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中,彩色灯光慢悠悠地晃着。
有人在角落找到之前落下的礼花筒,猛然拉响,喷出一地彩纸。
有一片掉在云栖久的发上,下滑掉在她鼻尖。
许苏白在这时笑出声,帮她拿掉那片彩纸。
云栖久回了神,接着吃蛋糕,“你知道我许了什么愿?”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大概是——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他的胳膊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手指轻轻敲了敲。
云栖久莞尔一笑。
大家今晚都玩嗨了,接二连三就有人给云栖久敬酒。
有了上次的经历,云栖久知道自己喝了酒,会变成什么德行,所以一直在推拒。
直到有个人,不再是祝她生日快乐,而是祝她跟许苏白长长久久。
其实那个男生喝大了,舌头打结,话说得不清不楚的。
但这句话,却叫云栖久心里涩涩的,酝酿着酸胀。
从她跟许苏白的事,被人爆到论坛开始,一整个版面,几乎都是他们的相关热帖。
许苏白跟不少女人有过暧昧绯闻,可这还是他第一次亲口承认他和某他女人的关系,而且两人还疑似是破镜重圆。
徐娅仍劝云栖久别看评论区,叫她最好连论坛都别进了。
云栖久这次真没看评论区,就算不看,她也知道,没人会看好他们这一对。
云栖久没有酒杯,便端起许苏白的那杯啤酒,与那男生碰杯,抿了一口。
冰啤酒冰爽刺激,咽下后,口腔留有麦芽香,喉咙泛着苦。
比徐娅那杯“西瓜汁”难喝。
众人还是第一次见她喝酒,乘胜追击,又哄着她,喝了几口。
见她那张瓷白小脸染上玫瑰色,许苏白伸手拦住她,“差不多就得了。”m.xiumb.com
女生们见他这护短的宠溺模样,纷纷投去或艳羡,或激动,亦或嫉妒的目光。
男生们就可劲儿地闹:“这才多少啊,三分之一都不到!苏白哥,你也太宠着了!”
许苏白夺走云栖久的酒杯,一饮而尽,举在半空倒扣,一滴不剩,“得了。”
男生们还在喋喋不休,想要给人灌酒。
许苏白懒得理,右臂屈在沙发背上,支着头,看云栖久。
喝了酒之后,她的脸跟脖子都泛着淡淡的红,杏眼清亮,腰背挺直,一言不发的模样,比上课坐在第一排的乖学生还要乖巧端正。
看了会儿,他问她:“醉了没?”
云栖久轻声说:“还好。”
看起来真跟个没事人似的。
许苏白插了块西瓜,喂到她嘴边,“吃吗?”
云栖久睨了眼,“不吃,肚子好涨。”
他径自吃下。
云栖久拿起手机,一连输入几个数字,都没解开密码锁。
输入错误超过五次,手机被锁住,要等待五分钟。
她就这么握着手机,静静等着。
五分钟后,再次输入密码。
接连错了四次。
再错一次,就是十次,等待的时间会更长。
许苏白看不下去,劈手夺走她的手机,拇指在键盘敲下一串数字。
一声清脆短促的提示音响起,手机解锁了。
手机在他手里一转,送回她手里,动作行云流水,全程不过短短三秒钟。
云栖久垂眼看手机屏幕,说话温吞:“你为什么要改我手机密码?”
“……”许苏白笑了,捏捏她发烫的脸颊,“你自己改的。”
“但你解开了。”
“我猜的。”
云栖久身上的酒气挥发在空气中,夹杂着丝丝香甜,“猜的什么?”
许苏白的指腹轻抚她的面颊,“昨天,我们确定关系的第一天,0720。”
“哦。”云栖久颔首,低头看手机里的消息。
很多人给她发来生日祝福,601宿舍的舍友们,街舞团的成员们,还有记者团的……还有她在徐娅那边的教育机构认识的人……
今年的生日,比她以往任何一年的生日,都要热闹。
她很开心,又开心不起来,神色透出不易察觉的失落:“快要到零点了。”
许苏白瞥她:“累了?”
“嗯。”
“那就回去吧。”
许苏白一句话,喝得七零八落的一群人,相互搀扶着,走出清吧。
许苏白收起云栖久的东西,倾身拿茶几上的打火机和烟。
云栖久扶着茶几边沿,想起身,腿脚一软,直直跌回原位。
沙发弹动。
她整张脸皱成一团,泫然欲泣:“我的腿没了……”
“……”许苏白回身看她。
她现在,真有点醉鬼的样了。
许苏白喝了酒,开不了车,把车钥匙丢给一个女生。
然后,他打横抱起云栖久,上了面包车,挨着她坐。
车上,云栖久很乖很安分,只是偶尔会说些蠢话:“我的腿明明还在,为什么动不了?”
