动怒,但她着实是被萧妃这样的举动给恶心到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么简单易懂的道理难道萧妃会不知道?她靠在凭几上,一下一下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也许是感知到她的心情在剧烈起伏不定,这会儿肚子里的胎儿也有些不安分起来,动得有些厉害。
萧妃见状也知道自己刺激到了陈婤,只得沉默下来,最后说道:“今日是我唐突了,六娘还请你见谅。”说完,便匆匆离开了迎晖阁。
陈婤冷冷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这才缓缓把目光放回了自己的肚子上。
乖啊,宝贝你要乖乖的,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要相信你的父亲和阿姨一定会护你周全的。
也许是接连两日受的刺激有些多了,陈婤顿时感觉胎动频繁起来,荣月和娇穗不敢耽搁,赶紧去请了大夫过来看看,好在大夫说了,静养几日就可以了,若是不放心,就再服用几帖安胎药。
这一日杨广到了迎晖阁的时候,意外看到荣月正伺候了陈婤喝药,心中一凛,大步上前扶着陈婤,问道:“怎么回事,今天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陈婤没打算和他说萧妃来找她的事,只道:“可能是这几日起夜有些多了,所以睡得不是很好,大夫说让我静养几日便好了。”
杨广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确定自己今早离开的时候根本没有这么苍白。又看向荣月等人,见她们纷纷避开了自己的目光,杨广哪里还不清楚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必然是有事情发生了呢?但他也不准备问她们,因为看到陈婤这样就知道,她正是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才刻意避开的。
不过想要了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必非得从她们主仆几个人身上才能知道,他自然有自己的办法。
不过随着陈婤的肚子越来越大,晚上睡觉便成了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起夜如今已经算是小事了,而是小腿肚子会时不时地抽搐起来,不过陈婤每每一有什么动静,杨广都会及时醒来,不是扶着她起身,就是帮她按捏松缓一下腿部。
后来杨广特地为这事找了大夫来,大夫也只能叮嘱陈婤每天多喝一碗牛乳,奈何这腥味十足的东西,从小在南方长大的陈婤根本喝不惯,几乎是远远地一闻到那牛乳的味道,就隐隐泛起了恶心。
到了最后两个月的时候,别说晚上睡觉是难事,就是平日里的走动也都成了问题。
随着肚子飞快地变大,陈婤都快看不见自己的双脚了,每天在庭院里散步的时候,都需要杨广或荣月扶着。杨广还因此取笑道:“以前我瞧着那些大白鹅雄赳赳气昂昂地挺着胸散步,威风得很,如今看到六娘这样挺着肚子走啊走,我只觉得像是一只吃得太饱的小猪。”话音落下,果不其然地得到了陈婤赏下来的一枚白眼。
不过话虽如此,杨广还是很心疼陈婤这几个月里所受的苦的。有几次夜里陈婤因为睡不着,又没办法翻身,只得瞪着眼睛在黑夜里一遍又一遍描摹过杨广的额头、眉骨、鼻梁……有时候杨广半夜里醒来,见到陈婤直直地看着自己,知道她又是一夜未睡,心疼不已。
所以杨广已经暗下了决心,只生这么一个,无论是男是女,一个就够了,这样的苦,他的六娘吃这么一次就够让他心疼的了。
好在十月怀胎,终有瓜熟蒂落的一天。
杨广始终都会记得这一天,在这酷暑降临的六月的第十一天里,他的第三个儿子终于平安诞生了。
尽管稳婆和董娘子等人一直拦着杨广不给他进产房,但就在乳母把孩子送出来的那一瞬间,杨广还是从门缝里瞄到了陈婤面上毫无血色地躺在床榻上,心里顿时一揪,连刚出生的孩子都没来得及看上一眼,抓住稳婆焦急地问道:“六娘如何了,为什么她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
稳婆也是无奈,她以为晋王的膝下已经有过好几个郎君娘子了,对孕妇生产时会大量失血的事情是知道的,但眼下被他这么一问,也少不得耐下心来解释着。杨广得知陈婤只需要好好休息,好好调理一下身子就没什么大碍后,终于松了口气。
这时,陪着杨广一直守在一旁的萧妃上前问道:“殿下,三郎的名字已经有了吗?”
杨广的目光落在襁褓中的婴孩身上,一张又红又皱的小脸,虽然眼下看不太出来到底长得更像谁一些,但杨广还是欢喜地亲自从乳母怀里接了过来,姿势有些僵硬地抱住这个软软的小东西,凝视着他紧闭的双眼,不由得笑了。
萧妃见他这般模样心里难免有几分失落与难过,想当初自己生下大郎时,都不曾见杨广有抱过大郎,唯独陈婤所生的这个注定会引起风波的孩子,却能得到杨广的真心疼爱。但她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心情,对着正在哄孩子的杨广又问了一遍自己的问题,杨广听了后有些漫不经心地答道:“这个先不急,等六娘醒了,让她给三郎取个名字吧。”
萧妃闻言露出了一抹涩然的笑容:“妾身明白了。”然后将剩下来的事情都嘱咐了董娘子,自己便先行离开了迎晖阁。
回到翠华院后,张氏迎了上来:“王妃,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萧妃点点头,进了内室,只见案上已经铺好了笔墨纸砚,就等着她完成这封上表然后送进大兴城里了。她在长案后坐下,拿起笔蘸了蘸墨汁,刚写下几个字就停住了。
张氏轻声唤道:“王妃,可是奴婢还漏了什么?”
萧妃没有说话,只是良久之后忽然把手中的笔搁下,垂下眸子平静地说道:“不,你没有疏漏,是我错了。”见张氏不解地望向她,萧妃的眼底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平和,“只要大兴城里没有接到这封奏表,就不会知道晋王府里又添了一位郎君的事情。”
张氏闻言愣住了,所以王妃的意思是……
“无论如何,三郎的事情绝对不可以传到大兴城里。”哪怕只能瞒住一时,也必须能按下多久就按下多久。因为萧妃根本不敢想象这个消息一旦传到独孤皇后耳里后,会给整个晋王府甚至殿下的将来带来多糟糕的影响,她为了殿下能够登上那个位子,已经付出了这么多,绝不容许现在因为一个孩子就这么功亏一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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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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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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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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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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