她扯扯许苏白的袖子,“是不是有人打断了我的腿?呜~它们明明那么乖……”
许苏白哑然失笑。
大家下了车,各回各的房间。
王灵凡的小身板架不住云栖久,就等着许苏白把云栖久给抱上去。
云栖久一下车就蹲下,抱着膝盖,跟小孩子赌气似的:“不回去,我好热,我要在外面透透气。”
许苏白看了眼尴尬的王灵凡,“你先回去吧,我看着她。”
王灵凡不放心地看了云栖久一眼,跟她说“有事可以打电话给我”,然后进了旅馆。
许苏白屈膝下蹲,摸摸她的头,“你打算就这么蹲着透气?”
云栖久抬眼瞧他,“不要,我想要背背……以前我牙疼,我妈都会背我的。”
许苏白背过身去,回头,手在身后招了招,“上来。”
云栖久醉醺醺的,站都站不稳,才刚起来了点儿,身体前扑,倒在他背上。
“艹!”许苏白猝不及防,被她一压,手直接撑在地上,沾了一手的沙。
“嗯?”云栖久侧头看他,软绵绵的身体与他相贴,灼热的鼻息洒在他的脸上。
许苏白的眸光斜向她,忽地在她颊上亲了一下,双手穿过她的腿弯,背着她,起身。
“你亲我。”她说。
“嗯。”许苏白逗她,“你也可以亲回来。”
云栖久还真就在他脖子上亲了一口,就亲在他的文身上。
“啵”的一声,特别响亮。
许苏白咽了口唾沫。
她缓缓抬手,食指挑了下他滚动的喉结,上下抚摸,像是找到了个好玩的玩具。
“别乱摸。”许苏白嗓音低哑,低音炮似的,震得她心脏酥麻。
“为什么?”
“会想上了你。”许苏白顿了下,兀自笑出声,“就算不摸,我也想上你。”
云栖久咯咯笑着,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小脑袋枕着他宽阔的肩,看他们的影子,在路灯下渐渐变长,抵达路灯时变得最短。
然后,影子落在了他们身后,再次拉长,直到淡得没影。
“许苏白,”她说,“我妈今年没跟我说生日快乐。”
脖颈上落了一滴湿热,烫得他心脏一缩,有点疼。
“许苏白,”她埋下头,泪水洇湿了他的肩膀,“我好像……没有妈妈了。”
他背着她,慢悠悠地走在街上,路过一盏盏飞蛾环绕的路灯,途经一处处门窗紧闭的旧房子。
路边歪七杂八地竖着凌乱的杂草,不知名的野花在夜风中飘摇。
许苏白低声说:“我也没有妈妈。”
云栖久用力抱紧他。
两人在外面逛了十几分钟,云栖久的情绪缓和下来,许苏白背着她上楼。
在她那一层楼停了几秒,最终,把她背回了自己房里。
云栖久哭累了,倒在沙发里,半梦半醒似的,眯缝着眼,看许苏白拿衣服去浴室洗澡。
他洗完澡出来,没穿上衣,头发身体都还带着细密水珠,湿漉漉的。
水汽从浴室漫向房间,潮湿又暧昧。
许苏白拿了件干净的上衣,走向她。
见她昏昏欲睡,问:“你自己洗?”
她懒恹恹的:“嗯。”
“能站起来么?”他睨着她。
云栖久撑着沙发扶手,缓缓起身。
还成,能站稳。
许苏白把衣服给她,让她去洗澡。
浴室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摆在桌上的手机一震,屏幕亮了。
是云栖久的手机。
许苏白拿起一看,是王灵凡发的:【久久,你怎么还不回来?】
他想换自己的手机回复,却发现没加王灵凡为好友,便在三下乡的小群里,发了条:【她在我这儿。@凡凡】
短短五个字,把整个群的人都炸醒了。
没几分钟,论坛也跟着震荡。
许苏白发完消息,就把两部手机拿去充电。
他当然知道这条消息,意味着什么,又将造成怎样的影响。
他就是故意的。
浴室的水声戛然而止,不多时,门打开。
云栖久晃晃悠悠地走出来。
宽松T恤都盖不住凹凸有致的身材,一双白花花的长腿暴露在空气中,头发半湿不干,发尾的水珠洇湿了胸前的布料。
她眼神迷离,一阵恍惚后,寻到了床边的许苏白。
昏黄的床头灯亮着,打在许苏白身上。
他双手向后反撑在床上,仰着头,绕有兴致地看她。
颈间的文身张牙舞爪,衔尾蛇指环徐徐转了一圈。
水汽外溢,又渐渐消散。
她抬腿走到他跟前,双腿岔开,骑在他腿上,两只小手攀在他肩头,往他耳朵里呼气:“许苏白,我好困。
“你哄我睡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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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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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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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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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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